国庆夜，辽宁农家小院内，新科主播赵本山，对着手机摄像头说，“我是个新主播，也没颜值，感谢大家还这么捧场，我连喊麦都不会”。

东北王说他不会喊麦。那些每天吆喝着他十年前玩剩下段子，身价一个个过亿的小主播们，吓得赶紧在电脑前焚香跪拜，涕泪横流。

1.

开通微博六年后，今年国庆前，赵本山发了第11条微博。

微博预告他将在一直播平台进行公益直播，直播收入用于贫困地区建校。

在他沉寂的这两年间，有关他的新闻越来越少。除了郭曹风波时，被媒体拉来举证“治徒有方”，更多时日，他已远离江湖。那些斧声烛影的涉政秘闻，突然就遥远的像前朝旧事。

人们不再关心他的豪宅、飞机和小姨子，连他的名字也慢慢少于想起。小品已成了过时娱乐，更别提二人转。

他已不再是铁岭的图腾，而是隐居在沈阳郊外苏家屯一处农家小院内。每天亲手做顿晚饭，等待下班的徒弟们。

国庆夜的直播，就在小院内进行。三百余万观众，涌入直播间，用手机屏幕窥探着小院，如同一个个挤在空中的神灵。

面对天空上的眼睛，带着厨师帽的赵本山，略显局促和生涩的挥了挥手。

我不相信那是紧张。全中国所有大胸美腿的主播加在一起，也没有他曾经经历过的直播观众多。

那种感觉，更像是《西游记》中，牧童递给五行山下的孙悟空一个桃子。大圣爷当年踢翻蟠桃宴，仙桃糟蹋无数，也没在乎。

偏偏这一个桃。吃得五味杂陈。

2.

直播中，聊着聊着，赵本山突然愣了下神，“我白头发这么多了么？”

还差一年，他就年满六十。六十耳顺，无论是诽谤还是过誉，都灰飞烟灭。人生过山车无论多刺激，最后进站时，总会放缓速度，慢慢悠悠。

隐居这两年，他没信佛也没悟道，直播中念叨最多的只有两句话，“健康是第一位的”，“我只是个从农村旮旯走出来的艺人”。接了地气，根底自然踏实。

几年前，他还不踏实，在电视受访中，他纠结接班人，纠结二人转，纠结大舞台；编导也纠结，离了你春晚怎么办？清华教授也纠结，为什么一个嘲笑残疾人俗气掉渣的戏子，能走红三十多年？

现在大家都不纠结了。离了谁春晚都能办，大舞台有人捧就不会关。没人再在小品中嘲笑残疾人了，现在的主播都流行自残，比如搜索“风油精”。

至于接班人，也有了眉目。今年春节时，收视率第一的是辽视春晚，最受欢迎的节目叫做《吃面》。宋小宝在观众呐喊声中，兴奋地干掉几管辣根。大家很自然地看到赵本山青春的影子。

编剧尹琪说，从创意到编排，小品背后的主导者叫赵本山。

随便用什么方式，东北王都能主导笑的风潮。

国庆夜的直播，有温馨的笑声，没搞笑的节目。相反，赵本山唱了好几首带着伤感的小调。

有一首《月牙儿》，这几年落寞时，他老唱。

这是老电视剧《夜深人不静》里的歌。电视剧三个主演。范伟已分道扬镳，高秀梅已阴阳永隔，独留本山，在秋凉夜，唱给三百万粉丝听。

3.

对于一个演员，最严苛的惩罚就是让他远离舞台。

不知道是否真的有传说中那一纸禁令，但无疑，赵本山确实无缘大舞台了。

他一直试图用界限内的方式，寻找一种妥协的可能。比如说，最小范围内，组织一个退休民乐乐队，表演方式是下乡慰问；再比如，举办晚会，但主题全部是公益和善举。

再比如这次直播，他反复强调，这是公益活动，收入将全部捐献，仿佛在向未知之处表明心迹，他并没跨越传说中的雷池。

被豢养的东北王，一样有自己的尊严，他在直播中说，希望所有的二人转演员谨记自己是艺人，不是要饭的，不能吃给钱就下跪的饭。

在现场，有徒弟劝他以后继续做直播。他摇摇手，说再相见不知何日。

他是新科主播，但早已厌倦直播。

他在中国最大的娱乐直播间中，已喊麦三十余年。他深知，那些爱你入骨的金主，迟早会成满脸厌弃的路人。

麦已禁言，饭可少吃，听令下跪，不屑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