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刊财经作者:李壮
在一鼓作气把泰勒公司纽约分部搞到倒闭后,利弗摩尔的对赌行游戏暂告一段落。这对利弗摩尔来说,除了出口闷气和赚了一笔钱,对他个人逐浪市场毫无帮助——他依然是股市里的“肥羊”。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已经经过了新一轮的从暴富到赤贫的人生波折。痛定思痛后,他总结出一条核心铁律,他的华尔街游戏由此有了起色。
从5万美元到一无所有
1901年初,24岁的利弗摩尔回到纽约已有几个月时间。这期间,他的业绩有所改善。这并不是他的操作手法有所改观,而是美股的牛市帮了他一把。
实际上,自1900年10月开始,也就是利弗摩尔在圣路易斯对赌行里费尽心思捞一把的时候,美股就已经进入牛市,钢铁、铁路、制造业和矿业等领域的公司扎堆上市,催生无数百万富翁。二级市场交易活跃,各个阶层包括卖菜老太也入市买股,那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繁荣时代。
似乎是所有牛市的诅咒,当卖菜老太都在向人推荐股票,当股神遍地的时候,牛市一般就到达了顶峰。在市场中的利弗摩尔自然知道物极必反,他虽然一面嘲讽那些看空势力,一面试探捕捉跳水行情。但他每次做空,每次都折损金钱,用他的话说,“如果不是每次都跑得很快的话,恐怕我的亏损还要多得多”。
这也成了利弗摩尔成长过程中一段有趣的记忆。一向惯于大手笔交易的他,却缩手缩脚地做多做空,做多的时候赚钱,做空的时候亏钱,而赚到的钱大多还给了市场。
所幸的是,他做多了一只股票—北太平洋铁路(NorthernPacific)。这是当年涨得最酣畅淋漓的一只股票。利弗摩尔在回忆录中称,当时交易室里的人都劝阻他不要做多北太平洋铁路,但他从报价机的纸带上看到了北太平洋铁路进一步走高的趋势,并买入1000股。
利弗摩尔判断精准,同时他运气也足够好。当时,大实业家哈里曼想成为北方铁路大王,和他有一样想法的还有大金融家希尔和摩根。哈里曼拥有联合太平洋,希尔和摩根是大北方和北太平洋铁路的大股东(非绝对控股)。哈里曼计划从市场上收购北太平洋铁路50%的股票,然后入主董事会。1901年5月3日开盘后,哈里曼开始在二级市场买入所有北太平洋铁路的股票,致使该股股价飙升。希尔和摩根发现股价异常,随即和哈里曼争夺二级市场股票。也是那一天,利弗摩尔出售了持股,他的账户余额达到5万美元。
对利弗摩尔来说,5万美元已经是他当时所能积累的最高金额。同时他判断,北太平洋的疯狂已经逼近极限,而且股市混乱预示空头机会到来。他判断市场将强烈震荡,接下来会先大跳水,然后快速回调,他需要做的是在跳水时进场捡便宜货,然后坐等大把利润。
利弗摩尔的判断完全正确,可他的5万美元在一天内输了个干干净净。5月9日,利弗摩尔入市操作,美股也揭开大跳水序幕。他根据报价机纸带数据发出很多市价卖出指令,但等交易员完成指令时,成交价比他预期中的跌了20点以上——这实际上是他想捡便宜货的位置!于是,他空翻多,等交易员完成指令时,成交价比预期又多了15个点。一卖一买,他净损失35个点。可他还在尽最大努力,根据纸带数据不断进行买入和卖出操作,直到账户归零。
事后回忆,他发现那时的失败是第一次失败的又一次变本加厉。企图复制纸带神话,完全不顾纸带数据和实时市价的时间差,让他一败涂地。他和所有割肉的人一样,感叹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看出自己的毛病并及时补救?”他当时气馁到极点,觉得自己无法赢得这场游戏,发誓离开华尔街那个鬼地方。
不改交易天性
1901年的初秋,利弗摩尔回到老家。就在到家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这辈子的惟一追求是重回华尔街。因为只有那里,才可以让他大手笔交易。他和熟人说:“没人能够赢得这场游戏,因为他从经纪商那里得到的执行价糟透了,特别是像我这样总是按照市价指令方式交易的话。”
这听起来抱怨多过思考,可这样的抱怨却意外地让一些骗子盯上了他。一间冒牌经纪行——实际上是对赌行中的骗子的经理请利弗摩尔到他那里开户交易。利弗摩尔完全知道他们的伎俩,就是声称有某只股票的内幕消息,然后发报催促数量相同的客户做买入和卖出操作,在股价波动中洗劫一方的保证金。当然,很多时候他们会截留客户指令进行假交易。甚至,这些骗子还会以为客户代理投资的方式,尽情洗劫客户保证金。
通常没有人能从这类经纪行中赚钱,可利弗摩尔不仅在这家经纪行开了户,还在另外两家同样的公司开了户。他的要求只有一点,必须按照市价交易,不能有半个点甚至1个点的差异。利弗摩尔租了一间办公室,架设电报线直连三家冒牌经纪行,安装了一台报价机,然后开始小笔交易,总体赚多赔少。之后,他又和其他两家冒牌经纪行和一家纽约正规经纪行建立了直连线路。
从骗子手里赚钱,利弗摩尔自然免不了遭遇各种骗术,当他感到不耐烦的时候,他也耍起手腕。他选择了一只冷门股,给5家冒牌经纪行发出平均买入100股的指令,然后给纽约正规经纪行发出以市价紧急卖出100股的指令,价格和他给冒牌经纪行发出的买入指令一致。在收市以前,他再要求纽约经纪行以市价紧急买回100股相同股票,因为交易清淡且外接直连线路的影响力,该只股票股价一般会猛涨。同时,他给5家冒牌经纪行发出全部卖出指令(实际信息被他们截留)。股票价格波动的过程会被报价机完整记录,他依此可以从冒牌经纪行那里赚1个点约600到800美元的利润。他反复几次,全部得手,但他有一次竟然赚到10个点,把一家冒牌经纪行激怒,双发大吵一顿,不过最终还是利弗摩尔“获胜”。
这样的交易生涯,利弗摩尔持续了一年多。他赚到了重返纽约的本金,1902年底,利弗摩尔决定和一个朋友同赴纽约,意图东山再起。
醒悟
这已经是利弗摩尔第三次开赴华尔街,如果说前两次有诱人的憧憬和复仇的意气用事的成分,那么这次他给自己设定的条条框框让他显得理性十足。
对于两次从华尔街“净身出户”,利弗摩尔已不再抱怨那台倒霉的报价机,而是总结了几点错误。比如,他习惯于不看市场状况,持续不停地交易;他虽然有自己的系统交易手法,但却不知道适时地变换模式,特别是自己一度把错误归咎到纸带报价机上。正是这些因素,致使他硬生生把系统的投机交易变成了赌博,且一输到底。在看清了这些原因后,他总结了一些应对方法——这是他急急去华尔街的一个原因,他需要华尔街帮忙验证他是否正确。
他在A·R·富勒顿公司的营业厅里,不再等着纸带显示哪只股票趋势后就下单,然后争取捕捉1~2个点的利润。他开始尝试研究一只股票可能要走出的一波行情,这对他具有超乎寻常的重大意义。他不再局限于纸带数据,他涉猎交易报告、公司盈利和各类统计数据。他每天上午10点到下午3点,全身心地盯着市场、研究和交易股票。总体上,他赢多输少,赚得越来越多。
金钱的积累,让他逐渐建立了信心,但他对自己的进步完全不满意。虽然他对市场的预期常常是100%正确,可他并没有因此赚到更多。首先是他有些害怕亏损,听从了前辈的忠告,从原来的不顾市场的频繁操作转为保守操作。比如他常常寻求落袋为安,又希望市场回调时拿回抛售的股票。但最常见的结果是,他抛售股票赚到了4个点利润,接下来那只股票一飞冲天,他再也进不去了!
他把那时的自己称作“半瓶子醋的肥羊”——自以为经验丰富,实际上还是躲不开最后一刀。这让他仔细思考到底什么地方错了?这时他发现,他的一个老同事经常挂在嘴边的“你知道,这是牛市!”听起来是那么一语中的。利弗摩尔说,“如果市场大势看涨,那么即便是一场世界大战,也不能阻止牛市行情;或者如果大势看跌,也不能阻止熊市行情。想赢利,判别大势便是你需要了解的一切。”
“大钱是从主要趋势中产生的,而不在于阅读行情纸带。”利弗摩尔想到这一点就感觉世界豁然开朗。那么这是否意味着正确判断大势就能赚大钱?当然不是。至少还需要耐心坚守。利弗摩尔说,如果一个人学会这一点,那么他赢得百万美元的难度远小于他做“肥羊”时挣的几百美元。“在牛市行情中,做法只能是买进并持有,直到你确信牛市已经接近尾声。任何人都能学会的是,不再企图抓住行情最后的1/8美元或者行情最初的1/8美元,这两个‘1/8美元’是世上代价最高的1/8美元。”
之后,利弗摩尔顺应当时的震荡行情选股和持股。他的亏损状况随之变少,且他再度开始大笔交易。尽管股指曾经过几轮大波动,可他始终没有做落袋为安的操作,他要在大行情中抓住大利润。
从1901年6月到1903年11月,道琼斯指数从57点的顶点跌去了46%,创出31点的低点。这轮熊市之后,美股随即展开了长达两年多的一轮大牛市,最大涨幅超过l00%。二十六七岁的利弗摩尔,看清了这个趋势,可他的资产仍然没有显著增长——他对亏损会警惕地找出原因,总结对应的戒条。但任何错误的纠正都会耗费时间成本,利弗摩尔也一样。
在两年多的修炼和蛰伏后,利弗摩尔真正辉煌的时刻到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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