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电视节目《新老娘舅》介绍了一个非常奇葩的家庭故事：一名1994年生的女孩被妈妈和外婆带大，17岁时遭到轮奸，妈妈和外婆都没有报警；之后女孩被一位黑车司机强暴，外婆还纵容强奸犯到家里来。

第一个孩子可能是女孩和某发型师生的，也可能是因为被轮奸生育的。第二、第三个孩子则是和黑车司机生育的，但司机并没有承担养育责任。节目组甚至找到了强奸嫌疑人，但只让他写了保证书……

奇葩的故事，荒诞的情节，真是毁人不倦……无论是节目主持人，还是看到节目报道的网民，都怒不可遏、血往上涌，有人发出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感慨。很多网友表示，整个节目充满了槽点，最让人蹊跷的是，妈妈和外婆，居然没有报警。

如果说女孩自己因为少不经事而不知道报警的话，那么作为家长，女孩的姥姥和妈妈在了解她被强暴的事情后，有责任为女孩寻求相应的法律帮助。特别是在节目组的督促下，女孩经过专家鉴定确实有精神分裂症。

这种情况下，女孩的姥姥和妈妈作为监护人，也有责任保护好女孩的人身安全。如果逃避责任、疏于监管，缺乏基本的法律常识，不足以维护好女孩基本的人身安全，不能够在其权利遭遇侵犯的时候寻求起码的帮助，那么应该依法剥夺其监护资格，改由其他监护人来负责。

但是事实上，女孩的姥姥、妈妈既没有履行好监护责任，也没有被剥夺监护资格。关于不报警的理由，女孩妈妈说：“找不到证据啊我女儿不认识路……报警没有用，因为大家都觉得女儿脑子有病”，外婆说，“到现在都不敢报警，因为没钱也不认识派出所的人。”

但从节目中女孩的姥姥、妈妈的穿着打扮来看，她们并不像生活在与世隔绝的边缘地区，按常理应该不至于不知道报警的问题。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女孩的姥姥、妈妈因为知道女孩本身脑子不好使，女孩又无法指认强奸她的人、找不到发生强奸的现场，或者真的认为“有钱、认识派出所的人”的情况下报警才有用呢？

甚至还有其他不可描述的情况，比如因为觉得这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万一说出去了最后犯罪嫌疑人没有抓住，岂不是让女孩和家庭都遭遇新的压力，毕竟很多人都强调“家丑不可外扬”，不适合拿出来说。

那么，如果真的是这种极端的情况，即一名存在精神分裂症的女孩被强暴，除了监护人外，难道就没有其他可能的途径，让受害者获得救济吗？

除了家人，就没有其他的幕后推手了吗？

我们的社会支持系统真的如此脆弱吗？邻居、居委会成员、公安机关和其他亲人、朋友呢？女孩的父亲呢？女孩自被强奸后一直精神不正常，难道就没有任何的迹象、线索被其他人发现？如果真的如此，那么是否也要反思我们的教育和保护机制，如何通过学校教育、家庭教育、社区教育等多元化系统，更有效地传播人身安全保护、权利救济的知识，让这种法律要求不仅成为公众知道的信息，更是融入公众生活中，成为能够有效使用的救济方式。

当然，女孩的姥姥、妈妈确实存在着监护不力的情况，无论是处于什么原因，她们都摆脱不了干系。

但是除了她们之外，社会支持系统的不健全，也让这种监护不力的真空没有得到弥补。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去反思女孩的姥姥、妈妈为什么不报警，而是近乎疯狂地突出她们何等的奇葩、她们的选择何等的荒诞，什么谈到女孩被强奸“妈妈回答问题显得轻描淡写”“妈妈录完节目出去后满脸灿烂”“上节的目的是要求给那三个孩子上户口”……

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让这个故事变成“奇葩说”，被强奸女孩的权利怎样得到有效救济，涉嫌强奸者的刑事责任如何追究，难道仅仅写保证书就可以解决？只有依法让受害者的权利得到救济、施暴者得到惩罚，让社会支持系统更为完善，才能够更好地预防和制止类似事件的发生，让受害女性能够获得有效救济，积极成长。

实际上，对于受害女生而言，也是存在这社会支持不足的问题。女孩外婆说：“强奸发生之后女孩的状态就不是很正常，经常光着身子在家走，冬天也是”。也就是说，女孩很可能是因为遭遇强奸而身体、精神双重受伤，没有获得有效的社会支持和心理辅导，最终才成为精神分裂的人。

这和日程生活中很多认识不无关系，比如更多的提醒都是强调女孩衣着不要暴露、不要喝太多酒、要小心谨慎，否则容易被强奸，而忽略了强奸犯才是强奸发生的根本原因。对于强奸事件而言，常见的表述是“女孩的一生被毁了”“失去了宝贵的贞操”……鲜见那种受害者在家人、政府和社会各界支持下得到很好的关怀，能够积极面对生活的案例。

长期受这种所谓的“提醒”和“表述”熏陶，被强奸的女性可能陷入怀疑之中，可能害怕因为公开后“一辈子被毁了”而只能默默的承受……

相信一个权利保护机制健全的社会，即便监护人保护不力，这个真空也应该有相应的途径来填补，有更完善的社会支持系统来保护精神障碍者的合法权利，惩罚犯罪分子，这才是舆论应该关注的。仅仅制造“奇葩说”，无益于问题的解决。

作者

南储鑫博士，研究方向为社会性别与公共政策、女性网络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