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徐诗琪

年初的热门剧集《狂飙》让广东小城江门成了网红城市。事实上，这座沿海城市被誉作“中国侨乡之都”，也因早年间华侨的建设成为百年工业城。但和许多工业重镇一样，江门面临着传统产业转型升级的难题。

造纸，是江门传统优势产业，常见的生活用纸品牌“维达”就诞生于此。江门造纸业历史可追溯到1911年，当年成立的江门制纸股份有限公司（江门造纸厂前身），后来成为我国华南地区三大造纸厂之一。上世纪90年代，江门造纸厂被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授予“中国生活用纸产能最大品种最齐全的生产基地”称号。目前江门市内建设了“银洲湖纸业基地”，谋求打造千亿级造纸产业集群。

到2022年，江门市造纸及纸制品产业链实现工业产值376.89亿元，现有规上企业142家，拥有维达纸业和亚太森博等链主企业以及雅图仕印刷、中顺纸业等一批骨干企业。根据广东省造纸行业协会统计数据，近三年，广东省纸及纸板产量占全国比重在20%左右。

纸业面临的挑战主要来自环保政策要求，以及近年来上游成本上涨。造纸过程是高耗能的，在我国造纸工业发展早期，该产业一度成为污染最严重的工业行业之一，一个造纸厂污染一条河，因造纸污染引起的上下游冲突、地区冲突时有发生。如今，造纸工业内部流传着“没有环保就没有造纸”的说法，这不仅要求企业从源头做清洁生产，更要做好能耗监测，达到节能和降本增效目的。

“上云”成为江门造纸产业的共同选择。当然，这一选择的背后是当地政府规划推动：江门市政府与华为签署深化战略合作协议，双方共建华为（江门）工业互联网创新中心；2021年起，江门当地规划工业互联网项目，统筹6000万元专项资金，计划以“政银保”贴息的方式助力江门市企业数字化转型，可为有意转型的中小企业提供最高200万额度的融资产品，并支持企业购买华为云服务。

“2020年以来，我们第一年投入了50万元，第二年投入了100万元，现在投入250万元，这三年时间投入了400万元左右，包括底层数据的采集、软件、光伏设备。”新华胶丝是江门工业互联网项目的应用代表案例，该工厂研发部主任杨荣杰对界面新闻说。对于一家有85名工人、四条产线的工厂而言，这些投入不小，但收获更多。

新华胶丝厂处在造纸产业上游，工厂生产的聚酯单丝和尼龙单丝被用于造纸网等。看似规模不大，实际上是专业领域的头部供应商，其年产量超2500+吨，行业市场份在15%-20%。

“我们能耗量比较大，占到20%的成本。”杨荣杰介绍，上云、上数字化系统的重点，就在于监测能耗，从而进行分析和排产优化，“可以精准到对每一批订单进行精细化管理，达到高效节能。”工厂设备来自不同厂家，不过其将所有数据统一到华为云，以便操作。

此外，该工厂原先很依赖人工经验，缺少规范化流程，“比如说一个订单完成，以前我可能要通过人工来计算，需要一天或者两天时间。但是现在接入系统之后，可以在10-15分钟之内得出订单的总能耗、损耗、材料、成品等数据。”新华胶丝称，改造后工厂净利润率从原来10%左右提升到接近20%的水平。

维达纸业江门工厂同样是上云的典例，作为中国卫生用纸行业销售量最大的制纸企业之一，其车间规模和自动化程度都更高。如果说新华胶丝是“从零到一”，那么维达现阶段的目标就是“精益求精”。

维达相关负责人表示，依托华为云及其合作伙伴博依特科技，工厂现有两大AI解决方案：以工业AI模型为基础的生产优化调度，以及纸页质量预测。前者通过AI模型规划错峰用电计划，为工厂降低用电成本，后者则是使用模型进行纸张质量预测，计算得到每一米纸张生产过程的质量参数，实现纸张质量的实时在线全检，防止不合格纸张流入后续工艺，减少经济损失。

造纸产业是江门工业转型的一个缩影。一方面，当地正加大金融支持，扩大转型企业池并帮助它们争取资金。官方数据显示，目前江门企业已争取到省上云上平台、工业互联网标杆扶持资金4844.27万元。从案例来看，嘉宝莉、汇海饲料、大昌慎昌等6个工业互联网标杆项目，企业自筹资金6002.16万元，获得省级资金扶持784万元，实施后主营收入增加17亿元，增幅26.84%；利润增加2.24亿元，增幅50.08%；税费增加5513万元，增幅19.75%。此外，当地达成12家中小型企业上云上平台，3个产业集群共20家企业得到补贴。

资金支持以外，传统产业的数字化转型“最大的一个痛点是人员培训”，新华胶丝厂负责人如此总结。对于现有工厂员工，企业一般以培训班形式提供帮助，对于更高层次人才，江门至今已举办了20多期江门市工业互联网应用人才培训班，培训了企业高管、技术骨干和高校相关专业学生超1000人次。

这一案例也呈现出了一种趋势：如今数字化转型不只是中大型企业的目标，在这些“小而精”领域，政府以及服务商都有所作为。以华为云为代表的云以及工业软件厂商，已经走过靠大工厂、大品牌“赚吆喝”的阶段，下沉到更广泛的中小企业，而它们才是中国制造整体转型的底层推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