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靖

随着特朗普当选新任美国总统，其潜在政策的两大背景值得关注。

一方面，美国大萧条以后，包括美国在内的很多发达经济体并没有真正复苏，精英阶层过度沉迷于货币政策，没有采取行之有效的深层次结构性改革；另一方面，过去数十年来，全球化、贸易自由化、人员流动等被视为潮流甚至是金科玉律，但中下层百姓的福利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而特朗普针对这两大背景提出的“产业回迁”战略，无疑会对中美两国的产业发展方向，尤其产业升级趋势造成重要影响。

特朗普的“产业回迁”与奥巴马“复兴制造业”的差别

奥巴马在智能制造领域的突出成果是，实施了复兴美国制造业方案，通过刺激被称为“智能制造业”的方法来推动美国制造业的复兴。希望通过借智能制造的产业升级，让国际上新的产业分工尤其高端制造业回流到美国本土。

但奥巴马倡导的高端制造业似乎与多数美国工人关系不大，因为美国这一轮“复兴制造业”运动产生的多是一些工程师和机器人主导的无人工厂。

再看看特朗普号召的产业回迁，就会发现与奥巴马政策的巨大不同，也可以看出其逆袭进入白宫的重要原因。

特朗普称：“中国抢走了我们的工作，抢走了金钱，抢走了一切……我们要把工作拿回来，乡亲们，我们要把工作拿回来。”有报道说，中国对特朗普的言论表示不满，但也能看出特朗普号召美国制造业回归的特色，是着眼于为美国国内创造更多就业岗位的。例如其减税政策，可能会将企业所得税由35%降至15%、对迁回海外利润的美国企业一次性征税10%，2016年1月他在利伯缇大学演讲时称“我们将让苹果在美国生产他们的电脑，而不是在其他国家”。

因此可以看出，特朗普的产业回迁重点是解决就业问题，而对中国产业升级的影响，就是推动中国企业尽快从劳动密集型产业向高端制造业转型，中国企业现在已经确立的所谓优势，以及类似于苹果公司的大规模订单，有可能相当一部分在“新总统”的压力下逐渐“回迁”。

低端制造业移回美国是否有可能成功？

那么一个问题是，特朗普要把低端制造业移回美国是否有可能成功？这方面主要影响的是美国有相对优势的那部分制造业。比如，能源和矿产相关的制造业。美国地大物博，矿多得是，油和岩叶气多得是，就这部分相关采矿冶炼制造石化就能保持很大规模的制造业。所以特朗普一直在反对过度环保主义造成美国本土不能采矿挖煤等等事情。

另外就是汽车、飞机等机械制造业复兴可能会成为特朗普的产业政策关注点，为了扩大美国就业，解决类似于美国汽车城底特律的破产之类的难题，这些制造业复兴方面，特朗普哪怕是提高关税壁垒的政策也是有可能出台的。

再有，就是美国基础设施建设相关的产业升级可能会受到推动，在特朗普的造势活动中其一再讥笑美国的一些机场简直就是"耻辱"，美国人每天因交通拥挤而浪费了无法计算的时间。特朗普提出了一个大规模基础设施投资的计划，承诺选民要花上万亿美元来重建道路、机场、桥梁、排水系统和电网。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的基础设施投资计划与很多共和党人士的意见一致，因此这还并非其个人意愿。

总之，在美国，比如特斯拉之类在产业链占据高端的高科技制造业会继续发展，但真正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以及像中国全产业链通吃是不太可能的，但适合美国本地化的基础建设相关产业、矿产机械制造等保证本地低端工人饭碗的产业会推动复兴。

美国企业产业升级的全球化布局受到一定程度压力

今年9月份，大嘴特朗普曾给福特汽车带来一次巨大压力，他说：“福特将它小型汽车的生产部门迁往国，这种行为是可耻的。政客们让福特公司的行为得逞也是可耻的。”

结果，美国福特汽车公司首席执行官马克·菲尔兹(Mark Fields)在9月15日愤然指出：特朗普指责美国汽车制造商“不负责任”的言辞完全于事实无据，基本是“一派胡言”。

菲尔兹称：“福特在美国国内的投资力度，以及其为美国劳动者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的意愿，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强过。”

引发争论的导火索是，菲尔兹当时在福特汽车公司的投资人会议上称，在未来的两到三年里，福特的小型汽车生产部门设在美国的制造厂将迁往墨西哥。对此，特朗普立刻评论称，这是墨西哥等国正在抢走美国人“饭碗”的另一实例。而随后，在被媒体问及福特在墨西哥建厂的这项决定，会否削减任何美国的就业岗位时，菲尔兹称：“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也就是说，特朗普的反全球化，还不仅是人们看到的可能推出TPP甚至WTO倾向，也包括给国内企业在全球化趋势下外迁构成压力。对制造业升级方面，可能会一定程度上限制美国企业在全球化环境下的制造业升级。

特朗普“回迁”倾向对中国产业升级的压力

特朗普谈到就业计划时总是提到中国，有“对中国贸易战”的说法，但长期来看，特朗普对中国经济影响不会如外界渲染的一样是实质性的利空。

特朗普说，在某些情况下实施关税壁垒是有必要的。“因为他们必须明白我们不再玩游戏了”。特朗普曾承诺对中国商品征收45%的关税。

另外，特朗普还很强调的一点是：“我有很多朋友，他们是伟大的制造商，他们想进入中国市场。他们进不去。中国不让他们进。”这并不是说美国的重工业、技术或金融行业的跨国公司无法在中国做生意。而是这些公司的高管们抱怨中国政府的各种限制，他们认为这些限制很任意且变化莫测，而且对国内企业高度有利，以至于实际情况是，企业要么无法进入，要么进入了也无法在中国赚钱。

美国的商业利益有一个长长的抱怨清单：中国政府用反垄断执法来帮助国内商家；政府用退税及其他做法补贴出口；汽车制造商只能作为合资企业的一部分在中国国内建工厂，并在试图出售美国制造的汽车上面临高额的关税。

美国政府多年来一直在推动中国解决这些“市场准入”问题，到特朗普时期，为了增加美国就业，这个问题只可能更加严峻。但如前所述，对中国国内的产业升级而言，未尝不可理解为一种尽快摆脱低端制造业的压力和动力。

中国制造业升级的国际冲突风险在降低

总而言之，特朗普这样表述他的收缩和孤立倾向：美国目前是一个穷国、负债国，在其他国家事务上的付出应该获得合理回报，包括在亚太地区。美国应该把钱花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别的国家身上。

当然，特朗普的收缩倾向，只会让建制派、华尔街以及盟友们大惊失色，但对中国制造业的产业升级而言，无疑会随着中国周边国际压力的减小，获得更好的转型升级的政经环境。

从习近平主席给特朗普的贺电来看，特朗普当选美国新总统，这不仅是中国国家战略的一次机遇，也降低了潜在国际冲突给中国制造企业转型升级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