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文作者 Afua Hirsch 是一位作家、记者兼社会活动者——译注）上学的时候总是会被问到很讨厌的问题。有些关于我头发的质感（非洲圆蓬、很奇怪），有些关于我的性生活（被推测是超常的），有些认为我很会跳舞（请想象碧昂斯）。我在牛津大学读书，这些年来我调查过其他同学的体验。在这个不仅白人占了大多数、而且大多数人从来没遇到过黑人的环境里，许多黑人女性都遇到了和我一样的问题。

我还经常被问到另一个问题。当我告诉在牛津大学生活和工作的人（其中也包括当地黑人），我是牛津大学的学生时，他们都会问我，是牛津布鲁克斯大学（Oxford Brookes University）吗？

人们认为那里才是像我这样的人属于的地方。我在牛津大学读书，不是牛津布鲁克斯大学，这之间的区别本身并不困扰我，困扰我的是人们对我的这种假设及其背后的原因。牛津布鲁克斯大学的前身是一个工业学院，尽管该大学有着几门评价不错的科目，但却远没有牛津大学这样的声誉。但是，牛津布鲁克斯大学却有着更好的多样性，更不像是一个专属于权力和精英阶层的学校。

不过，他们的假设部分正确。日前发表的一个报告说明，黑人和其他少数族裔学生更倾向于选择在 1992 年后建立的、学生种族更多样化的学校学习。这项研究由巴斯大学（University of Bath）的政策研究机构进行，研究发现，有些学校 95% 的学生都是白人，而有些学校有四分之三的少数族裔。同时，研究发现“许多声望极高的大学，并不能反映其所在城市的多样性”。

这项研究不过是证明了许多人已经了解的情况：英国的大学既反映了族群隔离，也是这种现象背后的原因。首先，年轻人在提交大学申请时，区隔就已经开始了。比如，根据 2015 年英国智库的调查，英国 61% 的少数族裔学生会选择少数族裔为主体的大学。2016 年，社会融合委员会（Social Integration Commision）发现，如果没有社会融合，17 岁以下的年轻人与其他种族的互动比我们的预期还要少 50%。路易斯·卡西（Louise Casey）完成的一项政府报告发现，当地区域分化情况越来越严重，巴基斯坦裔、孟加拉裔等少数群体经历了“严重的社会经济排外”。

其次，大学之所以是群体隔离现象背后的原因，是因为随着大学不够多样化的现象越来越严重，非白人和非特权阶级的好学生也不再考虑申请这些学校。少数族裔背景的学生告诉研究者，如果他们去了一个少数族裔占比较少的学校，他们会担心“自己感到不舒服，或会被其他学生盯着看”。他们确实应该感到担心。我发现，当你是所处环境中的极少数群体之一，你得经常和一些人的无知打交道，如果你是第一次离家，在没有家庭和同伴的支持下体验新的学校和社会压力，这会让你在本就脆弱的状态下变得更加自卑。这不仅仅是与种族问题有关。在牛津或者罗素大学集团这样的氛围下，身边的学生都是来自公立学校的中产阶级同学，也会让来自工人阶级出身的学生感到更为自卑。

对那些可以克服这种环境带来的焦虑感的学生来说，他们仍然无法期待得到来自大学的支持。我以前曾经非正式地指导过两个少数族裔的工人阶级背景学生，他们都在有名的、以白人学生为主的大学念书，后来都退学了。其中一位最终回归学校，获得了一等学位，说明她对自己学术能力的担心是无法成立的。不过她患上了“冒牌者症候群”（impostor syndrome，常常怀疑自己的能力，不敢接受赞扬——译注），这在无法在学校找到同类群体的学生中十分常见。另一名学生仍然在考虑自己是否能够重回学校。她们俩都没有获得学校应有的支持，学校也没有意识到她们遭受的情感和社交挑战有多么严重。

大学仍然保持着一种“包容”姿态，这仅仅代表着它们认为接受来自少数族裔背景的学生在这里学习已经是一桩好事，而不是去采取积极的措施来帮助他们。高等教育公平办公室（Office for Fair Access to higher education）要求各大学课程设立相应的目标计划，以此能让更多的学生能够有学可上。但办公室上个月发文称：“越来越多来自劣势背景的学生在完成学业前退学，而越来越少的劣势背景学生在学校能够获得高分。”而办公室则直接说明，它们不会因为大学仅仅没有达到预期目标就惩罚它们。

这些都不令人惊讶。在英国，人们还没有成熟地解决身份与种族融合问题的方法，大学也不例外。

（翻译：李思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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