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杀绝命毒师

老鬼是化学高材生,吸毒,也在家制冰毒。另外一帮毒友试图在他的帮助下做更大的生意。但这一切都在警察的监控之下。

2017年11月06日罗洁琪 北京来源:界面新闻

随笔

阿青有毒瘾,20多岁时已经沉溺于冰毒。他是广东揭阳人,读到小学四年级辍学。后来离开家乡,在广州白云区的陈田村附近做买卖。他曾非法拘禁他人,2012年被白云区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半。刑满释放后,他又回到了陈田村。他有妻儿,为了避人耳目,就另外租了间房,专门吸毒。他把那里叫”9楼“,在白云区黄石路某小区第九层,空荡无物,犹如隐秘的空壳。

2015年初,经圈内人介绍,他和“老鬼”成了毒友。他向老鬼拿过三次“货”,约1000元。吸了之后,阿青觉得货不错,就问他会不会制造冰毒。老鬼说,会,而且“很厉害”。

从那以后,阿青经常去问老鬼如何制造冰毒。在广州黑市,一克冰毒的售价是100元到200元之间,可是,制冰毒的原料成本很低。阿青认识老鬼后,萌生了制造毒品的念头,而且越来越急切。那年八月,阿青请几个朋友去了他的“9楼”聊天。他们分别是阿青的老乡、毒友和台球室的玩伴。阿青说,想制造冰毒赚钱,他出钱,其他人出力,卖了毒品之后,大家平分。在场的人都没有固定职业,没有人拒绝。

过了几天,阿青约了光头在KTV唱歌,谈起租地制毒的事。光头说,他在湛江有个朋友,可以帮他找地方。两个人当晚就驾车去了湛江。第二天,阿青见到了光头的朋友阿浦。阿青和阿浦一起吃了顿饭,觉得他为人可靠,就叮嘱他先物色地点,要“人少,偏僻,有房子,最好是用来养鱼养虾的地方”。随后,他和光头驾车回广州。在路上,阿青就说,“阿浦靠得住”。回广州后,阿青迅速卖掉了韶关市翁源县的一套房子,抵押了一辆奥迪车,凑了约70万元。

阿浦想到了密密,他弟弟的毒友。密密中专毕业后,曾在湛江老家养虾,熟悉当地虾场。2015年8月初,因吸食冰毒被行政拘留15日。期满之日,阿浦来拘留所接他,让他帮忙在附近承包一个虾塘来养虾。第三天,密密就找到了。

虾塘在湛江市的民安镇大熟村南尾鱼坛,是一个岛,四面环海,需要坐船才能到达。阿青对地点很满意,很快就给阿浦汇了6万元用于租房。租房的时候,虾塘旁边只有一间平房。阿青再给了2万,要加建三间平房,而且筑一堵墙,挡住平房的门口。

阿青给老鬼打电话,让他列一个清单,写下制毒原料和设备。老鬼给了阿青写了三页纸,说总共要100万。阿青没那么多钱,就给了他24万,先少造一些冰毒,让他按清单购买。老鬼有门路,能买到氢氧化钠和丙酮等受管制的化学物品。东西准备妥当之后,阿青安排人开着白色奔驰,蓝色货柜车和面包车,运到了湛江。 

9月2日,阿浦通知密密开船到码头来接货。那时候,密密还在岛上建房子。他从岛上开船过去。来者从车上卸下很多纸箱,里面都是玻璃容器,摇锅,电线,空调、玻璃反应瓶和各种化学原料等。

密密问阿浦,为什么养虾要这些东西?

“是制粉的。”阿浦说。

从广州到湛江的路上,阿青就不让大家用手机,而是用黑色的对讲机。阿青买了5台对讲机,他带一部,阿浦一部,其余三部放在海岛上公用。对讲机使用手机的SIM卡,只要一台发出对讲,其余四台能同时接收。阿浦仍然住在岸上,他的对讲机一般都放在家中二楼大厅充电。对讲机通常都开着的。岛上需要什么,就会呼叫阿浦,让他去购买。在他们的对话中,毒品的暗语是“红酒”,“公斤”的暗语是“一包”或者“一条”,“原料”叫“大料”。

上岛之后,几个人把设备安装好。阿青对大家说,“既然决定一起做了,就不要想东想西的,集中精力把成品做出来,卖了不会亏待大家。”

阿青把老鬼传授的制毒方法告诉了大家,一伙人折腾了十几个小时,没有冰毒出现。阿青用手机拨打了老鬼的电话,让他提供技术指导,但还是不行。旁边的人认为,可能是阿青把某个步骤弄错了。

第二天,阿青离开了岛上的制毒场,他要再找老鬼。走前他甩下一句话:“回广州,再想想办法。”

 

2

老鬼是个化学高材生,1993年从家乡济南考到广州的华南理工大学材料学院的高分子化工专业读本科。1997年毕业后,他在广州市纺织研究院上班。工作三年后,他辞职,在广州市天河区岑村租了房子,自己研制胶水,提供给阳江市的刀厂。他吸冰毒,而且在家里研制冰毒。

岑村属城郊,邻近天河区的葫芦山,没有高楼阻挡,常有风穿街过巷。从村外的公路进去岑村东街,经过几家卖隆江猪脚饭的小店、卖水果的摊档,就见到有护栏的池塘。池塘的水是死的,色泽发绿,岸边是一排粗壮榕树,绿叶婆娑,长须垂地。榕树下是一条宽敞的水泥路,路的右侧是密集的自建楼。两排楼房之间形成狭窄的通道,在当地被叫成各种小巷子。巷子有很多,需要像捉虱子一样,一条条捋开,才能在某块墙上找到巷名。

老鬼的家就在其中一个巷子里。那是他买下的宅基地,面积很小,大概30平方米,自建了7层的楼房。

2011年,他40岁,经别人介绍,娶了一个岑村本地女子为妻,当年生了儿子。妻子在黄埔上班,平日住宿舍,周末才回家,儿子由外婆看管。老鬼自己买菜做饭,和邻居很少交往。夫妻俩从来不吵架,妻子对他也知之甚少。结婚后,她才知道他并没有正式的工作单位,只知道他是学化学的,平常在家做点和化学有关的工作。

老鬼与父母同住,70多岁的父亲捡垃圾为生,把各种肮脏凌乱的垃圾都堆在一楼、三楼和四楼。母亲患癌症,居住在二楼。老鬼与妻儿住在五楼。

六楼、七楼和楼顶的天台,是老鬼的隐秘实验室。他不许家人上去。从2013年开始,邻居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从他家的六七楼飘出来,老鬼解释说,他是在家做胶水。

每隔几个月,阳江的刀具厂就会给他打电话买胶水。胶水是简易包装,5元一支,一次订单是几百支。厂方曾问他要胶水配方,可是老鬼的脾气大,性格孤僻,从来不肯讲。他有化学的专业知识,做出来的胶水好用,能粘合破裂的塑料刀柄。

他对谁都说是在家做胶水,只跟毒友阿青说过,他还会制作冰毒。

阿青在湛江第一次制毒失败后,回到广州,让老鬼重新购买了原料和设备。2015年9月26日,阿青安排人开着面包车和蓝色五十铃货柜车,再把“大料”从广州运到湛江的岛上制毒场。他当天还买了一艘新的飞艇,专门载运原料和“老鬼”。

老鬼上岛后,亲自将设备安装好。阿青问,上次为什么失败了。老鬼说不出原因,只是反复说,要按照他的方法来做。他混合了各种粉末和水,充进气体,反复搅拌,然后把液体放在仪器上蒸。这个被推崇为“化学博士”的制毒师,现在只是偶尔看一下自己带来的簿子。阿青和其余人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递原料,睁眼盯着那个几十万元的赌局。

那一夜,是中秋节前夕,海岛上空是一轮明月,四处无人。十几个小时候过去了,仍然没有冰毒出现。老鬼失败了。阿青顿时发怒,对老鬼拳打脚踢,认为老鬼骗了他。他吩咐人把老鬼带来的原料都烧了,倒进大海。他气急败坏,连夜开车把受伤的老鬼运回了广州。

2013年12月29日,广东省陆丰市,广东多地警方联合行动“清剿”涉毒严重的“第一大村”博社村,收缴冰毒3吨。
2015年9月28日,南宁,河池两地警方抓获毒枭陆某,当场缴获制毒原材料185公斤、冰毒31.5公斤及制毒工具一批。陆某是广西一中专老师。
2015年11月4日消息,广东清远警方破获了一宗公安部毒品目标案件,捣毁了位于连州市保安镇的一处制毒工场,缴获毒品冰毒约837 .3公斤。

 

3

两天之后,阿青让人到广州嘉禾派出所附近把他购买的几十个塑料盒子拉回来,放在岛上制毒场的空调房里。他不甘心,要进行第三次制毒。

阿青打电话给黑仔,叫他到“9楼”的地下停车场开奔驰车,再运东西去湛江。黑仔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阿青已经在车边等他。阿青叫他搬两袋“大料”。“大料”是白色粉末,几十斤重,用黄色塑料袋装着。二人开车去东圃体育馆门口,阿青让别人再送了一个压力表过来,黑仔搬上车。阿青称有事要离开。

10月1日凌晨,黑仔独自开车上高速,次晨7点多到达湛江东海岛。第二天,岛上的人再次制毒,阿青不在场。他用对讲机从广州遥控,指挥岛上的操作。这一次,他对大家详细说明了每个步骤的具体操作过程。10月3日下午2点左右,冰毒出现了,像冰糖一样的白色晶体。

“黑仔”和”和尚“把冰毒放进事先准备好的红色铁观音茶叶袋里。每包一千克,共七包,都放进写着“虾料”的麻袋里。

阿青通过对讲机发出指令,马上把“红酒”带回广州。

下午3点左右,密密开快艇把黑仔和和尚送上岸,阿浦开白色奔驰车到民安码头接应。他们把麻袋放进汽车的尾箱,里面有早已准备好的汽油,是两个果粒橙瓶子。密密又从船上抽出汽油,用一个大雪碧的瓶子装着,一起放进尾箱。

阿青曾经交代,路上万一遇到公安,要马上倒汽油烧了冰毒,毁掉痕迹。

准备就绪后,黑仔开车,和尚坐在副驾上,阿浦在后座。送完阿浦回家后,他们就开车回广州。车行驶到民安街道大熟村的村口时,突然有四五辆轿车从前后左右夹击。

慌乱中,黑仔用对讲机对阿青喊了一声,“是公安!出事了!”同时,手握方向盘,紧急拐弯,轿车紧紧跟随,黑仔加大油门,快速行驶。由于不熟悉村里的路,他开着车在村里乱窜,最后,又回到了村路口。那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村道,南北两侧是民宅,有围墙,有栅栏。公安的捷达轿车在前面堵着。无路可逃,黑仔决定直接向前冲过去。白色奔驰失去了控制,翻车倾倒,捷达车的车头被撞得严重变形。黑仔二人从车里爬出来,和尚打开车尾箱,把三瓶汽油撒在冰毒和车座位上。黑仔大声喊,“快!”匆忙中,和尚用打火机点火。在一团强烈的火光中,汽车爆炸,和尚的手被烧伤。

公安鸣枪两声以作警告。和尚顾不上疼痛,和黑仔一起拼命乱跑。

黑仔跑得慢,被公安包围了。和尚趁乱跑进村民的院子,躲进一个鸡寮里。公安追上来,和尚惊慌失措,举起碎玻璃和公安对峙。在紧张的割据战中,他用玻璃划伤了试图靠近的公安。他害怕坐牢,不愿意从鸡寮里走出来,肩部挎着一个黑色的挎包,大声喊,里面是爆炸物,如果靠近,同归于尽。

一个多小时后,双方仍在僵持,和尚开始用玻璃割自己的手。公安瞄准开枪,和尚受伤而倒。

岛上制毒场的人没听到岸上的枪声。另外几个人扔在继续将液体倒进铁桶加热,还有人躺在床上听音乐。另一队的公安冲上了岛。

当天下午5点左右,几百公里之外的广州天河区岑村,老鬼像往常一样出门买菜。他穿着灰蓝色的旧衬衫,随意地散开几个纽扣,套上米白色的短裤,踏着拖鞋,走去附近的沙浦大街菜市场。市场在一个新的购物中心背后,旁边的广场是一排搭棚卖衣的摊档。当他走到菜市场的门口时,两名便衣警察向他表明身份,把他带到了派出所。

阿青曾试图躲藏,白天隐匿,夜里出门。10月10日,凌晨零点左右,在广州市白云区陈田村牌坊下面,他被公安机关抓获。在阿青的住处,侦查人员搜到三页的清单,是老鬼写给他的制毒原料和设备。

 

4

每次会见,律师王红兵听到声音,就知道是乔世伟来了。那是金属脚镣拖在地上的声音,很特别。管教告诉过律师,乔世伟在看守所里撞墙,“是真的撞墙,不要命地往墙上撞的那种”,所以要戴着手铐脚镣,被重点监管。乔世伟是老鬼的真名,可是很少有人知道,阿青也不知道。

见面之后,乔世伟也不会告诉律师为什么撞墙。“他很冷静,话很少,”律师说,“他毕竟是高材生,有高等教育的背景,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他应对侦查讯问的策略是坚决不认罪。

天河区公安分局预审大队的警察问他:“有没有涉嫌制造毒品罪的行为?“

“没有,我是因为我妈患癌症而转研发药物。”

“那你研发药物,你老婆是否清楚?”

“不清楚,她只知道我研究胶水。”

“你为何不告诉她?”

“因为我告诉她,她肯定会阻止我的。”

“为什么会阻止呢?”

“因为不是人人都可以研究药物的。”

“既然这样,那你为何仍要研究药物呢?”

“因为我妈患癌症,打一针都要5、6千元,打不起,所以我才转研发药物的。”

乔世伟在菜市场门口被抓后,一群穿着制服和便衣的警察搜查了他的家里,阳台上制造冰毒的设备还在运转着。

他的家里阴暗、肮脏,混乱,堆满了垃圾。警察把搜查中心现场定为五楼、六楼、七楼和天台。五楼为一房一厅结构,卧室的竹席上有两个口罩、两对新手套和一只旧手套。

六楼为单间结构,七楼为一房一厅结构,东侧为客厅,客厅西侧为卧室。七楼客厅中间摆放有四个装着液体的玻璃容器,桌子上有一个晒筐,晒筐内有黄色粉末状物质;桌子北侧还有一个装着液体的玻璃容器,容器内的液体正在旋转搅拌中。

天台的西南侧有一个小房间,东侧为露天天台。警察从天台搜出两个装着固液混合物的玻璃容器和一个装着晶体和液体混合物的怡宝水瓶,还有一个装着晶体物质的红水桶。天台地面还有3个装着固液混合物的玻璃容器。

现场布满像蜘蛛网一样的电线,水泥地上和旧墙上,都是化学物品倾倒出来的痕迹。搜查报告称,“查获大批毒品、制毒原料及烧杯、反应釜等制毒工具”。警察把搜查所获的物品拍下照片,让乔世伟辨认签字。乔世伟签字了,但是,在每一页辨认笔录上用清晰的笔迹增加了一句话:“查获上述物品时我不在现场!”

经鉴定,在查获的物品里,一瓶白色粉状物,净重460克,检出二亚甲基双氧安非他明(MDMA)成分,含量为53.5%。在一瓶770克的灰色晶体中,也检出MDMA,含量为62.8%;一瓶白色稠状物,净重1260克,检出甲基苯丙胺成分(冰毒),含量为41.7%;最后1瓶黄色浑浊液体,净重3200克,检出MDMA成分,其中上层褐色液体中MDMA含量为11.4%,下层黄色液体中MDMA成分为6.8%。

最高人民法院院根据毒品致瘾癖性程度不同,给出了不同毒品参照海洛因的折算比例。海洛因、可卡因和冰毒属于同一级别。MDMA也是一种毒品,在确定毒品数量时,MDMA和海洛因的折算比例为2:1,即2公斤MDMA相当于1公斤海洛因。

尽管证据确凿,但乔世伟仍然说,只是在家里生产胶水,被查获的玻璃反应釜,是用来合成高聚物的。查获的丙酮是制造冰毒的重要原料,属于违禁品,他说,是他十年前买的,用来制胶水的溶剂。其余的瓶装溶剂是用来做抗癌药的。

警察问:“研发这些药物需要用到毒品类的成份吗?”

“我不知道。”

“你是否知道毒品含什么成分呢?”

“我没检测过,我不清楚。”

“你不是说你是广州华南理工大学高分子材料专业毕业的吗?”

“是的”

“是,你说你不清楚毒品含什么成份?”

“毒品含什么成份我清楚,但做出来是什么东西我不清楚,因为我没有检测,所以不清楚。”

“既然没有检测,那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可以研发药物呢?”

“我还没有通过检测,所以我不知道警察在我住的房子里搜出的东西是否含有毒品类成份的物品。如果出现违禁品,我会倒掉的,会终止研发的。”

警察问他,如果他真的只是研发药物,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公安人员为什么要抓他

“我不知道。”乔世伟说。

“你是有文化的人,你能说你不知道吗?”

“因为我与邻居有矛盾,邻居想搞我到法院去。”

乔世伟一般都呆在自家的楼上,和邻居甚少来往。

警察问乔世伟是否吸毒。

“我不吸毒,因为我深知毒品的害处。”他说。

警察对他做了尿液检查,结果显示甲基苯丙胺(冰毒)阳性。乔世伟说:“可能我那天吃了康泰克和白加黑感冒药。”

“这些感冒药里含有甲基苯丙胺成分吗?”

“没有。”

“那你说说什么物品里含有甲基苯丙胺呢?”

“我不清楚。”

据阿青和其他岛上制毒场的人供述,老鬼负责购买制造冰毒的原料和设备。但是当警察讯问时,乔世伟说,他只是偶然和阿青相遇,阿青要买丙酮和氢氧化钠,他告诉阿青:“没有,我有钱都买不到。”

制作冰毒的现场。
正在沉淀的冰毒半成品。

 

5

根据侦查所获的物证和同案人的供述,以及其他证人的证言,广州市检察院认为,乔世伟从2015年5月就开始制造毒品,数量大,应以制造毒品罪追究刑责。根据《刑法》第357条,毒品的数量以查证属实的制造毒品的数量计算,不以纯度折算。

律师王红兵对乔世伟解释过法律,制造公斤级以上的毒品,一般意味着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开庭前,乔世伟很恐惧,用含糊不清的声音求律师为其保命。律师建议,认罪也许能争取死缓。2016年11月30日,乔世伟独自走上广州市中级法院的被告席,其余同案犯在另一座城市,湛江市中级法院另日受审。那天,乔世伟当庭认罪。

同年12月19日,法院判决乔世伟制造毒品罪成立,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尽管“上诉不加刑”,乔世伟仍然放弃了上诉。十天之后,一审判决生效。他曾和律师说,第六感告诉他,患癌症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律师说,他的母亲确实已经走了。乔世伟当场就哭了。律师说,在多次会见中,那是唯一一次见到乔世伟情绪激动。

在送往监狱之前,2016年春节,乔世伟曾经在广州市天河区看守所试图自杀。那天正是午睡的时间,仓里的人都在躺着休息。管教通过监视录像扫视着里面的动静。他发现乔世伟静止不动,只是用被子蒙住了头,不太对劲。他快步走进去,掀开被子,乔的嘴里正“汩汩”冒鲜血,把衣服和被子都染红了一大滩。

乔世伟没死成,被送去武警医院缝舌头。出院后,律师来看守所会见。他穿着囚服,带着手铐脚镣走出来,什么都不说,就伸出缝了线的舌头。律师会意:“如果我说得对,就点头;不对,就摇头。”

乔世伟点点头。他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几,头发已经秃成了“地中海”,头顶还有几根顽固的稀疏长毛,眼袋厚重,圆脸小嘴,本来就不爱说话。律师没问他为什么寻死,不知道是因为绝望还是毒瘾发作。他也从没主动提起此事。

 

—— 完 ——

    

除题图外,其余图片都来自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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