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徐浩峰画像

《师父》公映在即,我们请徐浩峰的朋友张亦霆给他画了一幅小像。

2015年12月10日张亦霆 北京

随笔

 

我有时会想,徐皓像谁呢?

我们叫他徐皓,这是个小特权,徐皓免峰,如同昵称,使用范围不过五六人,就是我们当时杂志社的几个同事。为什么是皓呢?他一度用过这个笔名,也许其他人叫他徐浩时想的是他的本名徐浩峰。但我总想当然地以为“皓”更贴他一些,不光是因为他头发半白,身躯高大,而是当他接过你递给他的烟,发出南极仙翁一样的微笑时,你也就如同与他在空中相遇,不由得要抱起手来啊啊地说,多日不见……

 

一 

那本杂志十三年前就停刊了,比现在所有的杂志都更早谢幕。也不是什么不值一提的杂志,但提了想也不会有人记得,创刊人是湖南的孙平和广州的陈侗,后来主持编务的是中央美院的李军,以及香港的陈冠中和台湾的胡晴舫,最后一拨编辑团队有宋怀桂的侄女宋稚怡,写诗拍照片的廖伟棠,在电影学院上学的徐浩峰,还有我。台湾来的编辑也有两名。说起来,那本杂志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开始,经营不佳,编辑总换来换去,我们在别人结束的地方开始,一期期做着自己喜欢的杂志,那时没有新媒体,没有智能手机,选题方向自由,有批判有嬉笑,轻蔑时尚,野生土长,做杂志的快乐既单纯又充满动力,等我们结束的时候,就真的结束了。后来再做杂志,每个人都告诉你要做给有钱人看,我心想,得多有钱的人才能买得起一本杂志呢?这是什么心理疾病啊。

徐浩峰是李军的学生,有一天李军领了他进来,穿一件不完全黑也不完全灰的衬衫,或者竟是酱色的,有点皱,好像洗过很多次,像从哪个九十年代的片场演着演着路人就走进了我们这儿,反正不是你所理解的一切衬衫。后来熟了就知道,这个异次元的人,什么衣服穿他身上都会有做旧感,这么说吧,就是穿一身白纸,也像宣纸。当然,下身的浅色裤子也毫无时代特征,脚上一双大众款的凉鞋,背头散乱,轻轻点着,微笑,肩上一个黑色革挎包。李军交待让他做些专题的采访稿,让我跟他聊聊怎么操作。那是夏天,我们聊完,彼此估计也没什么深刻印象,我惟一发现的是他不出汗,皮肤很好,他呢,神情比较谨慎,还没有暴露他南极仙翁的身份。那时办公室可以抽烟,我一看他抽的是都宝,就蹭了一根,这款重武器是穷学生的最爱啊,就是这样,2002年夏,《视觉21》杂志正奔向停刊终点的半年之前,徐皓带着一个微笑,入伙了。

 

冬天,杂志停刊,资方撤资,刊方撤号,我们领到了两个月的工资当作遣散费。我印象最深的是徐皓,他就站在资方代表办公桌前慢慢地、默默地、笨拙地数着那四千来块钱,我知道他在忍着气愤。那是一个傍晚,外面下着大雪,严肃的南极仙翁穿着一件棉猴,就差一副用根带子挎在左右两边的手套。他数完钱,慢慢装啊装的装在口袋里,只问了一句:“在哪儿签字?”我能替他翻译出来说也没用却想要说的话:“这……你们……也太……了。”当然不公平落在每个人头上,份量也是不一样的,他个子高,可能感受更强烈。他写的好多稿子都得不到稿费了,这是很多杂志社老板在这种处境都会耍的赖皮之一,拖欠稿费,然后一笔勾销。就好像他们出来混是不用还的。

我们在东四十条桥外一家叫福什么的水煮鱼店吃了散伙饭。大局已定,剩下的只有共同的回忆,水煮鱼相当不错,那是我们经常吃加班餐的一家店,最后一期杂志因为上层斗法,下了印厂却没能付印。在这本永远不会露面的杂志里,我们做了一个专题叫做“永远的妖精”,大部分稿子和图片都是徐皓做的,还有他约的各路稿件,他很认真地跟我讨论怎样能让这些稿子用在其他媒体上,至少对别人有个交待。我就想他还真是一个认真的人,而我却已无心恋战。我当时对这个结局是有点怎么说呢,乐见其成吧,就是当他们毁掉一个东西时你也不由得会暗爽,去他的,赶紧吧,终于出局了。后来徐皓专门告诉我,他把几篇稿子分别发到了哪些媒体,还有一些没有办法,只好算了。

那晚吃完饭雪下得更大,天都红了,徐皓头顶都是白的,棉猴在路灯下有一点紫又有一点灰,我们相跟着往地铁站走,他又恢复到了一个南极仙翁本应有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举起笑脸来望着天上的雪花啊啊地感叹说:“亦霆,不要忘了,我们在如此美好的一场大雪里告别,这也是很有深意的啊。”我也感叹良多,多到也叹不出什么来了。我们在空无一人的地铁里告别,赶着不同里程的路各自回家。

我记得之后还有另一个雪景。是在和平里,从一家涮羊肉据点出来,也是往地铁走,他仍然穿着那件棉猴,从口袋里掏出一顶无檐小帽戴上——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好多场景我会弄混了,他老穿一样的衣服!而我根本不记得自己穿的是什么,谁会记得自己那些旧衣服呢,我们只会记得别人穿衣服的样子。那个冬天他编写完了《逝去的武林》,拿来合同让我帮他看看,有没有什么条款不合理,其实我也不懂,他却以为我懂,他对这些细节问题很认真,而我一向都是一个不认真的人,虽然同是白羊座,可能不是一种羊吧。总之那天涮了一顿羊肉,聊了文学和电影,又是漫长的往安定门地铁去的征程,他就笑着说:“还记得我们散伙那次,也是这样一场大雪啊,那时你还很伤感嘛。”我就也啊啊地说,明明伤感的是你嘛,啊,你这个人,老是把自己干的事往别人身上安,这样不好吧!我经常模仿他说话的调调,一见面:“啊……徐浩峰!”他就也依然故我地举手回应道:“啊……张亦霆!你……你的个人生活怎么样了?”我就学起总理说,报告主席,还没找到女朋友!他习惯性地从烟盒里掏烟出来,用力递给我一支,自己也点上,像在专列上一样悠闲地摇着背头,边思索边道,时候不早了,要抓紧啊。

有几年我和研究日本文化的刘柠,刘承周几个老友经常叫了徐皓聚餐,和平里涮肉,三联后面的蹄花汤,朝内桃花川,他只要不忙都会来。有时远远见他挎着包,衬衫依然半新不旧,背头高举迟重而行,远远挥起夹着半支黄果树的手,我们戏称其路风酷似青年毛委员——然后还有好半天才走到,一走到就问爱情,这几乎成了我们每次见面的开场套路:“啊亦霆,最近有没有爱情生活啊?我可不希望你孤独终老啊。”这位青年毛版的丘比特还真的拉我见过两个女孩,不过都没开始就结束了。他有了女朋友或目标有时也会问我一下,啊……你觉得双鱼座女孩怎么样啊?你说这……蒙古女孩好不好?更多的细节不便透露。总之在我们相遇的空间里——大多是各类饭馆,第一要务是谈论女孩,爱情,接下来才是其他,对吧徐皓,除了爱情都是其他。

 

2004年夏天,我在六部口等徐皓。之前他找了一个写情景喜剧的活儿,问我愿不愿一起写,约我到北影对面见了投资人,某一天我们又跑到马甸桥外一个奇怪的小楼里签了合同。剧是写了,钱也拿了三分之二,但我写的完全不是喜剧,更不是悲剧,也不是荒诞剧,四不像,徐皓帮着大改了好几集,最后赶上资方断档,也没拍成。我的影视剧写作生涯就此结束。

我良心不安,做了一个不算艰难的决定,退了一些钱给徐皓作为改稿报酬。那天我在六部口等了他十五分钟,正是祖国心脏血液稠密地带,市声喧哗人潮如海,万众也像游泳,边游边往四面八方吐痰。我们签合同是冬天,事情结束已是盛夏,世界如此正常,我却若有所失。正等得无聊,方见一个背头载浮载沉,随着人浪游来,徐皓与往日不同,穿了一件横条纹T恤,一个大裤衩,书包斜挎,像刚放学的高中生,多日不见,笑得那个灿烂。我们二位少侠都带着剑气行过礼,徐皓便领我往一条小街里去,记得走了挺久,他说这里有一家茄子面,让他一直念念不忘。那天我们吃到了茄子面,原来秘诀是用荤油烧茄子,多放大料。后来我自己学做茄子面,味道也差相仿佛。夜晚的老北京街区也是灯红酒绿,去厕所要走几百米,我们喝了八瓶啤酒,轮番进出直到店里只剩我们一桌。他那阵子比较多地会提到出路问题,比如能不能留校当老师,还是考一个北大的哲学硕士,以便将来留校任教。但是这个英语啊,他往往停顿一下,半张着嘴,有点发愁地看着墙上污脏的中英文民警提示,眼神含着半点委屈,仿佛自鸦片战争以来的外辱里学英语也算一种:“背这个单词啊,太晕了,它老忘!”

小说他还一直在写,那时还没开始写《道士下山》。《逝去的武林》给他带来一点小名声,偶尔他也会去同学的电视剧里串个角色什么的。有一次他要演的是一个思春的和尚,要唱一首山西民歌,打电话来要我教他一首,我就教了他一首《想亲亲》,那词是那样的:“想亲亲想得我手腕腕那个软,依儿哟,拿不起个筷子我端不起个碗,依儿哟”……电话里教他唱了五六遍,也不知最后效果如何。据他说是不错的。依我看,那几年他是很认真也很现实地在为自己找一条路。

当然,我的想法和他有所不同,部分同意,就不展开了,我要说的是,他对待文学的现实感比我更及物一些,而且他很勤奋,手眼不停地写,我那时只读过他的一篇小说叫《处男葛不垒》,葛这个字应当是他偏爱的一路,不按牌理出牌,走偏锋,往往刻舟也能求剑,或于灯火阑珊处暗渡陈仓。他还用过一个笔名“较比胡涂”,较比是老北京的一种说法,他跟我仔细解释着“较比”如何比“比较”更接近比较级的真实状态,微妙甚深,我也不按牌理出牌,想到了拉曼却地方的骑士堂吉诃德先生的座骑“驽骍难得”,倒是一副好对。

我更偏爱他的独门评论。真的是独资公司,别无分号。徐皓写文章,中西古今,笑里藏刀,喜转折,好断语,好刹车,你以为没到,他却划个句号,让高潮先撤。你得脑中存几万追兵,去填他空出来的地方,意会他设的局。又常常发奇论如悬赏,让你半信半疑,他却伸腿一笑,转身谈些爱情与拳脚,剧谈至酣,往往前路尽断,他也能全身而退,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

那晚我们约定在不久的将来,一起去山西河曲,他曾经在那里写过生,并且要探访一位神秘嘉宾。他以为我是山西人,正好可以做个向导,而我以为他是武术家,出门没人敢惹我们,这一趟镖,彼此走得来。

《箭士柳白猿》工作照。

 

去山西的一路上,徐皓睡得就像一座戴眼镜的乐山大佛,鼻尖上全是汗,后来他在梦中把眼镜摘了,捏在手上,眼镜叭答掉地,我替他拾起来,他微睁一下眼喃喃地说啊,这……太困了。说完立刻又不省人事。长途汽车放着刀郎,反复歌颂着一位主席,一路运送大佛,任无用的风景纷纷飘过,在回程时,则由另一边的风景护送大佛远去,只见他一时向前频频点头,乱发倒栽如垂柳,一时又举颔而笑,下巴痴迷地掉在半空,我要是有台相机就好了。现在想想真可惜,我们两个几乎是空着手去的山西,那时的手机还不能拍照,今天说起来简直恍如隔世,恍如还隔着一个恍如隔世。

就是那次,我决定写一篇小说,徐皓将出演一位叫“大剩人”的无所不在的人,他永远拎着一个活页夹子,在上面写一些梦话,然后他出现在一个人的梦中,宣称是他梦到了做梦的人,往往在梦将醒未醒之际,他就穿墙而过……

我们在大同停留了一天,徐皓在我家赤膊上阵,与我几个发小围棋爱好者深夜展开车轮大战,长考不已,各有胜负;又承我另一个爱武术的发小请求,演示站桩功夫,双腿极稳,上身微动,一般人发力击而无反应,他轻轻一推对方便倒也。第二天,我们在长途车站吃刀削面,摊子很脏,他吃得好香,吃完了,喝面汤,面汤又甜又烫,我想起了《棋王》里的王一生,仿佛小说里也写过如此这般的一幕。阿城的胸中丘壑,大同也算一处,他在雁北修过地球嘛。

一路无语到了河曲已是天黑,新修的一条长街上两排路灯通天般起伏伸向暗流的黄河,铺子都关了门,满天繁星,摩托车像野蛮人呼啸而过。找到旅馆,居然有地毯,算豪华了,又出去寻了一家快打烊的饭馆吃饭,徐皓慢悠悠跟老板娘聊着天,打问民情,他算是故地重游嘛,原来我这个向导连当地方言都听不懂。晚上他越发精神起来,拉我去看星星。“银河啊,”他说,“北京已经没有银河了!”我却困得只想睡。他后来好像跟柜台女服务员聊着天,一起看着银河,银河在爆炸,从几万光年以来一直在爆炸,靡不有初但未始有始以前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我又该遗憾没跟他一起去看,但也欣慰于至少把他留给了世上惟一与他看过银河的女服务员。

我们去了一个村里,按着他的记忆寻找,问询,终于见到了他念念不忘的人。他对我宣称是他写生时代遇到的初恋,当时他就住在人家,暗恋着主人的女儿,也不知真假,真真假假吧,他的牌理一向如此嘛。但我是相信的。我们在人家的小院里吃西瓜,细雨从桃李树上滴下,他也无言,踞马扎而微笑,隔空话些桑麻,喃喃地说着好,好啊,不错……临走还给那已作人妇的初恋刚生下一岁多点的小孩留了一百元买东西。我又一次觉得我做不出这种事。这个人一定是未始有始以来就怀着某种比我们都多一分天真和敦厚的情结,对自己遇到的每一处有情场景都分别记取和回馈如仪,在他啊啊的感叹中,人随事迁,物换星移,没有人会料到他将像一个闯入者一样,再一次露面,把人何以堪这个命题坐实,然后就像跟自己摆手告别一样,再也放下不提。

细雨中,我们穿街过巷,绕过一片废弃的操场,穿过一个城门洞,爬上一座高高的小庙,其实它是个箭楼,徐皓跟我说,其实你是我的向导,我跟徐皓说。他跨进小庙,里面一个居士,小小的佛堂,香火在昏暗中低伏着,徐皓在居士的房间盘桓,对话廖廖,我没有听清,他呆了有一会儿,很自然地在案上放十块钱,到佛前磕了几个头出来。我那时虽也看佛经,却不明白布施的含义,更不懂得磕头为什么。徐皓给我大略演示了几种手印的结法,我也只是觉得神秘,心想这个人怎么什么都会啊。后来多年以后,也就是几天前,他才跟我说,以前他写生时到过那个庙,当时有一家居士,像民国人,刘半农之属,还有个游方老僧,给他讲过些佛家道理。这些人再去时已不见了。所以在居士那儿,他看见一条手写的大悲咒,就照着念了一遍。大悲咒是祈长寿的。

如此逶迤来到黄河边,正见有个熟肉摊子,我们买了切碎的猪头肉和猪心,小瓶汾酒,租了一条带篷的船,二十五元跑到对岸转一圈,也算渡了黄河。黄河中鲤鱼打挺,千头万绪,船家是个胡子大叔,我们坐在船上像两个古代人一样摇晃着看鱼,看雨,大叔走过来,我们招呼他一起喝一杯,他接了杯,却到船舷边倒入河中,说,要先敬河神么。然后又回到船尾掌起舵来。船开到对岸,就是内蒙,徐皓从船头跳上岸,踩着泥和草上去看了一眼又下来,说此行也算到了内蒙的土地上啊。

我还记得一个场景,我独自站在小雨中的河曲街头,身后是批发醋、啤酒和卫生纸的杂货店,我在等徐皓,他不知干什么去了,忘掉了,我等了好长时间,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而我也就只好独自离开这个陌生的小城。现在想这是不可能的事,毫无因由,但当时就是那样的。在等他的时候,我发现有直通北京的依维柯班车,早晨七点上车就走,一百二一位。我最终也没能想起徐皓那段时间去做了什么。人生中从不缺少空白,相忘于江湖之后,我们都只是别人的一小段,那一小段中也是有黑有白,就如风景渐远,山海茫茫,挥手告别时惟余浑然一点。

 

你可曾在北京这样的地方与朋友在街头偶遇过?山重水复,偶遇却比相见要难。

我们往往与人的第一次相遇是可以不经约定的,是为偶遇。公事除外。以后你要想再见某人,就需打电话,或发信息,或去堵门,你别想在街头走着走着,就遇到了这位朋友。这在小城会发生,但概率也低。

那个夏天午后,烈日当头,我沿路往百子湾家中走,快走到小区门口了,却见窄窄的小街对面,一个像来到夏天的北极熊一样的汉子挎着包,站在小饭馆门口等出租车,我看见了他,他也立刻看到了我,扬手过街而来,啊,张亦霆!啊,徐皓峰!你怎么在这儿啊?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们在小区的长椅上坐了半小时,他身上有燕京啤酒的气味,刚跟什么制作公司谈完事,我们有几年未见了,但他马上还得走,抽着烟,闲聊片刻,知道他想要拍自己的电影,他胖了一些,衬衫是黑灰色,仍像路人甲,拍拍我说,啊,爱情……我照例表示欠奉,这时小区一幢楼上有扇窗一推,一个女孩探出头来叫,“徐老师徐老师,你怎么在这儿啊?”徐皓也很惊奇地起身笑道,啊,刚好遇到一个朋友,哦,原来你是住在这儿啊。他跟女孩上下聊来聊去聊了几句,还偷空跟我说,看,这爱情……不就有了么,这女孩听过我的课,连住哪儿都知道了,接下来就看你的啦。哈哈哈。

哈哈哈。这就是徐皓给我的最后一次爱情启示。

2014年又在一个朋友的婚礼上见过他,那朋友拉起他来到处跟人介绍,徐浩峰,著名编剧,一代宗师,金马奖,我朋友!徐皓也只有唯唯而已。下来悄悄跟我说,这哥们……性情大变!

那时他正在筹拍《师父》,临走,把他的一盒芙蓉王送了我,说,剧组里还有。我们在路边匆匆告别,一如往常,我往东去,他奔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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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亦霆,不旅行家、闲置人、文字性工作者。

题图来源于C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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