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吴碧晗

反腐剧《人民的名义》自开播以来便备受关注。此剧由周梅森任编剧，李路执导，众戏骨云集，直击反腐一线。这部人物群戏，书写了当今社会官员、商人以及普通市民等形形色色的人物。剧中，张晞临饰演为了招标成功而贿赂政府官员的商人蔡成功，在事情败露之后，他为保住性命做出了惊人之举。

张晞临是北京锐风行艺术交流股份有限公司的签约演员，近年来，他因极具“杀伤力”的演技被网友称为“千面哥”，他所饰演的角色从慈父到杀手，跨度极大，但他总有独到设计。

这个在演艺圈打拼了二十多年的演技派大叔，塑造过很多个性鲜明的角色，也合作过很多当红明星和表演艺术家，他是谍战剧《黎明之前》里的齐帅“齐佩林”，也是抗日战争剧《乱世三义》里的二哥“谷仁义”，还是《咱们相爱吧》里的成功商人“康乔”，无论是配角还是主演，他凭借实力的提升与积累，靠着耐心和坚守，才有了纯熟的演技和今时的成绩。

他的表演风格“精湛中藏规矩，释放中握分寸”，不会轻易被其他演员遮掩光亮，总能在表演中释放属于自己的魅力。表演是这个“戏疯子”这辈子最热爱的事情，他也曾略有不甘，却从未放弃。他说，“人这一辈子，有什么能比从事的恰好是自己最喜欢的事情更幸福的呢？”

蔡成功是个“小人物”，不是“小角色”

《人民的名义》2016年大年初二开拍，初三张晞临接到李路导演让他出演“蔡成功”的电话，没看过剧本又不了解剧情，前往剧组只因为一句“非你莫属”，颇有一些“临场上阵”的意味。到了现场，针对人物与张志坚（饰演高育良）聊了一个小时，又与丁海峰（饰演赵东来）聊了三个小时，聊完已经凌晨三点半，蔡成功的戏份八点开始，化妆时张晞临问导演想要什么样子的蔡成功，李路导演给了他一句话，“你就是蔡成功”。

就这样，“蔡成功”开拍了，第一场戏就是一场“审讯”的大戏，六页纸，只有张晞临一个人说，现场他耍赖、滑头，把身处危险与惶恐中对人的“不信任感”演绎得活灵活现。那场戏结束后，李路说，“成了，蔡成功搞定了。”柯蓝（饰演陆亦可）戏言道，“完了，又来了一个闹腾的。”

剧本设定了人物，演员的任务就是去丰富他，让这个人物更鲜活，《人民的名义》里的蔡成功，是一个欠了别人巨额资金四处流窜的人，商场上他奸滑老练极会钻营，而在面对大风厂遭遇强拆，老工人们利益受损时他又倾囊相助，同时，面对发小检察官侯亮平（陆毅饰演）又能迅速卖萌装傻含混其词，这其中分寸的拿捏可谓绝妙。

张晞临说，他眼中角色不分大小，他的任务就是去演好人物关系和人物身上的特质，把人物演鲜活，演好看了就行。蔡成功对他而言，是一个“先结婚后恋爱”的角色，对这个人物的塑造他可以百无禁忌地演绎，他有很多面，“我既可以对着审讯的人耍赖，又可以对大风厂老员工们极真诚，还可以滑头鸡贼，对所有人瞒着八十说二十，蔡成功就是一个'丑角'，是一个色彩人物，作为案件的线索人物，我要摆清自己的位置，用正确的方式把人物诠释好。”

过去张晞临都是战争戏、大男人戏，如今他把一切都放下，只是去演一个真实的人。蔡成功这个小人物的人设并不讨巧，但要赢得观众的理解，就要通过演员的塑造，让人物有血有肉，合情合理。张晞临说，表演就是在这些标签化的人物角色身上慢慢加入色彩，根据人物设置，去加入不同的人物性格、脾气、关系等等，“我的任务就是去完成一个鲜活立体的人物，让他更好看，更生活化。”

实际上，对戏痴迷的张晞临这些年对于“小人物”的塑造一直拿捏得很精准，比如《后海不是海》里面的王响晴，就是一位来自基层的人民警察，还有《请你原谅我》里面的李工，是一位来自上海的小知识分子，谈及创作，他立刻用上海话绘声绘色地还原了当年的一段台词，足以见其对表演的热爱。

“《人民的名义》不是飙戏，是一种职业演员间的相互成就”

《人民的名义》现如今的大热程度，是当初所有主创们都始料未及的，戏骨们之间的飙戏，也一直被外界所称道，但张晞临却说，“演戏不存在飙戏不飙戏的情况，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遇到了绝对是一件特别高兴的事，这是一种幸运。这些前辈都是演戏好、艺德好的人，我们在一起创作并不是在比拼技艺，你演你的他演他的，而是一种'递戏'和'给戏'的过程，是一种相互成就。”

台词是演戏的基本，说了话才能带动人物内心，才会刺激对手，才会有真实的情感表达。《人民的名义》里，所有的主创人员都是在真实地体会和感受对方，都在角色的范围之内，作出符合人物身份的一系列反应。“你给我一个台阶，我上一个，你该下台阶的时候，我这边‘啪’一下立刻递过去”，大家都是在“真听真看真感受”地创作，状态都极其认真，对戏走戏，探讨剧本，然后李路导演还会即兴加词，张晞临说，“导演把每一个演员都安排得严丝合缝，用各种手段把这些人攒到了一起。”

在拍摄现场，大家的心态很平和，一门心思都在创作上，就是卯足了劲一起把这部作品拍好，张晞临介绍说，演员们碰面最多的地方就是在早餐厅和健身房，大家脑子都在戏上，有时候喝个茶聊的也是剧中人物。这些实力派演员们汇聚在一起，表演时有效地接受对方给予的刺激，然后做出相应的反应，这样“一搭一档”出来的戏才特别精彩，而这样的戏在《人民的名义》里比比皆是，所以才真实、耐看。

谈到如今影视行业的市场乱象和“面瘫式”的表演，张晞临说，“不讲究的戏现在市场上确实很多，在我看来，这是某一些固定观众群的收视爱好，他们有他们的市场价值，我认为还是那句话，'存在即合理'，这只是一定历史时期的特殊存在，并不是主流，而且也不会一直这样下去，如果哪一天这个市场不在了，那么这样一种表演方式也会消失，如果一直存在，那么以人民的名义来说，那就是太看不起人民，太看不起人民的观赏力和鉴赏力了。”

张晞临说，“我认为观众们还是更爱看戏剧，就是有生命力、感染力的东西。”他表示，自己的每部戏都会认真准备，力争把每个角色都演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业内都在呼吁拍良心剧，就是多拍一些认真的作品，相信许多快餐商品的时代马上就会过去。”

“我只想在演员这个行当里，做一个靠本事吃饭的手艺人”

张晞临是北京人，从小一直是学校里的文艺骨干，16岁那年他报名参加了一个表演训练班，中学毕业后，他进入了工厂当工人，开始有了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但隐匿在血液里的那份不安分因子，让他放弃了这份稳定的工作，走上了“艺考”这条道路，而且一考就是三年，这“三考”戏剧学院的经历没有让他气馁，反而令他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1989年，张晞临拿到了全国第三的专业课成绩，文化课也超出了60分，如愿以偿地考入了上海戏剧学院。

但是，经过正统科班艺术训练过的张晞临毕业后回到北京却找不到工作，期间他演过小品，当过副导演，都干得风生水起，可他还是想专心演戏。他真正回归演员本行是1999年在《一年又一年》里扮演亮子，这部戏一播出，用他的话讲，“许多之前关着的门打开了。”之后，他觉得自己要拿出更多的时间专心演戏，所以他决定不再做副导演，而是踏踏实实地去当了一名职业演员。

张晞临的可塑性非常强，戏路一直很广，但他认为自己起初在演艺圈里其实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这种状态一直维持了十多年。张晞临和两位结识二十多年的好友张嘉译、倪大红一样，都属于成名比较晚的，“等”是一个特别漫长的过程，但是欣慰的是，张嘉译等来了《蜗居》，倪大红等来了《新三国》，张晞临则等来了《黎明之前》。

在张晞临看来，演艺圈是个名利场，优胜劣汰其实很残酷，“拍戏本身很幸福，但做演员很被动，等待机会来临的过程很痛苦。”在这个“名利场”呆了这么多年，他说，“做演员最根本的就是要演好自己的戏，名声那些都是过眼烟云，只有把戏演好，才能在这个行业立足。保持一种平常心，谦和地、努力地把每一部作品都带着崭新的感觉去演，就永远会有新鲜的东西出来。”

演员是一个充满挑战和未知的行当，可以探索自己的无限可能性。身为演员，就是把自己“千面万面”性格中的一面给放大，去塑造一种生动真实的人物角色。张晞临说，自己演了这么多年戏，从没把任何一个角色当成“配角”来演，都是当男一号来演，只不过就是角色在戏里的排位不一样，“我的任务就是把人物演得鲜活起来，只要能演一场好戏我就开心，就很过瘾，创作的过程都是很快乐的。”

所以，他是《乱世三义》中幽默而硬朗的谷仁义，也是《黎明之前》中爽朗疏阔的齐佩林，还是《X女特工》中阴险毒辣的高义山，“坚持下去，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张晞临说，“只要制片方认为我可以胜任，我都愿意尝试，我如果再瘦一点，也可以演三十多岁的角色，年代跨越也可以演七十多岁的人物，所以现在正是我艺术的黄金年代，多演好戏，是我目前应该做的事。”

谈到自己对表演的规划，张晞临说自己想演演话剧，再回回炉，经受一下话剧的熏陶。“影视剧表演跟舞台磨练是分不开的，你看韩童生戏好，他在舞台上也是光芒四射的，再看看我发小冯远征，也是一样。”凭借着这份对专业的较真儿，张晞临去年在北京天桥艺术中心表演了由韩杰执导的话剧《亲密》，饰演“拉里”一角，这是他毕业二十多年后，第一次登上舞台，圆了自己的话剧梦。

对于表演他一直怀有一腔赤诚，而且心存感恩，《黎明之前》以后，他说自己好像被定位了一样，成为谍战、战争戏的主要人选，“戏找来了就演啊，原来哪有这么多机会，先稳固自己的阵地，再慢慢尝试不同角色，现在在逐步回归时装剧。”张晞临透露，自己现在正在拍摄《觉醒者》，六月份拍刘江导演的《归去来》，这都是比较重头的戏。

在被问到自己在塑造哪一位人物角色最畅快淋漓时，张晞临大笑一声回答道，“都爽，都痛快，只要是我自己演美了一场戏，哪怕外面刮风下雨，心里都艳阳高照的。表演要不是真心热爱，真坚持不了这么多年，我只是想在演员这个行当里，当好一个靠本事吃饭的手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