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0日的商城剧院，宾客爆满，掌声连连。一出《奇双会》，汇集了京昆两大流派翘首，唱念做打，嬉笑怒骂，每一秒都是满满的看点，精彩纷呈，观众尽欢。

想来，《奇双会》算得上中国传统戏曲中的一朵“奇葩”。作为一出需要京剧、昆曲演员同台共演的戏目，《奇双会》既不同于大多数京剧使用的西皮、二黄，又不受一般昆曲严格的曲律限制，自始至终以吹腔贯穿——这种源自徽剧的声腔在京、昆两大剧种中皆有一席之地，须以笛子伴奏，词曲、音调较为自由，别具韵味。

也因如此，《奇双会》自来就是京昆大师合作的试金石。上世纪二十年代起，出演奇双会的就是全明星阵容：京剧“四大名旦”梅兰芳、程砚秋、荀慧生、尚小云都擅演戏中的旦角李桂枝；扮演小生赵宠则是俞振飞的拿手好戏；而马连良、周信芳等大师也常演老生李奇。

如今的舞台上，《奇双会》仍是昆曲“俞派”小生的必修曲目。俞振飞的弟子、有“小俞振飞”美誉的蔡正仁先生扮演赵宠一角，而饰演李桂枝的魏海敏则可谓当代“梅派”京剧的代表人物。两位国宝级艺术家度联袂出演，重现了当年大师云集的盛况，十分难得。

这样京昆合演的方式，不但给大师们提供了交流切磋的机会，也让这出戏得以千锤百炼，融萃精华。根据姚莘农先生的考证，《奇双会》的渊源比京剧还要久远，是南北戏曲合套的当代留存。但因缘际会，由俞振飞、梅兰芳、周信芳等大师打磨加工后，使其在清末民初大为流行，是大众文化与传统经典的完美集合。

能引一时潮流，精彩的的故事表达不可或缺。从剧情看来，《奇双会》的情节一波三折：新任褒城县令赵宠的妻子李桂枝, 夜闻县衙牢房有人哭泣, 便私开狱门, 提出犯人李奇。询问之下, 发现李奇就是自己的生身之父。当年桂枝生母王氏早亡, 李奇续娶杨三春。杨氏趁李奇出外贩马, 将桂枝和弟弟姐弟二人逐出家门。李奇回家不见儿女, 拷问婢女春华, 春华悬梁自尽。杨氏又与姘夫合谋, 诬陷李奇逼奸婢女，还买通胡县令, 将李奇屈打成招，定为死罪。桂枝待丈夫回家以后，哭诉情由。赵宠为桂枝代写辨状, 待翌日按院大人巡查时, 由桂枝女扮男装替父鸣冤。却原来按院大人就是李奇之子、桂枝之弟保童, 李奇冤案终得昭雪，一家骨肉团圆。

现在看来，《奇双会》的故事虽然曲折，却是冤案昭雪的常见套路，并不稀奇。但即使剧透，也并不影响观看体验，因为剧中的“情致”要比剧情本身更引人入胜。这种“情致”往往体现在极为细腻丰富的细节中。比如《写状》这折生旦的“对儿戏”，小夫妻间你来我往，借写状之际彼此倾诉，互相调侃，满满的“戏钩子”，以伉俪之情冲淡了之前的哀伤氛围，又在夫妻互动中设置了许多颇具“笑”果的桥段，让整出戏情致满满，妙不可言。

以乐景写哀事, 是中国文学惯用的笔法。王夫之在《姜斋诗话》中说：“‘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在《奇双会》中，这种哀与乐的反差不但可以增强情绪，更是举重若轻，将无故蒙冤、骨肉相离的悲剧以夫妻、姻亲、姐弟间人情味十足的互动完成矛盾的起承转合，妙趣横生的背后是大师们丝丝入扣的演绎和高妙圆熟的笔法。也因此，《奇双会》不落窠臼，凝练自然，生动有趣，时至今日还是魅力依旧。

这出融合南北的精华《奇双会》，秉承传统又雅俗共赏，悲情之余又泪中带笑。种种反差为它平添了无数萌点，冲突强烈，感情曲折，戏剧感十足，极富趣味。

图为《奇双会》剧照 （蔡正仁饰演赵宠、魏海敏饰演李桂枝） 摄影：张夷 文：思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