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深观商业

过去几年，阿里的主要精力放在面向B端的AI基建上，在To C的AI原生应用中，并没有投入过多精力。如今这一战略正在迎来改变。

11月17日，阿里正式发布“千问”项目，并上线了基于全球性能第一开源模型Qwen3的“千问APP”公测，目标直指ChatGPT。千问APP直接宣战ChatGPT，阿里手上有两张王牌，一是全面免费，二是已在全球范围内得到认可的底层技术能力。在公测上线仅两天后，千问APP已成功冲入苹果App Store免费应用总榜第三位。

千问APP的重新亮相，意味着在争夺下一代超级流量入口的竞争中，阿里重磅来袭，AI原生应用也正式站在了其AI战略的核心位置。且不管海外，在国内，千问与豆包、DeepSeek等AI应用之间的竞争将彻底升级。

在一个真正的杀手级AI应用出现之前，其实入场的早晚无法决定后来的格局，只是，问题不在于早晚，而是虽然阿里大有以技术优势弯道超车的雄心壮志，可从互联网时代到移动互联网时代，做产品却始终是它的“弱项”。到了AI时代，这就能改变了吗？

新一轮流量大战即将开启

据QuestMobile披露，截至今年9月，字节旗下原生AI App 豆包和DeepSeek 用户规模断层领先，是月活唯二过亿的应用，排名第三的是腾讯元宝，用户规模在千万级别。至于千问APP的前身—通义 APP—位居第十，9月的月活用户规模仅有305万左右。

从我国市场上AI应用的发展来看，主流玩家的路径已经有了差异，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是元宝、豆包、Kimi的流量路线，依靠整个集团的流量生态，或者大规模投流，强势渗透到C端用户，加上还算不错的用户体验，最终做大用户规模；二是DeepSeek的技术路线，依靠技术领先带动流量、做大用户体量。

DeepSeek的强势崛起，一度让外界以为AI应用的竞争必然是技术为王，然而当前豆包却成功逆袭。

据QeustMobile的最新发布数据，2025年三季度，豆包月活跃用户规模以1.72亿超过了DeepSeek的1.45亿，DeepSeek则陷入了用户持续流失的困境。除了DeepSeek，另一个也困于用户下滑的是Kimi，今年停止投流之后，Kimi的增长曲线明显失速，据Xsignal（奇异因子）数据显示，截至2025年9月，Kimi月活仅约 2700 万。

豆包的领先，印证了一个事实，在消费级AI市场，用户体验和流量投入的重要性并不亚于技术优势。尤其是在当下技术差距并没有拉开的背景下，AI应用拼的就是如何吸引用户。

有阿里这一巨头依靠的千问，自然不畏惧流量之战。ADX行业版数据显示，11月以来千问（及前身通义APP）投放力度呈前期低迷、后期爆发状态。11月13日及之前，通义APP投放力度几乎停滞，日投放素材量仅有几十至上百组；11月14日，通义升级为千问APP，投放素材量随之上涨至890组，并在之后爆发式上涨。

投放带来的效果立竿见影。11月初，千问前身通义APP下载量始终保持在较低水平，日下载量约1.5万次，11月17日，下载量暴涨至13万次。

不管千问倾向于走哪条路径，通过大手笔投流、迅速追赶头部AI应用，很可能是接下来阿里在国内市场的一个重要举动。不过，相比字节的豆包和腾讯的元宝，阿里内部的生态缺少一个像抖音或微信这样的大“杀器”，这或许让阿里在“流量战争”中并不占据优势。

当前，市场公认的超级APP其实只有两个，一个是微信，另一个是抖音，元宝和豆包恰恰是通过融入自家社交关系链和内容生态，获得了海量用户。我们看到，元宝直接融入微信的聊天列表中，字节也将豆包放在抖音“消息”页，还在短视频页面开辟入口。而阿里缺少这样一个超级APP，这使得其在“流量战争”可能更多的需要依赖外部流量。

阿里的痛点：技术硬核却困于产品？

在模型层面，阿里旗下的开源模型千问Qwen已然拥有了全球影响力。

斯坦福大学人工智能研究所《2025年人工智能指数报告》指出，中美顶级AI大模型性能差距大幅缩至0.3%，接近抹平，阿里Qwen重要模型贡献度位列全球第三。另外，截至目前，阿里千问Qwen已开源300多款模型，在全球主要模型社区的下载量已经突破6亿，衍生模型突破17万个，超越美国Meta的Llama成为全球第一的开源模型家族。

我们毫不质疑千问APP在技术层面的实力，但如何把技术优势落地到产品上、使产品更符合用户的需求，或者说最终做出一个杀手级AI应用，对阿里而言无疑是个难题。

因为阿里不擅长产品，这几乎是互联网曾经的共识。

前段时间，山姆APP更新引发其会员的强烈不满，他们将矛头直接指向前阿里高管刘鹏，威胁山姆“开除阿里高管，否则退卡”。尽管这更像一场闹剧，可它透露出一个对阿里很不利的信息：用户对阿里系产品已经形成了一个不太好的认知，这种认知包括迷信流量、漠视体验甚至是吃相难看。

这不能怪用户。在阿里的并购史中，从虾米音乐、天天动听、优酷土豆、豌豆荚到口碑网、饿了么等等产品，被收购前，它们早已位居行业头部，潜力无限，被收购后，却反而步步落后，结局惨淡。而在阿里内部，内部的创新产品也鲜有成功。

阿里做不好产品，一个核心的原因在于在阿里销售文化的底色下，无论是外部并购还是内部创新，其产品更多的是服务于整个阿里生态，而非以用户为导向，这自然导致用户体验不佳，更难产生一个能带来颠覆式创新的新产品。到了AI时代，阿里能否补足自己在产品创新与体验上的能力缺陷，这是一个疑问。

通过千问 App 可以发现，其界面布局与其他原生 AI 应用大致趋同，底部设有交互区域，用户既能通过语音、文字两种方式输入需求，也可上传图片、文档、录音等各类素材。与其他模型有的功能类似，千问也有 AI 生图、智能写作、拍照讲题、翻译等同类产品常见的核心功能。

从目前来看，千问缺少差异化的功能或创新，用户也不知道这一产品主打的优势在哪里，这很难让它从其他头部AI应用的手里成功抢夺用户。而且从社交平台上一些用户的反馈来看，千问的表现也不尽如人意，比如联系上下文能力，频频被吐槽。一位网友称，“前两三个对话刚告诉它，我和我的好朋友最喜欢的水果是什么，中间夹杂个其他问题，它居然就忘了”。

如一位业内人士表示，用户这两年已经被AI产品的推广给洗麻了，对营销噱头越来越无感，如果千问没有在用户体验或产品功能上有所创新，几乎不可能超越豆包。

在生态思维下做AI产品，是大厂的正解吗？

对于千问APP，阿里锚定了两大核心目标，一是“全”，二是“好用”，前者与豆包、元宝类似，走得“全能”路线，功能覆盖14个大类，后者强调的则是办事能力，致力于帮助用户解决问题。相较前者，千问更大的想象力显然在于后者，而实现从对话到办事，也是阿里更长远的目标。

据知情人士透露，阿里正在计划将地图、外卖、订票、办公、学习、购物、健康等各类生活场景接入千问APP，让千问具备更强大的办事能力。

从对话到办事，这也是巨头们推动智能体未来实现突破所需要的。来自德勤的调查数据表明，2025 年会有 25% 使用生成式 AI 的企业部署 AI Agent，2027 年会增长到 50%，IDC 同样预测认为，到 2028 年，至少 15% 的日常工作决策将通过 Agentic AI 自主做出，33% 的企业软件应用程序也将包含 Agentic AI。

庞大的生态及丰富的场景，为千问实现从对话到办事提供了有利的条件，但作为总调度台，千问如何基于对用户意图的理解，去调用最合适的服务Agent，且多个Agent无缝串联，实现丝滑体验，无疑是最大的考验。

从这个角度来看，阿里千问对整个 AI 产业的促进作用不可忽视，一旦它能够成熟地帮助用户解决问题，提升效率，那AI技术在更多的场景中实现落地也将成为可能。相对地，AI与阿里各个业务的整体协同，也意味着更大的商业价值。不过，我们也能够看出，阿里在C端的思路，和其他大厂一样，还是没有跳出“围绕核心业务做布局”的圈子。

换句话说，巨头们都是在围绕现有业务做AI的渗透和融合，AI应用的发展，也更多的是与现有业务打通。

这存在一个根本性的问题，他们所推出的AI应用，发展的逻辑在于融合，而不是创新，这样真的能打造出一个杀手级AI应用吗？答案或许是否定的。

回顾移动互联网时代，从微信到抖音、从今日头条、美团、滴滴到拼多多，这些超级APP几乎都不是在原有的业务基础上进行技术性改善才得以诞生和爆发的，它们是找到了全新的需求、场景和商业模式，才带来了颠覆性的创新，由此彻底改写了行业格局。如今进入AI时代，一个杀手级AI应用的诞生，靠的也应该是创新，而非现在大厂所强调的“协同”。

当然，这并非绝对，只是在杀手级AI应用迟迟没有来临前，大厂需要及时反思自己的路径。尤其是阿里，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它已经错过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