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节目暂停一下。这可能是应该是个播出事故”，在上周六（8月26日）的网络直播选秀节目《明日之子》上，薛之谦搞了个大新闻。

薛之谦接着说“对不起我有话要讲。对于上一轮，非常抱歉各位，我得到主办方指示，他们告诉我，不要让荷兹（一位虚拟参赛选手）输得太难看，所以要我投荷兹一票，现在反而让荷兹晋级了。我觉得我有责任。今天，如果是这个原因，导致任何一个人走，我辞去星推官的责任。”

彼时，全场大喊“黑幕”、一位观众甚至称其为“骗钱的节目”。

赛后，腾讯视频《明日之子》节目组对直播事故进行了道歉，并回应了所谓“黑幕说”：对直播中断事件负有主要责任。

公开资料显示，《明日之子》是腾讯视频推出的一档音乐偶像养成节目 。它开创了盛世美颜、盛世独秀、盛世魔音三大赛道，并分别由首席星推官杨幂、才华星推官薛之谦和实力星推官华晨宇坐镇。《明日之子》由企鹅影视、哇唧唧哇和微博联合出品（下文会详细说到出品方）。

1、《明日之子》票选机制：金钱定胜负

节目到底是否公平，取决于赛制，其中票选机制最为关键。

除了现场三位“星推官”有直接决定选手去留的权利外，场外票选结果也会对结果产生较大的间接影响：一周人气第一者将无需“星推官”支持晋级，而人气垫底的无疑在节目中处境想当不利，甚至在battle中直接决定选手去留。

因此，场外票选结果可谓粉丝“必争之地”，于是，浓郁的“铜臭味”随之而来...

氢媒工场梳理场外票选模式主要有以下四种：

①微博转发投票。这是@腾讯视频明日之子唯一对外大范围宣传的投票渠道，观众通过发布带话题的微博、转发微博、为选手加油即可参与投票，每个用户每日限定只有10张票。这是《明日之子》对在微博上快速扩散的方式，在为选手带来了票数的同时，节目得到了投票者的传播。

然而，这种投票机制存在着一个巨大的BUG：只要花钱，票是可以通过水军刷出来的。氢媒工场（聊天截图中的Leo）上午通过某宝联系了一家自称“XX微博营销”的水军，他表示可以“转发微博、话题直发”来操纵选票。

②腾讯直播刷礼物投票。相对于转发微博投票，刷礼物投票可谓赤裸裸地将选票与人民币挂钩。《明日之子》每周六晚直播时，右下方会出现送出礼物的投票方式，观众可以付费为选手送出超吉666等礼物。票数依据礼物数量而定。

③腾讯视频页面的钻石投票。与刷礼物类似的，《明日之子》腾讯视频下方有“明日之星终极人气榜”，观众可以通过购买付费道具为参赛选手打榜，其中最贵的道具价值高达1314元（1元=10个钻石）。

④购买冠名商饮品投票。节目冠名商王老吉为腾讯视频《明日之子》定制3亿瓶凉茶，“一瓶一码、一罐一码”。观众购买后，开瓶扫码，就能获得投票道具。（同样的情况其实也发生在腾讯视频《明日之子》的竞争对手——爱奇艺《中国有嘻哈》上，氢媒工场注意到，其投票机制也是“买节目冠名商饮品，获投票权”。）

盘点四个场外投票渠道，不难发现，“钱=票”、“投钱=投票”的模式已经赤裸裸地摆在我们面前。在这种模式下，节目的明星不仅是比脸比才华比表演，更多地是拼钱拼人气拼背景。

《明日之子》鼓励“买票”之公然，几乎凌驾于比赛之“公平”。

在这种商业大于选秀的原则下，一位名为王寅时的选手，在“盛世美颜赛道”中获得人气第一时，遭到杨幂质疑：“盛世美颜赛道门槛很低啊”。杨幂直接问他“到底请了多少水军?”，而该选手甚至毫不避讳自己请水军的事实，表示可以下台后跟杨幂私聊此事！

黑幕、刷票、水军...金钱横行，何来公平？

我们不禁要问：金钱即正义？这到底是在选“明日之星”，还是在选“印钞机器”？

观众和选手到底是在“选择与被选择”？，还是在“消费与被消费”？

2、选秀捞钱背后，是腾讯视频的急迫与焦虑

“差评与质疑齐飞，黑幕共铜臭一色”的《明日之子》，之所以如此急功近利以至于损害了选秀比赛的公平性，背后折射出腾讯对于视频内容变现的“急迫”与“焦虑”。

先说“急迫”。

刚发布的腾讯2017中报显示，腾讯网络广告业务的收入同比增长 55%，至2017 年第二季的人民币 101.48 亿元。媒体广告收入增长 48%至人民币 40.77 亿元。该项增长主要反映腾讯视频服务以及腾讯新闻的信息流广告的流量增长推动。

年报中称，优质的内容（尤其是若干购买的电视剧及自制综艺节目）是吸引用户到腾讯视频平台的重要原因，并使腾讯的广告收入大幅增长。

从内容中尝到甜头的腾讯视频，愈发急于获得更多的利益。毕竟在一片“增长”字眼的年报中，不进则退。

再说“焦虑”。

今年8月中旬，在腾讯半年报发布后的电话会议上，刘炽平表示，因为内容成本增长速率非常之快（虽然这个增速在减慢），在线视频业务在很长时间内，都不能达到收支平衡。

去年12月，腾讯公司副总裁兼企鹅影视CEO孙忠怀曾指出：“2016年最大的成本项就是版权价格。用户量是10%的增长，播放量超50%的增长，但版权价格成本却是翻倍甚至是两倍以上的增长。”

腾讯买的版权有多贵？氢媒工场翻看2017年腾讯视频的片单发现：900万/集的《如懿传》按90集算，花了8亿多，《择天记》传1200万/集，算下来要花6亿多，仅就这两部今年最重磅的头部大剧，腾讯视频已投入了十几亿之多。

腾讯视频马延琨甚至曾说：“整个视频网站都不盈利，综艺如果再不盈利就不要做了。”

可见，在视频内容上，巨额版权的支出，已让腾讯极度焦虑，它迫切在综艺节目上获得的回报。

3、《明日之子》的商业模式会重演《超级女声》式的悲剧吗？

《明日之子》正是在这样急迫焦虑的背景中诞生。也正是这样的背景，让其出品方腾讯的企鹅影视找上了龙丹妮和她的创业公司哇唧唧哇。

作为哇唧唧哇的首秀，同时也是创业后龙丹妮的首演，《明日之子》自然背负着相当重要的商业使命。而这次她祭出的盈利大招就是前文所述的模式：通过转微博、刷礼物、充钻石、买凉茶等方式进行投票。

这种将“票与钱直接挂钩”的方式，正是龙丹妮捞金的拿手好戏。要知道，早在2004年—2006年期间，龙丹妮就曾利用这一招在《超级女声》上获得空前的商业成功，彼时没有微博、直播、在线视频，她用的媒介是：短信。

短信收入主要由两块组成：短信投票和向观众发送有关超级女声以及湖南卫视节目信息。

①短信投票。“超女”迷要给支持的选手投票，首先要花1元钱定制短信(联通和小灵通用户为0.5元)，收到回复后才能投票，每投一票需要0.1元。因为铁杆的“超女”迷一人都投15票，所以相当于每15票2.5元。

②信息推送。短信利润的真正大头，是之后向观众发送有关超级女声及卫视节目信息。一旦用户发送投票短信，就被运营商默认参与接收关于“超女”各类资讯与花絮的增值服务，基本服务费为6元。定制之后会在一个月内发送15条“超女”花絮，一条1元。

别看收费都不高，当年狂热的粉丝为了偶像晋级，发短信之疯狂不亚于今天直播刷礼物之癫狂。

2004年“超级女声”的短信总收入约1300万元。2005年“超级女声”短信总收入约3000万元，其中李宇春(blog)在决赛当晚获得的总票数超过350万条。2006年“超级女声”短信投票的总数量近1亿条，收入近2000万元。这在当年堪称营销奇迹。

奇迹之下，是粉丝们的大量质疑，有粉丝甚至发帖称：（超女）短信强奸了实力。

2006年，主办方停止了短信投票，其解释是：短信投票的方式在技术上存在恶意做票的可能性，并已发现了有人企图利用这个技术漏洞恶意做票。而更可能的事实是：监管机构已经盯上了这种在选秀节目中“拿钱刷票”的趋势。

自2007 年开始，广电总局就出台一系列措施规范选秀活动细节，同年 10 月 1 日起禁止选秀节目使用短信、网络等场外投票方式来给选手评分。

今天的《明日之子》们，有可能会重蹈当年的《超级女声》的覆辙：先是“金钱定胜负”的选秀模式引发观众质疑；而后监管机构介入，一声令下全面禁止；最后大家不欢而散另寻它法。

所以，《明日之子》之类的网综别忘了，金银的盛宴越疯狂，监管的脚步越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