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真正的归宿是不存在的。这么大一个地球,我们都只是一个过客,怎么能指望和自己同一物种的生物能成为自己的归宿呢?”
秋日的阳光已经褪去了盛夏时的灼人气势,洒在魔都的繁华街道上,明亮又从容。
走进上海言几又书店,车水马龙的喧嚣被干脆地隔在门外,分享空间里简单舒适的陈设和木质的座位台阶莫名让人心里安静。读者们陆续进场,有许多手上捧着一本《摇摇晃晃的人间》。
对,这个周六下午,我们在等余秀华。
3点钟,女诗人余秀华静静地走进场中,立刻就吸引了读者们的注意。
一身微微露肩的黑色衬衫裙,大方中有明显的羞涩。与那首火遍大江南北的《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印在脑海里的激烈放肆不同,与读她的诗、道听途说她脑瘫残疾、狠心离婚等传闻而形成的各种主观印象都不同,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余秀华,无法用任何一个词语来简单概括。
如果非要形容,蜗牛会说,她就像是那天下午的秋日阳光,既有纯粹的明亮,也能投射出无数阴影。
9月16日,在网易蜗牛读书联合“民谣与诗”共同打造的这个理想的下午,却要以一个并不轻松却绕不过的话题开始。余秀华来到这里,与大家分享的主题是中国女人的婚姻。
在这个问题上,有过切肤之痛的余秀华曾被追问过无数次。
世俗中失败婚姻造成的女人的怨妒,在她身上一丝一毫也没有,诗人灵魂的通透与明亮将那并不幸福顺遂的生活照得坦坦荡荡,阴暗与不堪通过这种照射也呈现出了应该被正视的本质。
20岁之后的女孩子身边通常被这样的劝告包围:该给自己找个归宿了。
潜台词就是,找个男人嫁了吧。好像你自己所有的努力不过是一些不起眼的点缀,最终成功地嫁出去,才是值得标榜的成就,这是“归宿”。
“但是,真正的归宿是不存在的。这么大一个地球,我们都只是一个过客,怎么能指望和自己同一物种的生物能成为自己的归宿呢?那些一出生就想嫁一个好男人的女人是可悲的,她来不及完善自己的生命结构就已经取消了让自己的生命丰盈起来的可能性。”
余秀华用力地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不得不惊讶于她的穿透力,凌厉无比地刺穿了千百年来人们对于婚姻赋予的让女人自主牺牲自己的神圣谎言。
对于婚姻中所要求的女人的美德,她也有话要说。
“ 在中国的传统生活里,大部分是女人嫁到男家,为这个本来毫无关系的男人生孩子,照顾老人。在这传统势力的驯化下,女人觉得这是她们的天命,她们本来就应该这样,她们把这看成了一种美德。
但是这哪里是美德?被制度禁锢的两性关系何来美德的产生?经常看到一些媳妇对公婆孝顺而被评为什么感动人物的,的确,我也为她们感动,为这样的无私奉献而感到温暖。但是说到底,这只和一个女人天生的品质有关,她对谁都会这么好,并不是因为她嫁给了这个男人,不是因为爱情,也不是因为家庭。”
男女本都该是可以独立于天地之间的个体,为什么要强行地相互捆绑,让一方附庸于另一方呢?
然而她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失败经验而仇视婚姻,她只是近乎悲哀的清醒。
“喜欢没有错,结婚也没有错,但是千万不能先把婚姻当成了自己的归宿。我们可以爱,可以无私奉献,但是一定要在退的时候不能无路可退”。
“一个人拯救不了另外一个人,两个人结婚了还是两个人,偶数的两个本来就意味着可能的分开。”
婚姻不是归宿,那么什么才是?
一个朋友看过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之后写道,“离婚后两人(余秀华与前夫)坐在车里有说有笑,她说这话时很痛快,还骂了娘,像个看透人间秘密的老顽童。骂娘和恼怒的时候,她的爱与恨都耀眼。”
人生于世,大地那么辽阔,难道是一定要走到某个规定的点上才算完满么?
眼前这个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自己,通过写诗来记录心迹,即便有孤单有畏惧,也能坦然执着地行走在这摇摇晃晃的人间的女子,她找到了自己,便处处都安心,这才算是归宿吧。
独自演讲部分结束,“民谣与诗”创始人王小欢上台与余秀华对谈,一个爱诗的人和一个写诗的人相遇,言谈中自带默契和理解,不必寒暄与客套。
开放给观众的问答部分,是另一个了解余秀华的入口。
有人问到余秀华关于离婚的事,对这个已经被问了无数遍的问题,完全没有公关性地改变一下口吻,没有想过怎么回答才体现出所谓的从容得体,“后悔个屁,这是我人生中大半辈子,现在做的最开心的、欣喜若狂的事”。
网易蜗牛读书的读者问,你是一个简单的人还是复杂的人呢?余秀华笑着反问,你觉得呢?提问者说,我很困惑,看你的笑容我觉得你是个单纯的人,但是看你的诗歌那么好,我觉得包含着很复杂的东西。
余秀华回答说,恰恰是,只有单纯简单的人,才能写出好的诗歌。
最后的问题又回到今天的主题,也是老生常谈,“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么”?
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经历和否定幸福婚姻的可能,同样我们也不应该。
只是这要有重要的前提,价值观合拍的伴侣才有可能产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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