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加：窥探者的烂漫舞影|界面新闻

德加：窥探者的烂漫舞影

德加和印象派的莫奈、雷诺阿等人曾经是密友，但是后来由于各种各样的事情分道扬镳了。在印象派举办了8次团体展览中，德加参加了其中7次，而且大部分时候他是展览的组织领导者。可他从来都拒绝外界贴给他的“印象派”标签。

文 | 关可

编辑 | 立佳

在所有印象派画家中，埃德加·德加（Edgar Degas，1834-1917）是一个奇特的存在。他一直矢口否认自己属于印象派，却被大家公认为是印象派的领军人物！

德加照片

德加出身于金融资本家的家庭，他的祖父是个画家，父亲是位美术爱好者，这使得幼年的德加长期接触当时上流社会的收藏家、画家、学者，对艺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19岁时，他踏入法学院的大门，但对艺术的热情最终使他放弃了法学。

当21岁的德加进入美术学院时，已经练就了扎实的古典写实功夫，在这里又受到年届古稀的大师安格尔的亲自指点。德加是印象派创始人中唯一在美术学院接受过正规训练的画家，因此他内心深处的古典主义情结时时涌现出来。

《贝利尼一家》，德加20多岁时的作品，尽管他被归为印象派的范围，但他的画多少带有一些古典风格。

德加从头到尾都不认可他的印象派小伙伴的创作方式，他更愿意把自己归为写实主义。印象派的一大特征就是在户外写生作画，并在短时间内画完，以捕捉物体在光线下微妙的色彩和形态变化。德加对此表示：画画又不是体育运动，一天到晚老往外跑有什么用？德加对于描绘大自然完全没有兴趣，再者，色彩也从来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他更在意的是用线条来表现运动和空间。

作为学院派大师安格尔的学生，德加素描功力深厚。他喜欢纤细、连贯而清晰的线条，认为这种线条是高雅风格的保证和达到他所倾慕的那种美的唯一方法。线条成了他的欲望。在线的运用上，他达到了所有安格尔的弟子及其追随者没有一个能够企及的、妙笔生花的地步。

德加笔下的洗衣女工，和他的芭蕾舞女有异曲同工之妙。

印象派常常被人诟病的一个地方就是它把绘画简化成单纯的光线和色彩问题，缺乏思考的深度，仿佛绘画仅仅为了忠实复制视网膜的景象，而德加的理念和印象派是不同的：“艺术不是你看到什么，而是你让别人看到什么。”

德加最著名的绘画题材包括芭蕾舞演员和其他女性、以及赛马。尤其是以芭蕾舞女演员为题材的作品，是古典形体和市井情怀的完美结合，代表着德加对印象派及世界画坛的贡献。德加表现芭蕾舞场景的作品甚多，为他赢得了“舞蹈女演员画家”的称誉。

当时在法国，芭蕾舞的地位非常低，只是作为幕间小插曲穿插在歌剧中，它甚至是公认的不得体的表演：人们只是为了一览白花花的大腿才把芭蕾加入插曲中。表演芭蕾舞的女演员，大多出身于社会最底层的家庭，在大众心目中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芭蕾舞学员需要通过艰苦的学习和考试才能成为正式的芭蕾舞演员，而且即使成为了舞者，也不会受到尊敬。

当然，德加的兴趣从来都不在这些舞女的个人身上，他关注的只是捕捉她们的动态，所以他的舞女们基本上都看不清楚脸，分不出谁是谁。他无意表现她们的故事，甚至无意表现她们优美的姿态，他只是为他笔下的线条找一些可以安放的形体罢了。他的画中人那么地自然，仿佛叙述者并不存在因为这样，他描绘出了最真实的歌剧院人生百态。

《舞蹈教室》

《舞蹈教室》是德加的代表作。德加没有表现舞者在台上灵动起舞，而是表现了她们一点也不优雅的样子。除了中央的学员在老师的指导下跳舞，其他学员都在休息或做准备工作，有人把手伸进裙子里面整理衣服，有人正在咬手指，有人在调整肩带，有人叉开双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有人靠在墙边心不在焉，有人歪着脖子；大部分人只有侧脸或背面。德加以出色的素描技巧，抓住了舞者的瞬间动作，把舞者正在跳舞的瞬间动作摹写下来，并把它画在画布上，赋予它一种如相片般的瞬间感受。

德加还画过另一幅《舞蹈教室》，两幅作品可以说是姐妹篇，构图很相似。虽然这两幅作品都是德加根据之前观察到的景象，创作出的画面，但他成功地捕捉到了舞蹈教室场景的精髓，舞者们不登大雅之堂的姿势，反而给人带来一种真正的活力。

德加的作品是一种冷静的创作，他是以一种“不介入”、“无动于衷”的态度在完成他的画作。有点像是冷静到了绝不煽情，冷静的没了故事。如高更所说：“德加笔下的舞女不是女人，只是一根保持着平衡的奇妙线条”。

除了舞女以外，德加的洗浴裸女画也闻名于世。和以往绘画中的裸女都不一样，这些女人不是存在幻想中的林中仙子，而是处在真实日常情景之中的真实的女人。这些扭曲着身体梳洗沐浴的妇女，怎么看都和传统油画审美中搔首弄姿的女性相去甚远。以往油画中的裸女总是一副知道自己正在被观看的样子，而德加的裸女对于窥探者的存在似乎一无所知。她们弯着腰、弓着背、扭着头、伸长着手，旁若无人地洗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澡，没有刻意的矫饰和挑逗。然而要说这些画面不够香艳也是不对的，一个窥探的角度某种程度上更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