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软椅上、猛击按钮,职业电子游戏玩家马特·哈格(Matt Haag)就这样每年就能进账大约100万美元。这是份美差,为了保住它,他几乎什么都愿意干。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的某个早晨,他待在加州威尼斯海滩的小屋里摊煎饼。不是普通的煎饼,而是原材料包含亚麻油和鼠尾草籽的高蛋白煎饼,里面的碳水化合物、脂肪与蛋白质配比均衡,出自一位专门请来教他怎样吃得更健康的营养专家之手。
3年前,他还在麦当劳端盘子送汉堡。现在,22岁的哈格身材精瘦,脸色苍白,靠玩《使命召唤》(Call of Duty)谋生。这是一款热门攻略游戏系列,玩家在游戏中东奔西跑,互相射杀。
哈格的YouTube订阅用户有150万。他还签了一份利润丰厚的合同,每天通过流媒体直播自己在网上打游戏的画面。Nadeshot(Grenade Shot的缩写)是他在圈里的名字。他满世界跑,到处参加联赛,而赛场里挤满了来看他的观众。但是,在芝加哥附近的老家,他不喜欢粉丝出现在他房子里。
尽管多数职业游戏玩家都得面对现实,接受手柄、耳机制造商等公司的微薄赞助,但哈格去年却成功吸引了红牛。能量饮料红牛传统上往往围绕滑板、越野摩托等极限项目的运动员展开品牌营销。但红牛的赞助花名册里也有6名电竞选手,哈格就是其中之一。红牛在这6个人身上投入的关注和训练多到可以与那些在现实世界中角逐的运动员相提并论。

去洛杉矶那次,哈格和他的队友们住在威尼斯海滩,由红牛买单。白天,公司的穿梭车送他们去红牛的圣莫尼卡总部进行体能和其他项目的训练。晚上,他们就宅在某个高科技工作室里打电玩,一直到第二天凌晨。
哈格的面孔代表了电竞产业这个正在成长中的观赏性体育项目。因为有了现场比赛和Twitch这样的视频直播网站(Amazon八月份花10亿美元收购了Twitch),人们现在不仅可以玩电子游戏,还可以欣赏。
然而,粉丝需要在某个人身上找到寄托,于是就有了哈格。他拥有一名冠军必须具备的印记,比如联赛的胜场纪录或者引人入胜的往事。而且,他看起来就是一副玩家范儿。最近那天早上他在威尼斯海滩摊煎饼时的装备是:T恤、及膝短裤和反戴的棒球帽。
但是,最重要的是他那种希望与人分享自己生活的强烈愿望,不管是在Twitter、Instagram、Facebook,还是在YouTube上。他的生活就是一场真人秀,而他自己或多或少就是那个制片人、导演和主演。
分析工具OpenSlate追踪的220,000个YouTube频道中,哈格的频道排在前1%。除了YouTube,大家还能在MLG.TV网站上观看他玩游戏的直播,而他则是这个网站的头号玩家。
在线视频的大明星
为什么哈格那么有看点?专注研究明星品牌的的市场营销人员吉坦德·塞德夫(Jeetendr Sehdev)最近发布的一份报告称,青少年觉得YouTube上的草根明星更容易产生共鸣,也比好莱坞大牌们更率直。
哈格的粉丝们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他们似乎把哈格当成一个格外风趣的朋友。
举个例子,通过社交媒体和网络直播,克利夫兰市21岁的凯西·扬(Kasey Young)知道了哈格开宝马,常在墨西哥煎饼连锁店Chipotle吃饭,和一帮朋友一起发明了一句没啥意义的口头禅“Wallbong”。杨说,他发现自己也开始在工作的时候随口蹦出“Wallbong”。
“如果他在现实生活中也认识我的话,我觉得我们俩会成为真正的好朋友。”杨说。
哈格的视频都没有后期加工,原汁原味,进一步增强了它们的这种亲密感。除了游戏视频外,他的YouTube频道还定期更新,展示开放、坦诚的一面。譬如,在他的那些旅行日记里,他坐在旅馆的床上向粉丝汇报近况。他还发过小时候的一段家庭录像带:笨拙地对着镜头做鬼脸,然后掀起自己的T恤,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脯。
粉丝还能看到哈格人际交往中的好戏,比如去年就有一段小插曲。当时,哈格所在的OpTic团队中有一名队员退出了,他控诉哈格责怪他“输掉了一场艰难的比赛”。尽管观众几乎都是男性,而且哈格还拥有“电玩杀手”的美名,但他并不害怕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
粉丝们还知道,从哈格小时候起,他的母亲一直患有癫痫。两年前,她过世的时候,他坐在自家沙发上录了段YouTube视频,感谢粉丝在Twitter上的动情留言。视频中,他心神不宁,但同时也充满了真挚的感激之情。
他的粉丝和批评者都认为,哈格与公众的这种联系让他变得与众不同,同时也像职业游戏大联盟(Major League Gaming)首席执行官圣丹斯迪·乔瓦尼(Sundance DiGiovanni)所说的那样,他变成了一个“人性化”的冠军。
“说到玩YouTube以及和粉丝群互动,目前他是做得最好的选手。”OpTic头号对手EnVyUs负责人迈克·鲁菲尔(Mike Rufail)说,“但如果单论天赋,他只能排进前15。我不会把他排在前三或前四。”
哈格并不在乎对手们怎么想。他玩着电动游戏就能拿到他父亲工资几倍的薪水,今年年初还入手了一块价值3000美元的表。他唯一想要的是保住自己这份工作。
“我每天至少有10次在思考未来。”他说,“我在想,万一有一天这一切都没了怎么办?万一明天大家因为什么原因不再看你的视频直播了怎么办?万一大家明天不来你的YouTube点开视频了又怎么办?万一团队不行了,你自己也玩儿的不好了,得退出了怎么办?万一没法再比赛,一心只想退休,因为整个人都要疯了,到那时候怎么办?”
和Xbox游戏机独处
哈格是在芝加哥地区长大的孩子,父母那时候也不需要担心他周末去了哪里,因为他通常就待在楼上打电玩。大麻?酒精?其实含糖的能量饮料才是他最爱喝的“药”,而且一直到现在都是。
“他从小就不合群。”哈格的父亲杰夫·哈格(Jeff Haag)——一位今年50岁的木匠说,“他总是在打游戏。”
在楼上的卧室里,紧紧抓着Xbox手柄的哈格周围全是芝加哥公牛队和拳王阿里的海报,那里才是属于他的空间。对于他通过玩Xbox认识的朋友和对手而言,他可不是什么可以无视的“壁花少年”,而是一位凶悍的对手和强势的队友。
“我无数次站在门外,头顶着门冲里喊:‘闭嘴’。”他父亲说,“如果别人不按说好的来,他就要冲着人家大喊大叫。”
哈格的竞技生涯开始于7年前。那时他15岁,通过自己的Xbox组织在线比赛,也参加在当地宴会厅举行的小型比赛。5年前,他的叔叔带着他参加了阿纳海姆的联赛。
他叔叔格雷戈·哈格(Greg Haag)还记得,那天比赛大厅很热,充斥着汗臭和发热的半导体。哈格最后得了第四名,很失望。
但是,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曾经当过保险分析师海克特·罗德里格斯(Hector Rodriguez)那时刚刚控制了OpTic游戏战队(OpTic Gaming),正在想方设法把它发展成一门真正的生意。他提出由他来支付旅行和食宿费用,最后说服哈格加入了OpTic。
两年后,哈格回到加州参加《使命召唤》世锦赛。不过,这次陪伴他的不是他叔叔,而是罗德里格斯。这个锦标赛总奖金高达100万美元,是全球最顶尖的电竞赛事之一。
哈格带领OpTic拿下冠军,获得了40万美元的大奖。这个冠军为他带来了名声,也带来了一张10万美金的支票。

如今,罗德里格斯是哈格的经纪人、顾问和“首席日程调度员”。不像其他经纪人,他不提成,哈格所有的赞助费和奖金都归他自己。但罗德里格斯是OpTic品牌的所有人,同时还掌握着商品销售以及OpTic的在线直播和YouTube视频的销售。实质上,这意味着他是在靠视频广告以及T恤销售赚钱。
哈格先生和他的队友出了名,于是他们的房子也成了恶作剧的靶子。去年年底,有人打911报警,说有持枪人员闯入,显然是希望警察会带着枪赶来。
恶作剧得逞了:当地警察带着AR-15步枪赶来。但他们并没有发现歹徒,只看到哈格和他的室友在一叠比萨旁边玩游戏。比萨是在那天晚上早些时候订的,味道也像个恶作剧。哈格说,他和室友们还是付了钱,因为他们可怜那个送外卖的人。
分享每个细节
“煎饼课”之后的第二天,哈格出现在红牛的游戏工作室里,头上戴着一个满是电线、连接着计算机的古怪装置,看外形就像顶泳帽。他们是想知道在游戏对战的压力下,他的大脑是如何运转的。这将帮助红牛的教练和体育理疗师设计训练方案,帮助他保持冷静,改善射击。
要进行这项测试,红牛的“体育技术专家”们让哈格启动《使命召唤》,开始射击。不论这项测试是否有利于他的比赛表现,它都能给他的形象带来立竿见影的好处。测试结束后,哈格第一件事就是在Twitter、Facebook和Instagram上发布了自己头顶“电线帽”的照片。
哈格说:“我现在做的事情里,社交媒体是最重要的部分。”尽管哈格自称是一位职业电玩选手,但他实际上是真正的游戏直播明星。和游戏直播、YouTube视频赚来的钱一比,他的比赛奖金只是小头。
哈格对观众拥有巨大的号召力,以至于连职业游戏大联盟最近都劝他离开Twitch,去大联盟的网站搞直播。今年,他有望从游戏直播和YouTube频道收获70万美元。加上其他赞助费和奖金,他今年很有希望收入100万美元。
但哈格的每个观众都付了钱,因此他绝对不能停工。
有天晚上,在红牛的工作室里,他在为粉丝在线打《使命召唤》。哈格参加比赛的时候通常会笔直地坐在椅子上,朝队友来回不断地呐喊尖叫,场景让人想起华尔街的交易台。而这个夜晚则比较随意:他在游戏窗口间不断切换,随便逮住个在线的玩家就玩起来。
他的游戏直播充斥着嘻哈音乐。因此,观众们在枪击和手榴弹的电子喧嚣声之外还能听到动感的节奏和押韵的歌词。两块屏幕映照着他的脸,一块显示着游戏进程,另一块实时滚动着粉丝的提问,有人问:“你的大脑测试怎么样啦?”;还有人问:“Nadeshot,你能跟布雷克打个招呼吗?”

五小时左右的游戏时间里,他一直在说话,聊游戏,聊嘻哈,聊他多么想吃一块In-N-Out汉堡,但又因为最近下决心保持饮食健康,于是满心矛盾。有时后,他还会唱起RAP。
它看起来就像是社交媒体和电台谈话节目结合的产物,或者说,给电台谈话节目加上了一个能显示虚拟人物相互射击的组件。作为一种娱乐形式,它十分适合当今世界的人们,因为人们总是在不同的网页间跳来跳去,在这个窗口看视频,在另一个窗口刷Facebook。
网络拥有无限的空间和无止尽的需求,结果把哈格的消遣变成了一种艰辛的义务,但它总好过在麦当劳的活计。所以,他才整天担心自己的游戏比赛生涯有一天会结束,到时候他还得想别的辙。
哈格只比法定饮酒年龄大一岁,但他的粉丝基础主要是青少年。哈格和其他玩家教会了这些孩子们像看电视一样看电玩,撼动了媒体的现有格局。但与此同时,他们的生活也面临着一个几乎永不停歇的威胁:观众可能会抛弃他们,转而爱上别的东西,或者别的什么人。
另一天夜晚,哈格垂着大大的眼袋向队友提议,要不要歇一晚上,回威尼斯海滩的房子看看,但队友们都拒绝了。
为了避免队友抢走自己的观众,哈格改变了计划,留下来又做了一期马拉松式的游戏直播。
“我真的很想回家,很想逛一逛,但该干的事还得干。”他说,“打游戏谋生的人,不能再发太多牢骚。”
(译者:傅琳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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