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是母亲月。这个将我们带到世界上,并从我们甫一降生就陪伴成长的人,是我们最熟悉但又可能熟悉到忘了了解的人。这次,橙雨伞邀请了三位小姐姐,让她们各自分享了她们与自己母亲大人的生活故事,或暖心,或催泪,或个性肆意......
yoyo:我的妈妈是个少女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的世界一直都很纯粹、温柔。
除了照顾我之外,她还是我们住的这个小区里无数流浪猫的妈妈。
她给每只猫起了名字,小猫也都和她亲近,刚生下宝宝的母猫会愿意引领我妈去她隐蔽的小窝旁看她的孩子。
今年年初,一只被我妈喂养了六七年的猫没挺过阴冷的冬天,妈妈难过很久,责备自己没有带她去宠物医院。
她不仅对流浪猫好,所有的小动物她都温柔以待。
图片来源网络
读中学时,有天我妈慌慌张张回家,说要找个小纸盒。询问之下,她像个做错事儿的小孩似的说,刚刚在楼下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只毛毛虫,看着毛毛虫似乎还有活下来的可能,就给它做个远离马路的小屋,用来帮助它的康复,也避免别人踩到动弹不得的它。
就是这样一个又萌又善良的妈妈,陪伴了我的成长。
前几年,我离开了家去国外留学,初来乍到的那年,室友先私拆我的快递并丢弃,随后开始在晚上将我锁在门外……
把这些告诉妈妈的时候,不同于所有人站在我的角度指责我的室友,她劝我不要因此受伤反过来再伤害别人。
之后的一年,我谈了一段认真的异国恋,妈妈也衷心祝福,祈盼我们两个人可以早日团圆。我们两个人一直都很好,每天都在极尽所能地保持联系。可能真的是距离太远,那年圣诞节前,我收到了第三者的示威微信。
对于年轻的我来说,这大概是最难以想象的背叛。
那段时间我经常睡不着,骨子里的倔强不允许自己因为这件事影响工作,于是每天都会早到公司,在洗手间关起门来先哭一阵排解情绪。告诉妈妈的时候,她非常冷静自持,反而做起我们两人之间沟通的桥梁。
我想,后来我能够做到和平分手以及理解分手背后的意义,妈妈功不可没。
之前我一直在羡慕别的孩子,因为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的妈妈永远会选择无条件地站在他们身边,不问对错。
但我现在明白,妈妈的世界里,所有的生物都是平等的,爱自己的孩子就需要教会他们如何客观地认知世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要永远怀揣一颗善良红心,热爱生活。
图片来源动画片'Adventure Time: Islands'
今年终于回国了,我特别开心,因为终于可以亲自保护我妈这枚善良的少女了,我希望她的世界可以永远这么干净、恬静。
yaoyiyao:我的滚友是我妈
经历了无数次网页崩溃,终于,我抢到了两张Cochella(科切拉)音乐节的门票,一张给我,一张给我妈。
是的,作为一名时常混迹在各种音乐节、巡演、Live House(音乐展演空间)专场的资深乐迷,和我一起在现场pogo(弹簧舞,朋克摇滚中舞蹈的一种),大喊encore(观众要求表演者返场加演的呼喊)的人是我妈。今年,美国成为了我们母女全球音乐节打卡的第三站。
图片来源动画片'Adventure Time: Islands'
我妈自己是个音乐启蒙很晚的人,她出生在上世纪60年代,接触音乐的渠道非常有限,直到20岁前,社会上可选择的音乐风格也屈指可数。
上世纪80年代,在我妈的“轻熟期”,她和那个时代一起经历了思想和风格的“狂飙突进”。于是,80年代末生人的我,“音乐教育”很早就开始了。
根据我妈的回忆,我的第一代音乐导师是“意大利迪斯科”(Italo Disco)。我妈怀我的时候正是迪斯科风靡中国、全球蹦迪的年代。广场舞在那时已经萌芽初显,但是背景音乐并不是像《最炫民族风》这样满满的中国风,BGM(背景音乐)是各种舶来的动感舞曲。
“感谢”如此胎教,我甫一出世便超出常人地活泼好动,于是我妈给我起了“蹦蹦”作为我的小名。
我的幼儿园时期正是港台流行音乐的“黄金时代”,于是,我妈又开始使用特别“教材”对我进行“语文教育”——抄港台歌曲歌词学拼音、识汉字。
通过这样的“特训”,小学三年级时我已经可以轻松阅读初中课本,写作文时也表现出一种超出同龄人的“早熟”。在我的语文“私教”训练下,副作用也随之而来:我将这些写作技巧运用到了情书写作。
早熟、敏感的我踏入了青春期,我妈察觉到了我的情绪的骚动和异样,于是她天才般地想出了“一石两鸟”的解决方法:通过听英文歌曲一面转移我的注意力,一面提升我的英语能力。
我妈年轻时的外文教育还是学习俄语,为了迎接90年代末的全球化新潮,她开始通过英文歌曲磁带自学英语。
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她推荐给我的第一盘英语歌曲专辑是Beatles的Yellow Submarine(《黄色潜水艇》),尽管我多年后才在网上了解了什么叫“迷幻摇滚”。
MP3、MP5、手机上网纷至沓来,我有了更多渠道接触更丰富的音乐世界,妈妈不再是我的“音乐贩子"。慢慢地,我听的音乐越来越多元,我的音乐偏好开始影响妈妈,我成了她的信息源。
高中时期,在这个被很多中国学生称为“黎明前的黑暗”的阶段,妈妈从来没有以“影响学习”为名阻止我听音乐、看演出。
而当时高考学子被父母没收各类电子产品是极其普遍的,我还清晰地记得,在高考炎夏来临前的2个月前,有一个我非常喜欢的乐队首次中国巡演,妈妈资助我去北京的地下live house“追星”。
她跟我讲“北京的演出多,机会也多,你将来能考上北京的学校不是一举两得嘛”。于是,母女二人同行的两张火车票,提前开启了我今后的北京求学之路。
图片来源动画片'Adventure Time: Islands'
现在,我和妈妈每天隔着16小时的时差,彼此作息颠倒。因为聚少离多,从我工作的第一年起,我决定带妈妈去一个不同国家的音乐节作为年度旅游。
去年,妈妈退休了,在我不在她身边的日子里,她独立的音乐探索之路也没有停下。拥有了比我这个上班族更多的时间,她开始培养起了新的“晚年”爱好——打碟。如同每一次即兴表演,在人生这个碟机上,我的妈妈发出了自己独立又特别的旋律。
大果子: 我妈与我一起
走在女权的大道上
我妈是个充满悲悯的人,她有强大的共情的能力,当你向她倾述时,她能专注地看着你,陪你落泪,给你安慰。更难得的是,她还有一个热心人想要拥有的全部行动力。
图片来源动画片'Adventure Time: Islands'
这包括了在我读一年级时,带我去捐款和看望一个她在报纸上看到的,被烫伤的小孩;
她在生活十分艰难的时候节省生活费资助更困难的人;
为领养了孤女的拾荒老人张罗捐款;
定期去老人院服务,为大小便失禁的老人打扫房间厕所,修剪长到打卷的指甲……
她眼里没太多星辰大海,但有比她生活更难的人们。
这样说来,因为有这样的妈妈,而让我今天走进这个工作领域,也是毫不意外。
是的,我现在是一个公益媒体项目的一位工作人员,我们的项目主要关注性别暴力,为女性赋权,鼓励她们努力争取更好的生活。
我从来没有强行向她灌输过我们的内容,但出于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她为了关注我,也开始关注我们生产的内容,还会问我看法,我们讨论过婚姻家庭,讨论过刻板印象,讨论过荡妇羞辱……
她以开放又温柔的姿态,接纳学习着我带给她的种种观点,这些内容和观点,她还会分享给她的女性好友们。
女性总对女性的命运感同身受,这些姐姐阿姨们,也开始与她共同声讨我们文章里出现的渣男,为新的性别暴力事件咬牙切齿,还会向身边有需要的人推荐我们的内容,也意识到了女性不止“家庭主妇”一个选择……
这多让人开心啊,因为我的工作,让我亲近的人也有了成长。
我曾以为这就是我对我的妈妈,一个受传统教育长大的女性能做到的最大的影响了,甚至差点忘记了,她是一个怎样身体力行的人,直到我接到她的电话:
“我跟你A阿姨、B阿姨、C姐姐和D姐姐也想做点事。”
我以为是她们想一起做个什么小生意,“好啊,你们想做什么?”
“你觉得我们组织一个救助未婚妈妈的项目怎么样?”
“啊?”
我本来是歪躺着,都坐的有点正了,
“就是那些未婚怀孕了的女孩子,她们小小年纪怀孕了又没什么办法,我们想帮她生下来,孩子也帮着看是养还是找人领养……你XX姐姐说她可以出些钱,我们也没想做多大,能帮一个算一个”
我的妈呀,她们几个人甚至还有了些粗略的分工,还认真地跟我讨论起关于未婚女性救助需要考虑的种种问题,她说会大家再商量商量解决。
图片来源动画片'Adventure Time: Islands'
挂了电话我被震地无法回神,我的妈妈,她和朋友们,平均年龄40+的女性,看到了一个切实的,女性社会问题,并决定行动起来改变,这不是一个捐点钱就可以解决的事,她们做好了(起码是现有的全部)心理准备,来做这件事。
我们常呼吁“不做旁观者”,我的妈妈,实践了这句话。
在我和我妈共同成长的这二十余年中,她对人对事的态度和方式,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我,支持并鼓励我选择了现在的生活,而我的工作与观念,又反过来给了她力量面对生活,还把这份力量带给身边的人。她面对生活的勇气,亦鼓励我前进。
母亲,女儿,我们的生命以彼此扶持的姿态传承与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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