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8日,美国最出名的厨师、美食作家和节目制作人安东尼·伯尔顿(又译作安东尼·波登)的朋友厨师埃里克·里佩尔在波登下榻的法国酒店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其时,他正在拍摄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系列节目《未知之旅》(PartsUnknown)。据CNN的声明,安东尼是自杀身亡。随后,更多的消息证实,他死于抑郁症导致的自杀。
世界各大媒体以及著名的《米其林美食指南》网站都在第一时间报道了这一消息。
安东尼也曾带着《未知之旅》节目组造访中国,其中最有意思的一次,是带着法国米其林三星名厨好友艾瑞克·里佩尔(Eric Ripert)来到了四川,在这期节目的最开始他就对着镜头说: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我喜欢四川。”
和美食在一起的安东尼特皮,而他所讲诉的美食也更具诱惑力。
当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笔者心里非常难过。随后立即起身查看书架上一个非常熟悉的位置,那里多年来一直放着两本2004年初版的安东尼作品《厨室机密》和《厨师之旅》。我非常不开心的看到,属于《厨室机密》的那个位置已经空着了,随后想到是借给了一位朋友,现在人书两茫茫,我是再也找不到那个印象之初的伯尔顿了。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疯胃正在做一个策划,我们打算介绍最值得阅读的十位西方美食作家的作品(就和我们已经在挖掘的中国美食古籍系列一样),他们的作品富有当代气息,让我们可以系统地了解到欧美国家里西餐的真正传统与现状(也足以证明在北京这样的世界大都会能够吃到的真正正宗的西餐仍然是极少的),从而鼓励我们对文化多样性的热爱,鼓励我们探索更多美食的奥秘。
然而,无论怎么排列,我都打算把伯尔顿的《厨室机密》列为推荐的第一本,因为他给我的冲击极为强烈,他展示了餐饮最黑暗的一面,其中的一部分黯淡的颜色也是人性的颜色。
安东尼的三本著作
背后的故事是,1999年,《纽约客》刊登了伯尔顿一篇文章,名为《读这篇前不要吃》(”Don’t Eat Before Reading This”),谈论纽约餐厅人员私下那些有问题的行为。其后有出版商找伯尔顿,建议他把文章改编成一整本书;2000年,《厨室机密》出版,很快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更卖出过100万本,伯尔顿亦因而一夕成名。
由于手边没有原著,我无法精确的回忆所有的细节。
伯尔顿说他对食物的热爱源起于他10岁那年在法国探亲时的经验。他在一位采集生蚝为生的渔夫的船上尝试了他生平的第一个生蚝,自此爱上美食。
“我用手拿着它,跟随指示把蚝壳倾斜,放到口中,然后一口把它吞下。
它充满海水的味道‥‥‥盐水与肉‥‥‥它让我尝到未来。
所有事情都不再一样了。所有事情。
我不只是活下来了,我享受过。”
《厨室机密》里毫不留情的揭露了美国(也许是全世界)餐厅里面的黑暗内幕——在黎明尚未到来之前,厨师就要去水产商那里采购海鲜,他们随行就市,能够把最不新鲜甚至是开始腐败的原料卖给外来的游客,同时避免被有经验的老饕发现问题……这段描述至今仍让我对所有餐厅里侍者主动推荐的菜品心存芥蒂,按照伯尔顿的理论,它们是最危险的食物。
伯尔顿还曾经在美国最顶级的商业大厦(或许是洛克菲勒中心)的自助餐厅工作过,在这里进餐是美国顶级的商业巨子,一位的餐费或许要数百美元。然而,这些人上之人或许很难想到,他们吃的精美食物中有相当一部分是隔夜宿货。伯尔顿说,如果头天通心粉煮的太多,那第二天就会把它们拌上醋或者番茄酱放在沙拉区卖掉。
当然,这绝不是一部号召人们维权的作品。所有对机密的讲述,只是出于伯尔顿对无所顾忌直接表达的天生喜好。他还真切的描绘了厨师这个群体,特别是在随着旅游季节到来而开设或关闭的海岸城市餐厅里的那些随季节涌动的厨师,他们经常与酒、毒品和性发生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其中露骨之处(伯尔顿绝非什么高雅之士,但他不装)令人面红心跳。
真正让人产生深刻印象的并非是这些黑暗的细节,而是在这个极度真实的环境中,伯尔顿如何磨砺自己和冲破阻碍成为真正的名厨的过程。无论你从什么角度来审视,你都会为其中的真实打动。
《厨室机密》给我留下的印象至深,以至于另一部名作《厨师之旅》给我的印象非常淡薄,而该书的副标题“寻觅世上最完美的饮食”(Insearch of the perfect meal)则是我认为最为糟糕的副标题。
伯尔顿虽然浪迹天涯,并且以制作和发现各种奇特的饮食并和当地名流高谈阔论为乐,但我从来不认为他是在寻找“最完美的饮食”(the perfect meal)。
因为不仅不要说对伯尔顿来说,即使对像疯胃君这样的层级的美食作者来讲,世界上并不存在完美的饮食,唯一完美的饮食只在我们的记忆当中,而追求完美的孜孜过程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情。同时,伯尔顿希望每个人都能有一颗接受多样化的平等之心,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除了若干部经典的作品之外,伯尔顿还一直为各大电视频道制作顶级的美食栏目,如这次他自杀时正在拍摄的节目就是从2013年在CNN开播一年两季,至今共播出了93集。CNN表示,将播出余下的节目。
不久前,崔永元情绪激烈的微博怒怼让人们认识到,对那些曾经因创新而闻名,此后一直处在创新压力下的智慧超群之辈,抑郁症特别容易侵袭他们,而这似乎无法可解。至少,在五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为主流的治疗方法的这一代解决方案中,我们还看不到完美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
事实上,就在笔者交叉进行的另一组创业者访谈中,其中至少有6成以上的人(他们很多都是亿万富翁)承认自己被确诊为抑郁症或抑郁状态。
我突然有一个奇妙的想法是,伯尔顿一生致力于美食、旅行和多样化文化的普及,是否正是他对于这个抑郁焦虑的社会的一种宣告,他似乎在告诉我们,如果你有烦恼而无计可施,爱上这些会让你好上很多。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