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多米 渔火

今日（6月14日），在第24届上海电视节的“《风味人间》尝鲜会”上，原《舌尖上的中国》总导演陈晓卿以腾讯视频副总编辑身份亮相，加盟后将负责腾讯视频平台所有纪录片工作。据了解，他还同时兼任稻来纪录片实验室负责人和《风味人间》总导演。

与此同时，优酷纪实在架构体系上由过去的一个子部门升级为一个独立的内容体系。同样从央视出走，拍过《超级工程》，现在为优酷纪实中心总监的李炳说：“我们叫纪实中心，在机构上有很高的定义，资源、资金也是整个量级的提升，我们都认为未来纪实内容有很大机会。”

这一系列的动作夹杂在一起，似乎都在说着视频网站布局纪实内容产业的决心和野心。

 纪录片人的“出走”与转向

去年10月从央视离职后，业界对陈晓卿的“去处”就猜测不断。此次以新身份亮相，无疑让那只“悬着的靴子”落地了。创建稻来传媒，并与腾讯视频合作研发了“风味”IP，陈晓卿继续在更广阔的互联网平台上延续美食类纪录片的探索之路。

其实早在去年的公开信息就显示，与陈晓卿有关的3家公司，除了主要成员中出现了《舌尖》的原班人马，其股东也均出现了“利创信息”这家公司。公开资料显示，任宇昕担任利创信息执行董事兼总经理，这家公司背后的股东为利通投资，持股比例为100%。而作为腾讯“第一位社招员工”的任宇昕为腾讯首席运营官。陈晓卿今日的转身也其实早已埋下的伏笔。

“腾讯视频平台每天覆盖2.5亿用户，但是有纪录片观看习惯的用户占比仅为20%，对我来讲这么好的金子，这么好的矿，应该让更多的中国人看到。“腾讯视频总编辑、企鹅影视高级副总裁王娟说：”我们愿意跟行业一些有识之士，一起把纪录片的金子放大起来。”

加入央视已有28年的时间，他曾自嘲说工作简历乏善可陈，可以用一行字就描述完：“大学毕业至今，在央视上班。”52岁从传统媒体“出走”，再转向网络平台。陈晓卿的选择其实代表了一种传统纪录片人的“典型出路”。

获得IDFA长片竞赛单元评审团特别奖的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也出自一个“出走”的纪录片人之手。导演范俭原本在中央电视台做法制栏目编导，而在边工作边读研的过程中，范俭越来越感到在体制内的局限：“想做的做不了，你能做到什么境界比较容易看到天花板。”于是，2007年，范俭决定离开央视，并且再不投靠任何体制内单位。

“出走”的第一年，没有固定收入的范俭只好在拍独立纪录片的同时，兼做一些商业宣传片。2009年底，范俭带《活着》片花参加广州纪录片大会，由此开始和制片人合作，并结识了BBC、半岛电视台、NHK等一批国外纪录片买家。就这样，离开体制后，范俭的独立纪录片事业逐步走上了正轨。

朱乐贤则是从央视离职后闯荡出互联网纪录片的一番天地。1999年开始，朱乐贤进入中央电视台社教中心文化专题部，担任《纪录片》栏目编导，之后又担任《见证 影像志》栏目执行编导，制作了《百年中国》《探访龙骨山》《千里无人区》《见证 抗战八年》等作品，还担任《甲子》《一个时代的侧影》等大型系列纪录片的执行总导演。

目前作为腾讯视频纪录片运营总监、企鹅影视纪录片工作室总经理，朱乐贤与团队密切关注行业动态和趋势，并据此规划腾讯视频的下一步动作。去年，朱乐贤还在发布会上表示腾讯视频将会重点发力国际纪录片，并树立 “内容为王”的价值取向。在传统媒体的工作经验让朱乐贤对纪录片行业具有敏锐的观察力，更利于他在互联网平台的发展与决策。

而目前入驻各大网络平台的历史纪实短视频产品《看鉴》，其创始人李峰也曾是央视纪录片部门的资深主创人员，珠峰、南极、北极、可可西里等地都留有遍布着当时他与央视团队拍摄纪录片的足迹。互联网时代的迅速来临，让李峰意识到优质纪录片的发展方向，于是做出了离开传统媒体、拥抱互联网的选择。

同样是来自央视频道，曾担任央视大型纪录片《超级工程》总导演的李炳，也离开央视，走向了互联网平台下的纪录片领域，目前担任阿里巴巴文娱集团大优酷事业群纪实中心总监。最近在上海电视节的“走近年轻人记录新时代”纪录片论坛上，李炳还分享了自己来到互联网平台的感受，“我发现互联网的最大特点就是用户主动选择内容，只要你的内容定向准确，主打的圈层明确，符合年轻人审美，一定会出现回应。”

 他们看重网络平台什么？

有影响力的纪录片人陆续从传统媒体离职，各大网络平台也纷纷向他们敞开怀抱。

据《中国纪录片发展研究报告(2018)》显示，中国纪录片主要投资者依次是电视台、民营公司、新媒体机构和国家机构。其中新媒体增长幅度最快，较之前年增长了50%的投资规模。近年来，新媒体平台在纪录片方向上实践不断，各大视频网站分别在新媒体环境下开启了针对纪录片的布局和规划。

 2017年，爱奇艺、腾讯视频、优酷的活跃用户规模保持“三国鼎立”的格局。新媒体纪录片特点突出，培育IP、开发IP市场成为新媒体纪录片发展趋势。自制突出，腾讯视频成立了“企鹅影视纪录片工作室”，优酷致力于打造纪实院线，B站推出了针对纪录片的“寻找计划”。

除了新媒体平台暂时的热度，视频网站如何推动纪录片的商业化发展？爱奇艺副总裁曾提到了优质纪录片的付费观看模式：“纪录片对于高知人群的粘性比现场市场的爆款IP影视剧还要高。基于这样的特点，纪录片成为爱奇艺吸引付费会员的重要内容资源，优秀独立纪录片经常逆袭成付费内容黑马，纪录片的VIP会员转化率经常高于同期热播的电影电视剧。”

纪录片的内容没有以前“高冷”了，青年观众增多这是很明显的一个现象。来自爱奇艺的数据也显示，该平台观看纪录片的用户中，35岁以上只有12%，而19-30岁的用户占比超过了50%，18岁以下的用户占比14%。根据腾讯视频商业化总经理王莹提供的数据显示，腾讯联合BBC出品的《蓝色星球2》的泛90后观众（29岁以下）占比达到了78%。

在刚刚的上海电视节上，开了一场名为“走近年轻人 记录新时代”的论坛，饶有趣味的是，论坛除了邀请到传统的纪录片创作者外，现阿里巴巴文化娱乐集团大优酷事业群纪实中心李炳和腾讯视频运营平台部纪录片中心总监朱乐贤也参与到讨论中。

但论坛上大家的讨论其实出现了较大的分野。传统媒体的制作人在讨论怎么拍出更好的内容，新媒体平台的代表们也在思索怎样运营以更符合当下的媒介环境。

可以看出，优质内容制作依然是传统纪录片人的优势，新媒体平台能够提供的更为多元的运营方式、用户规模等也是不少纪录片人所向往的。

 三巨头的“底气”和“勇气”

总之，视频网站在自制纪录片方面的实践，利于成就双赢的局面。虽然各家平台都有对纪录片是否能带来流量的考虑，但它们依然没有放松在这一垂直领域的投入。

一方面，纪录片的独特属性注定了在这场舆论争夺战中不能缺席，另一方面，一些新形态的纪录片确实取得了不错的商业表现。反过来对纪录片行业来说，网络平台的灵活实践和渠道优势也为纪录片市场注入了强大的新鲜活力。

首先看在抢人大战中收获“陈晓卿”的腾讯视频。近年来其每年上架的纪录片有上万小时，其中独家的达到4000多小时。它也曾宣布2018年投入纪录片的资金将是2017年的两倍，而2017年腾讯视频对纪录片的投入已经是过往几年的总和。

2017年年底，腾讯表示新一年合作的国际机构将在2017年10家的基础上增至14家，不仅引进了国际合作机构如BBC、国家地理频道、NHK等的优质国际纪录片，还将加强联合出品及自制，研发属于腾讯视频的纪录片IP。例如，腾讯将与ITV联合制作展示动物萌态的《The Cute Ones》，与美国A&E联合出品描述中国互联网时代年轻人的《网络新生代》，并自主研发将于2018年呈现的“风味”IP——《风味人间》《风味原产地》《风味实验室》，以中国的美食文化味切入点，开拓网络自制纪录片的国际市场。

而优酷在与BBC等纪录片制作机构合作的同时，还致力于打造纪实院线，从旅行纪实节目《侣行》、传承匠心的《了不起的匠人》，到走向国际的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纪实作品也逐渐成为优酷吸引用户的亮点之一。另一个明显的特点在于，优酷“纪实中心”新近成立，把重点放在打造顶级头部纪录片上，如与云集将来传媒、美国国家地理共同出品中国版《被点亮的星球》。它走的路是从单片引进到设置专区、从参与出品到联合定制。这种深度参与国际级制作的举动，其实已经是最大的底气了。

爱奇艺与BBC、CNEX、Discovery、Netflix等全球知名纪录片出品方建立起深入合作关系，意在搭建国内最大规模的纪录片内容片库。

除视频网站三巨头外，凤凰视频引进的内容更倾向于纪录电影和纪录片人的作品，近年来相继推出“凤凰视频纪录片盛典”和“创纪录运动”两个IP项目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而以UGC内容为特色的B站则推出了针对纪录片的“寻找计划”。

看向国外，Netflix在纪录片方面也是势头强劲。其推出的《白头盔》成功斩获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此前还有一度引起社会轰动的纪录片《制造杀人犯》，也有轻松治愈的美食向作品《主厨的餐桌》，题材非常广泛。原创剧和纪录片内容渐渐给观众留下了“Netflix出精品”的印象。

 商业转化还长路漫漫

目前，纪录片行业的痛点仍然存在。那些需要观众“被动式”接收的纪录片，已经很难跟上时代步伐。而能够充分调动观众情绪，与观众形成互动的纪录片，依旧处于十分稀缺的状态。

作为新媒体平台的代表，他们面对的“焦虑”甚至大于掌握优势的“骄傲”。

“产品化的思维另外一端是怎么让它实现商业化或者市场化，让我们纪录片有一个正向的循环，能够至少营收平衡，这可能是我们面临的新的挑战。”朱乐贤在上海电视节的纪录片论坛上说道。

目前，就整个行业来看，纪录片的头部内容基本可以实现盈利，但其他内容较难。虽然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统计数字，但业内估计盈利的比例可能在5%-10%左右。

相比其他形态的影视内容，纪录片的地位自始自终比较边缘。在传统电视台，大批为主流价值传播的纪录片根本不用考虑营收问题；在新媒体平台，一套成熟的商业化纪录片生产运营图景还不明朗。

朱乐贤认为，纪录片的内容目前不是普遍意义上的“大众化”，而是主要面对“三高”（高学历、高阶层、高收入）观众。王娟认为，“三高”人群其实正是“客户爸爸”的目标客户。“很多的品牌、广告主可能会更看重用户价值，觉得纪录片的观众都是一些高学历、高知人群，人群分布非常理想。”

“但还是要坚持，整个环境做起来之后会有一个临界点，过了临界点后，整个的生态链就会盘活。”王娟认为，这个临界点应该是在2019年。

“陈晓卿们”自愿加入到互联网的大潮中来，一方面着实证明了新媒体平台的诱惑力以及他们自身的勇气；另一方面，这些传统纪录片大佬们的转向，也可能影响着未来纪录片生产方式、运营模式甚至是审美表达的变革。

不过话说回来，视频网站和纪录片人联手唱的这一出出“双簧”，也正是基于他们都看好纪录片在新媒体时代的发展。有赌的成分，但“共赢”的几率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