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公路文化主题杂志书——《骋客》01|谁在路上
库苏古尔湖,乌兰巴托西北 800 公里之外的一片泽国。如果从那儿骑马去西伯利亚边境,可能得走上好几天。
每年三月初,人们会在冻得结实的湖面上庆祝冰雪节。从草原各地汇聚来的艺术家们比创意,赛雕工,把一块块冰变成成吉思汗古国的传说:木刻画风格的雄鹿、传统的中国公鸡、永恒回归的太阳……这些冰雕就矗立在树木环绕的岸边, 离卡特噶乐村不远。
它们如梦似幻,美好而易逝——或者像佛教说的:因为短暂而美好。阳光可以射透冰雕,却不能温暖周遭 -20℃的环境。对了,这些曼妙冰雕会在四月的春天里全部融化。冰,徒具坚固的外表,不过是永恒的幻影。可对我们而言,当下这条冰雕长廊,正是冬日王国的入口。
十三世纪,蒙古人控制的疆域从朝鲜半岛直到匈牙利,从贝加尔湖到越南,他们的威名远播!而今,蒙古国平均每平方公里只有两个居民,似乎远离世界前行的轨道。“这个民族,”我们一边开车一边思考,“曾让世界颤抖,活动范围到达欧亚大陆边界,现在,他们老实地待在帐篷里,喝着马奶,等着财政救助计划。”
骑着恩菲尔德摩托车经过蒙古海军舰队。这基本就是舰队的全部,蒙古是典型的内陆国家。
是梦境?是幻觉?请注意,驾驶着皇家恩菲尔德牌摩托车,在坚硬的冰湖之上滑过时,驾驶者所受到的美学震撼,可不是那些冬日从窗口往外眺望的人能想象得到的。从一月份就开始结冰的湖面倒映着摩托车,我们不禁自问是不是正在镜面上行驶。厚厚的冰层里显现的纹路像极了大脑的神经网。有时,白色的裂痕汇聚,像是幽灵船上的帆布或是星云。这是地球上最震撼人心的景色之一。
回看那些如梦如幻的冰雕,我们似乎是在超现实主义画家勒内·玛格里特的画中行走, 那是一个用坚不可摧的水与冰,天空与湖面一并构建而成的世界。碰到虹色冰面时,我们的双手紧握刹车把手,受到欺骗的眼睛在警告我们:冰面之下的水柱将喷涌而出——然后理智会战胜感官,告诉我们没有任何风险,轻微的声响不代表什么, 冰冻得很结实,轮子下面一米厚的冰层牢不可破。不管如何,我们不会有机会紧急停车,因为在冰上开车的原则就是一直往前。身为摩托车骑手,应该从法国著名马术学校苏木尔的校训中汲取灵感,高喊:“安静而疯狂地,前进!”
旅行的黄金法则:不要忘记验证水平高度。摩托车用的汽油和给骑手们的咖啡。
这条摩托驾驶和生存的原则,尤其适合亚历山大·佐夏尔。他是复古骑行旅行社的创始人,十多年以来,这位年轻的企业家一直向敢于冒险的摩托车骑手们鼓吹“性格旅行”。佐夏尔和他的团队每年带领近千名游客穿越印度平原、泰国丛林或是不丹山区,而蒙古是他们新的引爆点。毕竟,150万平方公里的草原、荒漠, 还有分布在各处的蒙古包,构成了一个完美的场地,让那些向往远方的骑士们可以“在空旷里爆炸”,这句歌词出自摇滚乐队“荒原之狼”。
一位牧民正在割鹿肉,用来晚上做汤,和帐篷中的家人分享。
当佐夏尔知道了有一个面积约 3000 平方公里的库苏古尔湖存在,知道它位于萨彦岭南部,海拔 1600 米,堪比贝加尔湖的缩小版,他顿时萌发了骑着摩托车绕湖一周的想法。很快的,他召集来了几个朋友,一道组织了这次骑行。在冬季如此清澈的早晨,我们很难判定这是一次机械探险,一场对美丽的单纯致敬,还是一次无水无舟的新型航海冒险。
佐夏尔的目标很简单:在冰上穿过库苏古尔湖,到达另一侧额金河岸边,看着河水向北流去,接着向正南方向行驶,然后调转方向,驶向落日,深入杜克哈人的腹地。这些部落原本以驯鹿为生,可进入二十一世纪,该地区的鹿几近灭绝。是啊,别忘了,任何自由高贵的生活方式都是对现代文明的侮辱!
要越过数道冰栅栏。如果冰裂了,驾驶员可以跳到边车里,后者可以作为救生艇。
为了到达库苏古尔湖的中心岛达拉因 - 莫顿 - 于斯,骑手们要在冰层裂缝之间绕行。湖面所承受的压力与地幔类似。冰层交叉,不同的部分相互碰撞。碰到裂缝中的主动脉,就要踩一脚油门,伴随着仿佛是玻璃裂开的声音前进。那感觉就像是行驶在摆满瓷餐具与水晶摆件的桌子上。说真的,在深达一百三十米的结冰湖面上驾驶摩托车,让人感慨人类生活的荒唐。当然,我们选择了三轮摩托车, 这是因为三轮摩托车的稳定性更具优势,可以防止驾驶者突然摔倒。在蒙古冰湖上游牧,你需要的是一路平安。
路遇的蒙古人对我们的摩托车很感兴趣,他们的交通工具通常是马或中国生产的摩托车。
我们的摩托车是大胆组合的成果。机械师让·布尔德这一辈子都在研究和驾驶摩托车。他把一个俄罗斯乌拉尔品牌的边车和一台印度产的恩菲尔德摩托车结合在一起。某种意义上讲,我们是在驾驶一辆印度和前苏联联合出品的摩托车, 优雅和力量俱已齐备。英国人二十世纪制造的恩菲尔德摩托车,原先主要服务于军队,它们跟大炮长枪在一个车间组装。
不过到了 1990 年,这个品牌被印度人收购了,然后重启了“子弹 500”型号的生产线。新主人保留了英国品牌的原口号: 造车如造枪。这口号让我们想起法国大作家保罗·莫兰的一句警句:“出发…… 最好像子弹一样。”与保罗·莫兰的观念不同,我们不赶时间:一步步来,从帐篷转移到宿营地,一边沿着冰冷陡峭的岸边,以 60 公里的时速前行,一边震撼于周围炫目的装饰。偶尔会有一只在草原觅食的牦牛或是绵羊出现在车前。
康巴正在凿冰块 , 不是用来喝威士忌 , 而是用来晚上煮茶喝,他的马脚上钉着马掌。
在一个叫吉格莱格的地方,蒙古东道主康巴在位于湖西岸的木屋里接待了我们一晚。我们把摩托车整齐地停放在大门前。明天,我们估计得用焊枪给保护罩解冻,开动引擎。因为这里晚上的温度是 -30℃,你没法指望一辆印度产的摩托车适应这种环境,好在我们的队伍里有优秀的机械师戛纳与布尔德,这两位可都是保养摩托车的大师,他们联手战胜了蒙古的寒冬,帮我们赶走了冰湖骑行最大的敌人。有天晚上,布尔德在篝火旁嘟囔了一句话,跟流行当地的蒙古萨满教传统相当匹配:“这句话我可不该说,但是机械里面真的有魔力。”
节选自《骋客》01|谁在路上
主编/上海汽车博物馆
原文/蒙古冰原上的钢铁游牧者
撰文 / 西尔万·泰松
摄影 / 托马斯·瓜克
翻译 / 贾聪
骋客编辑部已购买图文版权
上海汽车博物馆原创出品,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转载请注明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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