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成为西班牙足球俱乐部的股东，有各种各样的方式。王健林花了4500万欧元，选中了马德里竞技队。但来自合肥的曹龙飞只花了2000元，便成为埃瓦尔足球俱乐部在中国的5个迷你股东之一。这不是一个中国财富改变世界的典型案例，这是一个普通人的彩票般的人生瞬间。
一
在一个缺少电视直播的三线城市里，想看一场周末英超联赛，可真够困难的。
就在一间那么逼仄的房间里，横七竖八拉满了电源线、网线，一张吃饭的方桌上堆满了零食、水杯、烟灰缸，还有一些常用药。比赛日来临时，他就打开那台老式的惠普笔记本，连上网线，再戴上一副耳机，打开英超直播网站，欣赏一场利物浦的球赛。这是曹龙飞每周末的例行事项。如果女朋友要用这台笔记本，他就只能用3.5英寸屏的手机。网速有时很慢，卡得厉害，他就只能盯着那些熟悉名字的球员在屏幕上走走停停。
曹龙飞25岁，是合肥一家提供家居建材团购业务的网站职员。他的工作是和商业伙伴谈判，签下一张张单子，说服他们把商品交易的平台放在他们公司。薪水每个月三千多，赶上形势好的时候，可以多分一些奖金。每周他只休息星期天，因此周六的晚上成为他肆无忌惮地挥霍享受的时光。
足球是他生活中的重要部分。他两次高考都没有走出合肥，在新华学院勉强读了书。这是一所本地的民办三本院校，外地人觉得它就是一所培训计算机、面点、机械的小蓝翔。他有时会懊悔高中时代花了太多时间在足球上，以至于提起母校名字时，只有自嘲的份。
他对足球的狂热，来自2005年在伊斯坦布尔的那场欧冠决赛。曹龙飞第一次看了那场史上最伟大的决赛：利物浦在上半场三球落后米兰队，然后在下半场上演奇迹，最终捧杯而归。
自此，他就成了红军球迷。在一个追求冠军的时代，当一名利物浦球迷可需要勇气，这家老派贵族已经二十多年没有问鼎英超桂冠了。
几乎每个夜晚，曹龙飞都会花一些时间在体育网站虎扑论坛上，为这家网站增加一些流量，话题基本上脱离不了利物浦。
“罗杰斯（利物浦队教练）怎么还不滚蛋啊？”
他过着一个普通球迷平淡如水的生活。每天朝九晚五上下班，省吃俭用为房子、结婚努力攒钱，所有的业余爱好都在足球上。他的日子过得艰辛，知道目前还不是他发达的时刻。曹龙飞也梦想有一天能站在安菲尔德（利物浦队球场）的南看台上，成为一名真正的KOP。虽然这个愿望看起来遥不可期。但2014年5月的一个夜晚，这种平淡如水的生活泛起了涟漪。
那天，论坛上发表了一篇网友的翻译文章，介绍了ESPN记者写的一篇关于埃瓦尔队的报道。文章说，即将获得西班牙乙级联赛冠军的埃瓦尔队面临资金问题，为了参加新赛季的甲级联赛，他们被迫在全球发起170万欧元的众筹。
虚荣心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你知道它不会给你带来什么现实的好处，一个万里之外与你毫不相干的俱乐部会给你带来什么呢？可是，偏偏曹龙飞就与这家俱乐部扯上了关系，一下子成为这支球会的股东，并跌跌撞撞走进了埃瓦尔的世界，走进了西班牙，完成了他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的事”。这事说起来简直有点不可思议，竟然会那么容易。
二
所谓木门对木门，竹门对竹门。曹龙飞与他的球队埃瓦尔有着一样的气质：屌丝。
埃瓦尔队地处巴斯克地区的埃瓦尔镇，位于西班牙最北边。这支常年在乙级联赛B厮混的球会，更像是该地区另外两支成名的球会毕尔巴鄂竞技队和皇家社会队的后备队。
埃瓦尔青训系统也曾培养出阿隆索和席尔瓦这样的天才球员。前者曾在九年前带领利物浦在伊斯坦布尔上演翻盘奇迹，后者则在土豪曼城队淘金。大部分埃瓦尔的球员默默无闻，他们除了训练和比赛，平时也许就是镇上酒吧的邻居，他们出门不需要戴墨镜、配保镖，因为没有媒体会曝光他们在海边日光浴的照片。
在西班牙，国王眷顾的皇家马德里队和桀骜不驯的加泰罗尼亚人的巴塞罗纳队，才是足球界璀璨的双子星。他们挥舞着巨额支票，并用这些欧元砸来一个个冠军奖杯，集全世界球迷的万千宠爱在一身。其他那些小球会只能在他们的阴影下，争夺剩下的荣誉机会，偶尔会造反一次，就像瓦伦西亚、马竞，到西甲冠军的椅子上坐一会，然后再被赶下来。更多的球队乘坐升降机忽上忽下，今年有人降级，明年会有新的球队替他们降级，年复一年。
埃瓦尔队是2014年拿到升级门票的球队之一。这支小球会在这年3月名声鹊起，去年才升入乙级联赛的他们一路领先，以黑马身份，紧贴着栏杆，竟然拿到了冠军，即将升入甲级联赛。
但委员会的长老们认为，埃瓦尔要想跻身新贵族，得拿出符合气质的东西。在资本统治足球的时代，要成为西甲俱乐部的会费是170万欧元，否则“不进则退”，不但不能升入甲级，而且要被迫降回到西乙B。
这简直太讽刺了。西班牙各家乙级俱乐部几乎个个债台高筑，唯独埃瓦尔财务良好，还被成为模范俱乐部，现在却要因为财务问题受到惩罚。
埃瓦尔别无他法，被迫开展了一场“保卫埃瓦尔”的战役，在本地发起募捐。阿隆索，这位从埃瓦尔走出的伟大球员也在努力帮他们筹集款项。到5月初，距离大限还有三个月时，他们仅仅筹集到15万欧元。生死存亡之际，埃瓦尔抵抗住当地“反对俱乐部国际化”的声音，在网上发起了全球众筹。感谢互联网，这场众筹在五月底被介绍到万里之外的中国，首先在虎扑网得到传播。这时，距离巴西世界杯已经很近了。
在此之前，曹龙飞从来没听说过埃瓦尔这家俱乐部，他甚至都不关注西班牙联赛。在这个只有“冠军和其他球队”的足球世界，当年被踩在脚下的米兰队不过是用来衬托利物浦的伟大，谁又会记得一支升级黑马呢？
正如那个伊斯坦布尔的夜晚将他带入了利物浦的世界，曹龙飞一下子就找到了足以让他区别于其他球迷的东西——捐五十欧元，成为埃瓦尔的股东！
这个身份足够在论坛里吹牛了，他想。当年他立志成为利物浦球迷时，不也是那个奇迹之夜带来他吹牛的谈资么？
虚荣心使他顾不上存折上可怜的数字。他只是担心有个中国土豪一下子将这些股票买断，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了公司。“信用卡害人哪。”他一边咒骂，一边划出去200欧元，买了四股，“信用卡划出去的只是个数字，不像现金让人心疼。”
谁也不知道埃瓦尔的众筹会不会成功，每天都有人发布他们节节上涨的数字。两个月后，埃瓦尔宣布以198万欧元的总额结束众筹。曹龙飞的身份得到认可，他如愿成为了俱乐部的海外股东之一。虽然只有四股，已足以炫耀。
曹龙飞一直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女友。对于月薪三千的他来说，两千块钱已不算少，够他两个月的房租和水电费了。
成为“老板”之后，他急切地关心埃瓦尔的一切。新赛季的阵容如何？有什么目标，什么打法？关键是，能不能保级成功？他焦急地等待第一场比赛。8月25日，西甲新赛季打响。埃瓦尔主场迎战同一个大区的皇家社会队，以1-0收获开门红。
曹龙飞觉得自己的眼光不错，尤其是球场广告牌上闪烁着对中国股东的感谢语让他格外自豪。
“你看，他们还感谢我呢。”他得意地向女友炫耀。
“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股东。”
“噢，对。”曹龙飞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哦，不对！你一定入股了。”
三
主队感谢中国股东的标语是虎扑记者协助俱乐部制作的。埃瓦尔在7月底募捐成功后，虎扑网意识到这是一件值得纪念的奇迹，于是在派了一名记者前往球队探营，并教他们制作了广告牌。
埃瓦尔俱乐部的主席明格斯很激动。他没有忘记在困难时期给予他们帮助的老朋友，大方地邀请中国股东在11月下旬前来观看主场迎战皇家马德里的比赛。消息传回国内，虎扑论坛上炸开了营。之前没有人指望能得到这样的回报。
从没有出过国，甚至连护照都没办理过的曹龙飞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满足他内心的渴望，甚至能满足他的虚荣心——他并不排斥这个词——的机会。他太想抓住，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埃瓦尔在中国有384名股东，但真正有时间前往西班牙的人，并不多。最终，5个报名的球迷分别来自河南、安徽、浙江、江苏、台湾。他们全部都被埃瓦尔接纳。
曹龙飞加急办理了护照，马上赶到上海，向西班牙驻上海总领事馆递交了签证申请材料。一点都不意外，他的签证被拒签了。他仔细看了拒签报告。财力不足前面被打了勾。嗯，这倒是没错，曹龙飞的银行存款距离签证所需要的三万元还有点差距——“大约差个两万多吧”。
拒签的另一个理由是：旅行目的和在申根国停留条件方面的信息的可信度不高。
领事先生当然不相信这个来自中国三流城市、银行存款只有几千块的家伙竟然成了西班牙一支甲级球会的股东！
当“旅行目的不可信”成为拒签的主要理由时，事情看起来就不那么糟了。此时，明格斯主席刚好抵达上海，他应邀参加虎扑网的足球高峰论坛。明格斯给领事写了一封亲笔信，证明这位“旅行目的不可信”的年轻人，的确是他的生意伙伴。
虎扑网代办了曹龙飞的申诉。很多人都认为应该更换签证理由——“没有中国人会去埃瓦尔这个地方，所以你们应该做一个更可信的行程表。”但虎扑的主编陈中捷执意要告诉领事最真实的情况。他要这些股东们堂堂正正地走进西班牙，踏进伊普鲁阿球场。在西班牙领事馆，他几乎发了火。他说他不能容忍一个支持西班牙足球的中国年轻人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待遇——而这种不公平，正是埃瓦尔曾经历过的。
接待他的领馆老头来自巴斯克地区，另一名领馆官员说，他有个哥们在埃瓦尔踢球。他们请陈中捷不要着急，因为原来的领事刚被调离，国王很快就会安排一位新的领事来上海。“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陈中捷说，“你不得不相信，如果一件事注定你要做成，就一定会成功。”
距离比赛只有两周时，曹龙飞终于接到通知：西班牙欢迎他前往。
他向母亲告别。老太太气得哆嗦，她不知道什么西甲、什么埃瓦尔、什么虎扑。她坚信儿子遇到了骗子：“全中国有那么多人，合肥就有几百万，他们都没被选中，偏偏你被选中？”
曹龙飞向公司写了一张请假条，称他要去西班牙“看我的球队踢皇马”。这吓坏了他的老板。老板最后批准了假条，而且告诫他要注意安全，不要给国人丢脸。他把那张假条贴在了虎扑论坛，是个炫耀贴，但很快就被媒体发现，传遍了全国。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他说。
四
从马德里一路往北，直达比斯开湾的海边，途经群山连绵的巴斯克地区。随着大巴的前行，谷歌地图、图片库中的埃瓦尔逐渐在曹龙飞的眼中变得清晰起来。旷野里清新的空气使他们忘记了长途飞行和时差带来的疲劳。
能够在西甲赛场迎战皇家马德里，在埃瓦尔镇是一件盛况空前的大事。每一家居民楼上都挂着埃瓦尔的队旗，附近几个镇的村民也赶来观看这场比赛。镇上挤满了人，车行至路口已经走不动。
“是谁告诉我们这个镇只有不到三万人的？”曹龙飞和他的同伴们都互相抱怨。
为了这群来自中国的股东们，俱乐部主席明格斯在广场上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欢迎仪式，并赠送给他们每人一件球衣。所有人都是12号球衣，意味着他们是埃瓦尔的第12人。埃瓦尔球队并没有12号球员，看来他们早已保留下这个号码。
球衣是临时赶制的，好几个人的名字都写错了。一个名字带有“凡”的球衣写成了“丸”。俱乐部太穷，在升入甲级之前只有三个工作人员，这些汉字是他们照猫画虎拼凑出来的。“我们到了西班牙就是去领这一件球衣的么？”曹龙飞哈哈大笑，“标签上写着made in China。”
虽然球衣尺寸有点小，遮不住他的赘肉，不过看起来确实很性感。而且，被欧洲顶级联赛俱乐部主席亲自赠送个人球衣的中国人，除了先前在勒沃库森和拜仁接受馈赠的那两位，恐怕就是埃瓦尔股东了。
西班牙国家电视台和皇马队报《马卡报》记者都扛着摄像机来了。“I come from China.”曹龙飞对《马卡报》记者说。随后，他立刻穿起球衣，在大街上逢人就喊“AUPA EIBAR”（加油，埃瓦尔）。
所有居民都回应他：AUPA EIBAR.
“Eskerrik asko！（谢谢）”曹龙飞用他刚学会的单词大声喊。
在埃瓦尔镇，曹龙飞一行人成了焦点，也是当晚比赛看台上的焦点。他们面前拉起了中文、西班牙文双语横幅：“同志们辛苦了，中国股东来看你们了！”
球场太小，不太符合曹龙飞的想象，甚至比不上合肥任何一所高中的足球场，界外留给球员的缓冲只有两米。皇马副队长拉莫斯在30秒内将两只皮球踢出球场，再也不见回来。观众席上股东们的心抽搐了一下：“两股的钱就这样没了。”
像拉莫斯这样一人身价抵全队的“水爷”，是体会不到埃瓦尔经费的艰难的。股东们不忍坐视他们的投资用来冲抵意外损失和财务坏账，赛后马上向明格斯主席提出质询。主席告诉他们，为了应付拉莫斯这样的后卫，他们早已安排人在场外等着捡球。股东们长舒了一口气。
这似乎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埃瓦尔没有创造奇迹，他们在主场0-4大败。皇家马德里是个有追求的球队，当然不像阿森纳只会满足于逼平莱斯特城队（英超垫底队）。
但中国股东们却赢得了一个机会。埃瓦尔邀请他们走进了伊普鲁阿球场，和前一天比赛的一线队员们，在在这块草皮上踢了半场球。
虎扑主编陈中捷也是随行人员之一。他看着在球场上狂奔的中国人，很感慨。就在二十天前，这群人还被认为“旅行目的不可信”。
“什么是联系俱乐部与球迷的纽带，我怎样才算是真正的支持者？”陈中捷说，“有时我会觉得，我们和那些欧洲豪门球队之间并没有纽带，只是一厢情愿地单恋罢了。他们高高在上，我们遥远渺小。很多时候我们要斥巨资请他们来中国，好像乞求一般。”
他接着说：“这不是谁的错，残酷地说，我们并不属于他们，他们也不属于我们。站在南看台声嘶力竭的球迷并不会得到他们的回应和理解。其实球迷并不想要什么百年豪门，他们更想要‘我的球队’。”
此刻他们就站在C罗和贝尔前一天驰骋的这块草皮上，再过几个月，梅西和苏亚雷斯也会来。相比之下，曹龙飞三年前在合肥体育中心看中国队和牙买加队的那场热身赛带来的满足感，又算得了什么。
随后他们走进了俱乐部的荣誉室，领取主席颁发的股权证。曹龙飞只看懂了他的名字，但他知道，那张纸证明了埃瓦尔是“我的球队”。
他们在山谷别墅里大快朵颐，吃了五个小时的牛排和甜点，漫无节制地喝着葡萄酒。夕阳西下，远处天空露出一抹残霞。他在市政厅的阳台上站了站，看了看下面，感觉自己就是冠军，带着睥睨一切的自豪。作为一枚屌丝球迷，曹龙飞所一直相望的，就是眼前这派景象，而且在他25岁时就实现了。
五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西甲一年。”自西班牙归来后，曹龙飞没有错过任何一场埃瓦尔的比赛。埃瓦尔也没有辜负股东，作为一支夏天还靠四处化缘苟活在甲级联赛的球队，能在赛季进行到十四轮时排名第十，已然满足。
每当埃瓦尔的比赛来临时，曹龙飞就切换到另外一种模式，成为另外一种生物。因为这是他的球队，他也不再是那个只会在周末看利物浦比赛的球迷了。
“AUPA，EIBAR！扎紧篱笆，防守反击。”在周末的凌晨三点，曹龙飞撑着眼皮，在手机上看完了埃瓦尔的一场国王杯比赛，尽管没有声音，他还是很兴奋。而几个小时后，他还要爬起来去见客户。
“哈，你就是那个埃瓦尔的股东是吧？”客户最近常对曹龙飞这样说。
“是啊，是啊。”曹龙飞通常会搓着手寒暄道。他微笑时，眼睛眯成一道缝。
他没忘记自己是一家团购网站的小业务员身份。生意归生意，球会股东身份并不会带来生意，“大家都很现实”。
我在合肥见到曹龙飞时，他的生活已回到日常。住在合肥一栋老公房里，每月交付八百五十元的房租。作为一个尚未成功的人，他觉得羞愧的是，他的房贷还是靠父母偿还，而他去西班牙的花费最终也需要女友来分担。
这次旅程，因为财力证明不足，他差点被挡在签证之外，“在生存面前那纯洁的理想,原来是那么脆弱不堪”他说。他记得第一次送签证材料时，赶上领事馆放假，他不得不在繁华的上海滩四处寻找一百多块钱的便宜旅馆。因为汇率波动，他兑换外币后为损失的几十块钱心怀芥蒂。尤其是，他已经身处欧洲，站在他自己球队的俱乐部商店里，却要犹豫是应该多买一个钥匙扣还是一条围巾，差不多每一件都要10欧元以上。
“我今晚决定下注米兰队，搞定热那亚应该不成问题。”有天晚上，曹龙飞买了十块钱的彩票。但他那次依然没能赢钱。
我告诉他我昨晚赢了八百块钱：“科尔多瓦客场1-0击败了毕尔巴鄂竞技队，我买中了科尔多瓦。”
“靠！居然！”曹龙飞差点跳起来，“他是我们的保级竞争对手，我们本来为他预定了一个降级名额。”
这个时候他关心的是球队成绩，而不是妒忌我赢了钱。
“我们不指望战胜皇马、巴萨，能和他们踢比赛已经说明了我们的成功。两个人遇到老虎时，你不需要跑得比老虎快，只要跑得比同伴快就行了，不是吗？”
我觉得他的战略非常正确，递给他一支烟。他穿起棉衣，向我告别：“回来还得继续搬砖。”
不过，生活似乎又不同了。在曹龙飞普通平凡的日子里，终于出现了这么一次高光时刻。如今虽然已归于平静，甚至偶尔还有短暂的困难。但那一切终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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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至美，原《南都周刊》、《南方周末》记者，现自由撰稿人。
图片由采访对象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