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信箱130 | 夏天过去,你就不再想吃冰淇淋了

本期信箱,由正午员工回复。

2018年08月12日正午 北京来源:界面新闻

随笔

1

你好,正午

写这封信时,部门正在召开每天例行的编前会。坐在椅子上,我有些昏昏欲睡。

看正午的文章有些日子了,但一直没想过给你写信。相比而言,我更喜欢听别人的故事,原来大家的烦恼都大同小异,我也没什么可抱怨。

关注到正午,完全是因为张莹莹。

跟她一样,毕业后我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在CNKI,她去的应该比我早,当时公司还在西三旗那个“尘土飞扬”的大院。但我比她幸运,进去的时候公司已经搬到了西小口,虽然比不得CBD的高大上,但是独立的4层小楼,窗明几净,绿茵环绕,还算令人惬意。

后来,我也离开了,因为生了一场病。公允地讲,领导待我不薄,回家休养的两个月,照常给我发工资。即便后来办了离职,为方便我看病,公司还接着给我上了几个月医保。对于知网,我是心怀感激的。可惜病好后,我没有回去,一直觉得对不起人家。

2017年的尾巴,在开始清理XXXX(此处删掉四个字)的那几天,我离开了北京,回到成都。孤身一人,一切从零开始。

现在才发现,在北京工作的最后那家公司,离你们酒馆也就几步之遥。可惜当时的我,不知道有正午,也不知道有这么个酒馆,不然我一定会去喝上两杯。我嘛,易醉,却好饮。

正午,如果不太麻烦,就让张莹莹来回信吧!也许是知网的缘故,我一直对她有种莫名的好感。

 

Oasis

 

NOON回复:

 

Oasis:

你好。

这个好感来得真是挺莫名呢,哈哈,还是要谢谢你的关注。想了一想,也不知道要写给你点什么,这几天满屏幕都在回顾十年,也趁势回顾一下十一年前吧,就是那个你未经历过的“尘土飞扬的大院”。

那时要去西三旗,先地铁13号线到西二旗,一片荒芜里下台阶到桥下,等待一趟公交,运通一零几来着,记不清了,它全程漫长,很不准时,如果十分钟内上车,我勉强不迟到,如果十五分钟未到,就只能任由焦虑累积。后来我再没去过西二旗,渐渐得知它成了代表最先进生产力的网络公司的聚集地,真是恍然。

到单位大院,中午有食堂,常不去吃,跟一个同事去几百米外一家超市买点东西。超市里放的永远是伤心女人的歌,最常听见的是“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毕业后住进大院斜对面另一个大院里,似乎是个学校,也没见什么人上课,穿过大门,走过红色台基的旗杆,左转进宿舍。

生活太简单,但好像每个人都按捺力气,想要改变。我下铺的女孩,高个子的圆脸,每天早起,捧一本大书,楼下树间背单词;对面下铺的女孩清秀纤细,喜欢假作抱吉他的姿势大唱“小浣熊就是干脆面”,床头地上堆着公务员备考资料;对面上铺本来是空的,后来偷着住进来一个女孩,刚考进北师大读研还没分配宿舍,在一家小出版公司做编辑,后来,我们成了朋友。

有时坐在旗杆基座上,看着。一辆又一辆大卡车经过院门。身背后是一处小菜园,可能是长豆角,爬上竹竿又垂下来。“有一天一定要离开这里”的决定是早就有的,但并没有更多的惶惑与不安。目力所见的所有人都不“高端”,西三旗桥另一侧卖麻辣烫的大姐,摊子擦得干干净净,袖套束得紧紧的;开了十来平米小店卖鞋子的女孩,把一条红的棕的极隆重的裙子订在进门的墙上,舍不得卖;那一条脏乱的街上有一种活力,就是自己当然不高端但总得努力往好了过的盼头。

祝你在成都顺利,并且健康。如果有机会到酒馆来——请你喝酒。

正午 张莹莹

 

2

正午信箱:

你好。

我在离家很远的地方读研,刚刚毕业也还没找到工作,就借着“暑假”的幌子逃回家充充电。自从上了大学,每年能在家生活的时间一年也就俩月,这次回来特别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和这座小城市的连接变得很淡很细。越来越多的新居民楼、新商场盖了起来,越来越多的新饭店,新的公交车次开往我从没去过的新地方。我觉得我不属于这里了,可我也不属于我现在上学的城市,也不属于我曾经上学的城市,好像我不属于任何地方。我也不属于任何人了,父母也越发少的管我了,他们觉得我是大人了,可我明明什么都不懂,我还甚至有点怀念他们管东管西“疯狂控制”我的日子;朋友们也不再整天爱掏心窝子,都各忙各的了,要是还大半夜跟他们聊我的乡愁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男朋友没有我这种奔波的经历,给他讲了也只会说句“抱抱”。我也努力回忆过曾经支持自己“勇往直前”时的精神支柱,可是它们都不适用于现在的我了,还发现那个曾经给我力量的朋友都生疏多年了。我也找不到新的稻草,感觉自己像一台没油的车。

我也在想也许我找到工作忙起来就好了,就没心情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只是现在,在夏天凉爽的晚上,趴在床边看着闪烁的霓虹和这座小城市,倾诉欲跟眼泪一起忍不住往外冒。

感谢你的倾听。

此致

沙滩上的鱼

 

NOON回复:

 

沙滩上的鱼,

你好。

我觉得这里面有两个事:一是对故乡的感受,从情感上、心理上觉得疏远了,在外生活久了,对故乡的生活方式会有不习惯,甚至觉得难以融入。这不是最正常的吗。你和故乡在不同的变化速度中,对于成长期、正走向更大世界的你,故乡会容不下你的想法、你的眼界的感受,不过等你在外面闯荡一段时间(也许会是十几年,几十年)后,再回过头去看,你和故乡的关系、情感联系,又会发生变化。这和你的心境相关,接受它,不用为之伤感。

另一个就是,你自己的真实感受,你不属于任何地方。的确就是这样,你不属于任何地方、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你的男友),你只属于自己。奔波是件好事,它也许是你的好奇心驱使,也许你不甘心局促于一方天地,想活得与众不同一点,这都是好事,身边有人安慰你、鼓励你当然最好,没有的话,只能自己给自己鼓戏劲,直到最后成为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可以依靠自己的内心就「勇往直前」,到那时,身边的亲情、友情、爱情,都会成为纯粹的享受,而不必成为你往前走的支撑。

当然,这都是最理想的状态。偶尔软弱、迷茫的时候,就给正午写信吧。

祝一切顺心。

正午66

 

3

距离上个月开始赌球,过去了刚好一个月零几天,2天吧,大概,今天输了有8000多好像,脑子不好。

之前身边朋友好多在玩,各种各样的赌博,大学一个宿舍6个人,只有我没有玩,当时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去碰这个东西。

确实是,前女友开始玩上以后,我也在劝她,给她钱还债,不让她玩,可是直到分手她仍然在玩,我问过她,她说等赢回来就不玩了。

世界杯开始了,我心思去试试纠结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去玩了。

跟以前舍友讲起 ,都是不可思议,想不到我竟然也会去玩这个。

最初只是想买一个平板,给爸妈换个手机,1w够了,我自己手里也有这么多钱,但是想着赢一点可以买,占便宜的心里。

然后先输,再赢,赢到了1.7w,连着赢了好几天。

然后开始输了,输到了1.4w 别人让我收手,我想着在赢回来一点。

一发不可收拾。 

后续就是输输赢赢, 充值。

最近这几天输的特别难受,越输越想赢,可是又没有太多钱去下大的,上头了。所以今天输了8000.输了就充值。

大概统计了一下。输了5w左右。

收手了。over。

这期间耽误了工作,脑子天天都是想这些,时不时就要去下注。 输光了上半年的工资存款,连下个月蚂蚁花呗都还不起了。

可笑的是苹果出了新电脑 配置下来5w刚好。

永远不要认为自己自制力多么牛逼。

从计划输200/500/1000/2000/5000/1w/再冲3000等等 无限制的打破自己给自己设置的底线。

有点类似于你爱了一个并不优秀的她,毛病很多,改不掉,你能被迫的从心里劝说自己放弃自己的底线去接受她一样。

现在要想接下来日子怎么过,蚂蚁花呗怎么还,出差路费哪里来。工作要怎么继续。

sure, 还有怎么能把钱赢回来。

so,当我一个处女男从洁癖变得邋遢,

不修边幅,我就意识到人是会改变的。

无论自己还是外力。

哈哈哈哈,再给自己找个借口。

做个反面例子给大家,

有些东西没有必要去尝试 。

尝试过确实后悔。

发自我的iPhone

 

NOON回复:

 

发自我的iPhone的这位朋友:

你好,我先说一个真实的故事。上届世界杯的时候,我和一个朋友合租,天天一起看球。我们都是球迷,却属于不同阵营。那届世界杯比这届精彩很多,可能是为了参与感,他第一次开始买球。有一场比赛,他买了乌拉圭胜哥斯达黎加,结果乌拉圭却输了。“哥斯达黎加怎么能赢乌拉圭?”他自认懂球帝,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才用一个合理的解释劝服了自己:“这肯定是假球。”认定了这个理由,他开始重新审视世界杯,乃至是世界观。他一边抽着烟,一边摇头,“这个世界全是假的。” 

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这个心理过程。当然,这取决于你是否是球迷。我觉得球迷赌球就像是修炼邪门武功,虽然有时会让你受益,但最终还是会反噬你。比如,会摧毁你喜欢这项运动的理由。

如果你不是球迷却赌球,我还可以多说两句。前段时间世界杯,冒出很多赌球的人,而且相当部分并不是球迷。那时候阴谋论挺盛行的。无论是什么比分,都是庄家操盘的结果。1:0是操盘,2:0也是操盘,点球是操盘,绝杀也是操盘,赌赢了证明是操盘,赌输了更是操盘无疑。然而,无论多假,该买的比赛一场不落。

说实话,我非常反感这部分人。球迷论坛里,被这些人弄得乌烟瘴气。你如果属于这一类,我觉得挺活该的。神通广大的庄家像老大哥一样,注视一切,控制一切,你还要主动进入他的世界和他斗,要一次次赢他,你这是疯了吗,还是说你有反抗霸权的信仰?

当然,也许你会反驳我,自己属于别的情况。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为自己不擅长的事倾家荡产,真没必要。

正午 刘子珩

 

4

 

正午君,你好,

我是一时冲动开始写这封邮件,因为我生活中遇到了一些选择,而我希望能和陌生人去聊聊这个事情。

我今年32岁了,有过一次婚姻,但最终还是分道扬镳。在上段婚姻结束的尾声时,有人疯狂追求我,而我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看到了感情中难能可贵的一些闪光点——对彼此绝对的信任,坦诚,对感情的信念,深信就算做真实的我也无损于双方情感,诸如此类。但致命的是有两点,一是他已婚,二是他是我上司。我们是认识有7-8年,共同工作有4-5年,工作上彼此信任和欣赏,也都很热爱自己所从事的工作和行业。

后来我们也分手了,分手是我提的。我让他选择,他选择了回归家庭和孩子,我选择分手。我接受人性中有一时的软弱和苟且,但我不接受以爱的名义行欺骗之实。

分手后虽然很痛苦,但工作给了我很多支持。今年5月份时,这件事情因为他手机里保留的之前微信,而被他爱人知道,他一下子慌了神。在他爱人的要求下,他求我和他爱人见面沟通,在这次见面上,他爱人提出要我离职,他在这次见面过程中,同意了。

中间省略各种细节吧,但实际上他坚持不让我走,某种程度上,这个公司是我和他一起开起来的,所以这个事情对我打击非常大。我和他之间商定两个月的缓和期。这两个月我找工作,同时还是配合工作完成项目,他用2个月说服他爱人,我和他目前只是正常同事关系。

当时答应这个事情,多少有些自欺欺人,我也知道。

现在2个月快到了,他甚至都没敢光明正大地和他爱人谈,只是随口问了一下,他爱人没有任何答复。

他还是坚持让我留下,他给到我的条件是:绝对不来打扰我的生活,保持正常同事关系;成立新的公司,把现在公司的团队和业务放到新公司当中,新公司他没有任何股份,这样他和他爱人的关系不会影响到我的工作。

我的问题是,我不知道要不要接受这样一个条件:

对我感情来说,爱意并没有完全消散,在工作中看见他,依然会给我带来阵痛。

对我工作来说,这是我一手搭起的团队,默契的工作伙伴,他依然是个值得信赖的好老板。我想在行业里做成一些事情,但我们这个行业圈子不大,作为空降兵去到任何新的公司,都不可能再获得现在辛辛苦苦累积的平台和团队支持。抛开情感因素,现在的团队是最优选择。

乱七八糟说了一堆,也是希望能从陌生人的角度聊聊,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呢。

烦恼中的花君

 

NOON回复:

 

烦恼中的花君

你好年轻啊,才32岁。当你说年龄的时候,其实不必用“了”这个字。读了来信,我知道你经历了一次婚姻, 至少一次恋爱。你没谈那段婚姻,可能分道扬镳之时所有的东西已经寿终正寝。至于恋爱,是我们这次通信的重点。我之所以称是恋爱,因为你说,“在工作中看见他,依然会给我带来阵痛。” 既然有痛,那就有爱。

我曾经回复过一封正午来信,也是关于一位女性的婚姻爱情挣扎。有读者说那是她读过最好的关于这个话题的文字。我刚才花了20分钟在电脑里寻找,想复制给你看,可是找不到了。想在正午以往信箱里找,可是又忘记了是哪期。我的回信,都是即兴的,自己也不留存。就像今天晚上,夜深人静,我喝着一杯加冰的金门高粱,给你回信,像写给朋友一样。

你说,“感情中难能可贵的一些闪光点——对彼此绝对的信任,坦诚,对感情的信念,深信就算做真实的我也无损于双方情感”。由此可见,你看重诚实,诚实于自己,诚实于他人。你认为,致命的是有两点,一是他已婚,二是他是你上司。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爱已婚的人,为什么上司不能和下属结婚。这些不都只是社会身份的标签吗?如果真的爱,撕下来就是重生。我认为,人成年以后就应该自由选择,独立负责任,无论已婚还是未婚。婚姻不应该成为无期徒刑。

我很欣赏你说,“我接受人性中有一时的软弱和苟且,但我不接受以爱的名义行欺骗之实“。多么清醒,其实,应该继续清醒下去。然后,你就会明白,你来信后部分所写的,是你在感情上应该离开他的理由。我理解中的感情,和肉体一样,需要特定的养分,会诞生,会生病,会死亡。你对待它的态度也可轻可重,如果轻,就不要押上太多筹码,也不要期望太高。相信改变,努力进退自如。

你写的情节很狗血,不过可能是这类故事的常态。我很难想象你们三方会谈的情景,你竟然会去。后面所谈的条件,不就仅仅是商业合同吗?有了三方会谈,还会爱吗?按照经济利益最大化去考虑,我觉得事情会简单很多,是唯一可行的思路。再提什么爱和痛,在我看来,都只是一时的混沌。

祝你如花,终得盛开

正午 罗洁琪

 

5

正午信箱,

你好!本来这不是一封信。而是一篇以“我想去马坪关”开始的胡言乱语,毕竟我写的时候只是想对谁说点什么,但并没有合适的名字可以作为抬头。马坪关是一个白族的小山村,在云南,有一群人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做乡建。我在城市出生、长大。在过去一年里做过一些农村工作,最终对自己的能力与所做之事的意义产生无法消解的怀疑,选择回城上班。机缘巧合,知道了马坪关这个地方。马坪关对于我,具有某种象征意义。

我想去马坪关。马坪关这个名字真好听。我想,我这辈子一定会去一次马坪关。马坪关的人想走出来,而我不知道想走到哪里去。我觉得活着即义务。我希望认真地生活,认真地尽义务。但即便做到了这两点,我还是不能够依照自己的心意,坦荡地承认自己是一个无聊的人并且无聊地生活。

我为什么要去马坪关呢,为了逃避什么吗。我没有值得称道的爱好,也不是一个讨喜的人。讨喜的人让世界轻松活泼,我很感激他们。直到最近我才学会不为自己的不讨喜感到抱歉。

我有很多书,有一大半没有读完。所以我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一个爱读书的人。我听戏,但我说不上京剧有多少流派,所以也不能算是一个爱戏的人。我唱民歌,但从来不在别人面前唱。书和民歌是我的命,但我为什么要告诉别人呢。我喜欢重复的东西、确定无疑的东西、凝固在最美的时刻的东西。旋转木马、已知结局和每一句唱词的戏和水晶球,都属于此列。

一切需要言语解释的东西都令人扫兴而疲惫。包括此刻试图解释我为什么迫切地需要写点什么。

昨天是立秋。夏天的时候,我还爱一个跟自己很像很像,但居然是可爱的人。因为我们那么相像,我以为我不需要向她解释任何东西,我看她的时候,就像看我自己那么清楚。我以为,我比那个让她难过的人更像她,并且突然很想告诉她这件事。后来我想,之所以觉得我们相像,恐怕还是因为不熟吧。

哪有完全相像的人呢。像与不像,都不过是瞬间的反应和感受罢了。有些差距,并不是通过努力就可以追平的。不和人打交道的时候真好。而我太自以为是,拼命想往一群看起来更有趣的人那里凑,又在某一天突然醒过来,觉得那里根本不是属于我的地方。我永远不可能成为像她那样的人。

关于爱,总有一件事让我困惑。当我爱上谁的时候,全世界好像都要向我证明我配不上那个人。甚至连目前我手上的工作推进很慢,也像在印证这一点。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不知道我到底缺什么。我不打扰人,也不想被人打扰。我知道我拥有什么,只是对此毫无感觉。我从没有得到我要的东西。因为从未得到,没有人觉得那是和失去一样令人难过的事。

包括我自己,也不觉得我有什么可难过的。我知道世界没有针对我。我的过去像一片荒原。在荒原里的我也是世界的一份子,只不过和任何人都没有连结。本来我也可以抱着“世界上有一个跟我很像很像的人”这样的窃喜继续在荒原待下去,但却突然有了更多的渴望,突然想要爱并且相信我可以被爱。

你听说过延陵季子挂剑的故事吗?延陵季子在心里答应把宝剑送给徐君,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吧,下了决心的事,不管实际有没有做,有一些东西已经不同了。就像已经投递尚未寄达、收件人却已经搬家的信,在半路不能回头而又无处可去。我想延陵季子挂剑的时候,心里应该非常难过。

我在这里写下一些不打算寄给她的话,大概就跟延陵季子把剑挂在树上的行为差不多:你问我我要什么,你想给什么我就要什么。你不想给的话,我也没有特别想要的。你想要我开心,但开心这个东西别人给不了,你没有必要为我的情绪负责。我承认我浑浑噩噩,看不清楚未来。我只知道在你犹豫着要伸手的时候,你照亮的不止是我的现在,还有我的过去。我不知道怎样描述那种心情,那时候我回看过去,你好像也在那里,那个以前觉得自己在荒原永远走不出去的我好像也不再孤独得要死。你放手的话,我当然可以再回去。但那里很空,我还不想回去。

从喜欢到爱的变化,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不论当时多么确定无疑,过后总是无迹可寻。在那段自我欺骗、快乐得顾不上一切的时间里,我义无反顾地抛掉了理智,后来又不得不去讪讪地捡回来。理智总能在最后证明他是对的。其实很多时候我都猜到了结局。但是开头太美,所以我才会假装看不到结局。

2018年夏天和任何一个其他夏天都是一样的。虽然是这样,这个夏天对我而言却有不同的意义。夏天过去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我心里死掉了。没有预兆地死掉了。谁也看不出来我有什么变化。只有我自己知道,春天来的时候,我不会再想哭了。我曾经也因为人有我无而渴求过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虽然我不想承认。但现在这些东西突然真正变得可笑起来。我终于可以专心地做自己的事了。

谢谢你读完这封信。写信的时候,我一直没有什么表情,也说不上内心有什么波动。打谢谢这两个字的时候,忽然很想哭。

轮胎,重卡和驾校

 

NOON回复:

 

轮胎,重卡和驾校:

这封信真丧啊,您的心情为什么这么糟糕呢?

夏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可是在北京,夏天总是很短暂。夏天,可以和朋友约在晚上喝酒,可以到处走,可以穿很少很简单的衣服,可以出很多汗。某些夜晚的气氛,我还记得,或许最后残存留下的,只有那些又虚无又真实的氛围吧。这两天天气变凉了,不用开空调甚至电风扇了,我也随之陷入沮丧。霾要来了。

我很喜欢这封信的开头,“我想去马坪关”。听上去是个不错的地方,您打算什么时候去呢?我也想去很多地方,想见很多不一样的人,但就连写一篇计划已久的东西,都迟迟没有付诸实践。只能责怪自己太懒惰,自我放弃,不肯跳出舒适圈。夏天过去了,咱们是不是得抓紧“去马坪关”了。

关于爱情,我可能是正午最不适合给出建议的人了。有个建议是,它没有那么重要。就像吃一盒非常好吃的冰淇淋,冰淇淋会吃光,会融化,会过期,不管你有多么珍视冰淇淋,总有一天它会坏掉。另一种可能是,随着夏天的过去,到了冬天,你就不再想吃冰淇淋了,你想吃别的什么更温暖的东西,可是冰淇淋,它过时了。

附赠一首诗给你,作者是于小韦,我想好的诗是能够带给人平静的。

 

炎热已经过去

 

炎热的天气已经

过去,现在她

提着网袋

从市场上买来了

新鲜的蔬菜

她喜欢在

明亮的厨房里切一条

黄瓜或是土豆时的感觉

她又买了梨子

这是在秋天里收获

的果实,她想到

对孩子的教育

她悠闲地走着,感到

耐心是完全可

以办到的事情

 

最坏的天气已经过去

她差不多用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

采购蔬菜,在一个

离她房子不远的市场上

那些玩弹子的

孩子,他们在

一个新的游戏开始之前

夏天已是他们

最好的伙伴

 

正午 李纯

 

—— 完——

 

题图来自摄影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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