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程实

“一声长叹一声雷。”2018年10月10日，美股遭遇“黑色星期三”，道琼斯指数、标普500指数和纳斯达克指数单日下跌3.15%、3.29%和4.08%，国际金融市场风声鹤唳，全球外汇市场波动加剧，大宗商品价格同步下跌，恐慌情绪迅速蔓延。作为年内表现最强势的两大市场“硬核”，美股和油价的此番急跌标志着全球金融动荡真正完成风险传染的闭环，覆巢之下无完卵，“危机回潮”警报正式拉响。我们认为，短期来看，三重“预期修正”主导了本轮金融动荡；长期来看，“危机回潮”具备逻辑支撑，并遵循“由新兴市场至欧洲再至美国”的路径正在渐次演化；展望未来，市场悲观情绪甚至已达到“心魔渐生”的超调程度，全面的“RISK-OFF”既成事实，全区域、全行业、全市场的风险调整正在进行，难以迅速结束，下一个值得关注的关键时点将是美国中期选举和G20峰会接踵而至的11月。当然，风险与机会总是如影随形，从硬币的另一面来看，美股急跌也将对美国强势政策形成“倒逼效应”，全球贸易博弈的紧张局势有望由此迎来谈判窗口和缓和契机。时局激变，市场维艰，我们建议投资者关注政策变化，避免预期超调，踏刃慎行，险中求胜。

三重预期修正引致近期市场巨震。2018年9月底以来，全球金融市场进入新一轮的风险释放阶段，美债收益率飙升，新兴市场货币急贬，全球股市普遍下跌，风险偏好全面下降。我们认为，近期市场急速变化背后的核心逻辑在于三重“预期修正”：一是对长期利率通道的预期修正。9月27日预期之内的加息却伴随着预期之外的鹰派言论，美联储对实际利率区位的判断明显要高于市场认知，市场一次性调整认知带来了美债收益率点位的急速上升和收益率曲线的加快陡峭，这种短期粗暴的“Priced-in”过程引发了市场对未来金融环境的深切担忧。二是对中美贸易博弈的预期修正。中美贸易摩擦正处于以时间换空间的关键阶段，市场情绪的时间敏感性极强，在2019年年初“2000亿”税率上升之前，中美斡旋的时间窗口正在逐渐收窄，市场恐慌情绪的持续发酵难以自抑。三是对实体经济复苏的预期修正。贸易保护主义对实体经济的真实冲击虽然滞后，但不会缺席，IMF在10月新发布的《全球经济展望》中首次发出了悲观警告，将2018年和2019年全球经济增长预期下调0.2个百分点，将贸易增长预期下调超过0.5个百分点，引发市场对经济增长未来的普遍担忧。

危机回潮逻辑主导长期趋势变盘。一切偶然某种程度上都是一种必然。2018年以来，特别是9月底以来的全球金融市场巨震，本质上“危机回潮”的表现。2007-2016年，全球金融危机以信用支点渐次崩塌为核心动因，沿着“流动性危机到主权债务危机、再到货币危机”的路径持续演化，震心从美国向欧洲和新兴市场渐次转移。行至2017年，金融危机完成了金融风险“顺序传导”的过程，并迎来短暂的强势复苏，然而，与此同时，长期的政策透支导致民粹主义、孤岛主义和保守主义迅速蔓延，全球风险结构在短暂强势复苏的同时悄然完成了金融风险向政治风险的重心转变。2018年，地缘政治风险的风险释放开始“逆序传导”，其金融冲击从新兴市场向欧洲和美国循序扩散，渐次引致新兴市场货币危机、欧洲经济减速和美股美债变盘。从长期趋势看，危机回潮具有清晰的内生逻辑，美股“黑色星期三”的到来验证了这一长期趋势，并意味着这一轮市场调整具有客观必然性，短期内也难以迅速结束。

金融风险闭环倒逼全球政策变局。由于危机回潮具有长期性，所以我们对短期市场演化保有高度谨慎：美债收益率短期内将在高位震荡，虽然继续突然跳升概率不大，但债券市场长期承压的格局也难以迅速改变；全面的RISK-OFF将压制全球股市的普遍表现，美股的调整可能才刚刚开始，其他主要市场在风险偏好急剧下降和空头氛围加剧的背景下也面临下行压力；全球外汇市场的演化将进一步趋向复杂，美元上行强势可能受阻，新兴市场的“竞争性贬值”将有所缓和却不会结束，在贬值心魔渐生和资本流出压力加大的背景下，人民币汇率持续承压，关键点位面临挑战。然而，另一方面，机会总与风险并行，我们认为，过度悲观也有失理性，在全球风险实现闭环的背景下，政策变局向着正面演化的概率也正在悄然上升，我们期待看到的积极变化集中在三个方向：一是贸易摩擦在市场震荡倒逼下的缓和，二是全球政策协调在危机回潮这个共同挑战下的有效改进，三是短期市场稳定政策对空头投机的适时应对。我们建议投资者，保持理性，踏刃慎行，密切关注下一个关键时点，即美国中期选举和G20峰会接踵而至的11月。

（本文作者为工银国际首席经济学家、董事总经理、研究部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