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黑白文娱 梅骁、王子之

编|wang先森

又到农历年底了，有个话题是所有年轻人都绕不过的，那就是来自父母的催婚。

每一年的年末，这个话题都会在社交媒体上热闹一回，几乎所有年轻人都会对此大发抱怨，认为父母根本不懂年轻人的爱情与生活，认为父母根本只是在满足自己的控制欲，认为父母早已经落后于时代。而《四个春天》里呈现的父母，似乎是不同中国父母的人群画像，诗意完美的生活状态，自若而坚定。

我原本也是抱持着这种想法的年轻人之一，直到我看完《四个春天》，我开始思考我与父母的关系，反观我们自己爸妈，并非如我们想得那么面目可憎跟落伍而不自知。

或许父母正是因为更知道人生的煎熬和时间的残酷，所以他们才不想让我们孤身一人地去面对这一切。

因为他们知道那不是一个人就能够面对的。

时间一定会打败你。

这就是《四个春天》带给我最深最重的震动。

相信这部片子会看哭很多人，就包括在FIRST青年影展西宁现场章宇和王传君。赵薇、黄渤、周冬雨、章宇都被《四个春天》打动，于是献声助力。

我们都以为自己懂得这个道理，但我们都太年轻了，以至于我们误以为自己能够永远年轻。

我们很少会真正意识到，没人会一直年轻下去。人生的命运也很无常，而最好的态度，就是接受他。

《四个春天》这部纪录片其实讲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导演在每年开春前后，会回到家乡拍摄自己的家人，这些家人里包括爸爸、妈妈，还有不是每年都能回家的姐姐和哥哥，当然，还有偶尔出镜的导演本人。

导演用极为朴实直接的镜头语言，温柔地注视着自己这一家人，从爸妈热火朝天地迎接春天到来，到六十年代出生的姐姐回家路上被人误以为是八零后，姐姐谈到这个事情时那种难以掩饰的快乐，那快乐是在骄傲地说“你看呀，你姐姐我还是依然年轻漂亮的呀”。

紧接着到了第三年的春天，姐姐便病重住院，并且没过几个月，姐姐便因病去世了。

明明前一年还在为自己的年轻而骄傲的女孩子，准备迎接死神的到来。

她的爸爸也只能抱着她说：“没事的，我们都在的，你不是一个人。”

可又能怎么办呢，女儿还是要走的。

于是第四个春天里，这个家里便充满了隐隐的哀痛和隐藏不住的怀念。或许这是中国家庭最缺爱的教育，两位老人面对生活暴击后，两人坚韧，内心依旧柔软和暖和。诗词歌赋、相濡以沫这些或许是他们对抗时间和悲伤的秘密。

你眼看着他的爸爸妈妈在一年比一年更老，他们第一年还在上山挖野菜，爸妈们其实比任何人都知道时间的力量，所以他们才会那么害怕儿女们会孤身一人、慢慢老去。

电影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妈妈对着镜头说，我要是死了，你爸爸怎么办啊，这么大、这么空的一个房子，他要怎么面对呢。

是啊，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要怎么面对越来越老、越来越空的人生呢？

父母在我们人生中存在的一个特殊意义就在于，他们打从一开始出现在我们的人生里时就已经是大人了，我们在慢慢长大，他们在慢慢变老。

他们在我们的记忆里是没有过年轻时代的，所以我们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根本就不懂年轻人的生活和爱情。

可他们没有过吗？

他们当然是有过的，而且他们有过的青春甚至比我们正拥有着的青春要更热烈。

电影里的爸爸会对着和同学合影的老照片，一个一个地回忆他们的名字，妈妈会站在山头想起他们年轻时曾经在这里唱歌、在这里跳舞，跳的还是慢三。

他们当年也曾经有过炽热的、勇敢的、明亮的青春及日常生活，如此的动人。

如果说，我们拥有着的青春，他们也曾经拥有过的话，那他们拥有着的衰老，则是我们不曾拥有过、也不懂得的。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年比一年更衰老下去，他们的头发在变少、变白，他们的体能在变弱、变差。你们想过，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过程吗？

正因为他们知道这个过程有多么的可怕又无可奈何，正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切能多么轻易地摧毁一个人，所以他们才不忍心让我们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

他们只能这样看着我们一步步跳进自己挖下的陷阱，毕竟他们就连阻拦一下，都会被认为是顽固不化的老家伙。

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人生有些火坑是必须要跳的。

时间与故乡，这是《四个春天》里最重要的课题。

它在很认真、但又很温柔地提醒着我们：时间终究是残忍的，它不会放过任何人。

导演以一个小小家庭四年的变迁，折射出了时间所有的残忍和故乡所有的不可追忆。在电影最后一部分，有一段他们1997年春节拍下的视频，里边妈妈说，要么就是哥哥回不来，要么就是姐姐回不来，像这样团圆的年夜饭啊，是很难得的。

我们总会越来越少回家，我们也总会离爸妈越来越远的，等我们慢慢拥有了更多自己的生活，距离爸妈和故乡就会远之又远。

这是无可争辩又无可奈何的事实。

《四个春天》也并不是在试图唤醒孝道、鼓吹孝顺，如果是那样，我才不会觉得这电影拍得好。

《四个春天》是在轻声提醒你。

你看，爸妈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已经变得很老很老了。

你看，爸妈也有过很美、很勇敢的青春。

你看，爸妈的话也不都是顽固不化、冥顽不灵的。

你看，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慢慢带走你爱的人们。

你看，你的故乡和亲人已经渐渐都不在了。

你看，人生很长也很短，不用那么着急地去走。

你看，慢上几步，也是没有关系的。

2018年，FIRST青年影展，最受关注的影片莫过于《郊区的鸟》与《四个春天》，第一次观看《四个春天》的体验，感觉导演把留守的中国，父辈与子女的关系，把四个春节放进时间的容器，第一次更多看到的是这个家庭遭遇的动荡。第二次观看，在东五环FIRST电影馆的放映厅，我开始更加仔细的留意这对父母歌唱般的日常生活。家庭巨变前的诗意，及重建生活，能够在长女的坟前起舞及唱歌，这一切呈现了人在时间容器里坚韧的力量。

看过该片的朋友请举手，您看哭了么？

作者梅骁，推理作家，已出版《夜行列车》，多篇作品见《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