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年前，推特上有一对夫妇联系了斯塔·里奇耶（Star Ritchey）并提了一个要求：他们想要在自己的遗嘱中加入她的名字。里奇耶之前从未见过这对夫妇，但二人却想让她继承自家的狗狗。

“他们没有孩子，但有几只斗牛犬，于是他们找到了别人并提出，‘如果我们遇到了什么不测，我们不希望这些事情也发生在它们身上，’”里奇耶告诉我说，“他们相信，即便我没法抚养好它们，我也能给它们找到一家不错的救助站。”里奇耶平时会把自己深爱的两只斗牛犬——法国斗牛犬艾米和露娜——的照片贴到推特上，正是这一点令那对夫妇认定，里奇耶是完成此项工作的适当人选。

早在2013年，里奇耶就开设了推特账号，视其为一种趣味性的表达渠道，藉此自己可以不时在全世界面前诉说对自家的狗——英国斗牛犬佐治亚——的热爱。很快地，她也踏入了一个之前一无所知的社交媒体领域——推特上有一群斗牛犬主人，他们的共同点是热爱自家的狗狗，喜欢上传相关的图片和故事，且经常开展线下聚会。用自家狗狗的账户发布推文，一下子就成了里奇耶生活中的例行公事。

2016年，她和那个社交媒体圈子的关系不再是单纯找乐子，而是更加地深化了：佐治亚被诊断出患有癌症。里奇耶不得不去开辟新的情感领域。

多上传一些宠物的消息，以促使陌生人对其投入更大的情感，听起来似乎有些荒唐，但随着线上与线下生活的界限日益模糊，人们情感生活中有越来越多的元素正开始向数位空间转移。当你家宠物的健康状况不可避免地开始下滑时，你应该发些什么东西？当你告诉千百万人自己的挚爱正迈向死亡，那又会发生什么？

人们最熟悉的数位萌宠，主要还是在Instagram这一平台上，该平台的视像性本质（visual nature）能让某些可爱又拍摄得法的小动物在一夜之间就成为网红。多利·赫尔曼是宠物Instagram账号“Kardoggians”的管理员。起初她为克洛伊开创了这个账户，它已于去年去世，如今她又有了库比和金奇——这三只经援救而得来的（rescue dog，特指遭到前主人虐待、无视或遗弃，后来又找到新家的狗——译注）高龄吉娃娃现在已有16.1万粉丝。

如果你养的狗年龄比较大，健康上的问题便在所难免，但这并不会使它们更易于被分享出去。“当（你家的宠物）遇上了麻烦，你就不得不高调向外界宣布，这有时会显得过于真实了。”赫尔曼说。除了宠物的福祉，她还对宠物健康状况对于那些已对之投入了情感的陌生人的影响表示担忧。赫尔曼说。她现在小心翼翼，务必等到兽医那边有确切消息之后，才会对外界公开。

当赫尔曼开始发布有关克洛伊健康问题的消息时，Instagram上热爱这只狗的粉丝们给了她莫大的安慰。“我从未有过这种被爱和关怀包围的感觉。”她说道。在克洛伊去世几个月之后，粉丝依旧与赫尔曼一同进行悼念。“人们找到我并且询问我的状况，告诉我他们仍在端详那些照片并且很想念它，”她表示这让她的悲恸显得不那么孤立了，“我可以和这么多人谈论自家的狗狗，他们对它非常熟悉，跟我爱它的方式如出一辙。”

希拉里·斯洛恩是Instagram上“比恩家族”的狗妈（之前我曾与她共事过），她将分享自家狗的健康问题视为一种教育途径，以此促使六位数的粉丝更多关注宠物健康。她说：“我不愿独享这些知识——这跟我的性格不符。我是爱狗之人。”

她和丈夫最近失去了年老的查理士王小猎犬路易，它很少出现在她的账户里（斯洛恩说，它不喜欢盛装打扮）。与克洛伊死后赫尔曼获得的支持相似，这对夫妇同样体验到了四面八方涌来的鼓励。如今，这家人正为11岁的约克郡犬艾拉的甲状腺疾病而烦恼，也因此发了不少与其健康状况相关的推文，其中有兽医检查的短视频、有关于含有大麻二酚的狗粮以及针灸等话题的直播问答。“我之所以决定分享艾拉的病情，是因为其他人或许可以藉此注意到自家狗狗的一些变化，”斯洛恩说，“这样一来，他们或许就会照着我说的去做，抓紧时间采取必要措施，而非坐视不顾。”（你如果还在担心的话，不妨告诉你：艾拉恢复得很不错。）

丽莎·李普曼是纽约“毛茸茸宠物诊所”的首席兽医，在她看来，将老龄宠物与死神搏斗的故事发布到网上，有利于促进听众对自家宠物的健康状况提高警惕。目睹某位朋友或者网红在社交媒体上对宠物实施医疗护理，也可以帮助人们鉴别出自家宠物的问题。“不少人开始表示，‘啊，它的行动变迟缓了，’或者‘它不再像以前那样了，’”她说，“一般来说，此类现象的原因不是它老了，而是关节炎或者其它一些相对比较容易处理的小病，如果你对此有所了解或者有朋友经常请教兽医，那就不难知道这些。”

没人想刻意声张挚爱的宠物的必死性或者告诉人们一堆坏消息，但在一个基于较短的寿命周期的社群里，对事后悼念的承诺，也是热爱某只宠物必须付出的代价，哪怕宠物不是自家的。“过去五六年来，我们已经为许多自己素未谋面的狗狗哭过很多次了。”里奇耶说。或许，在这种共享的衰退和失去的经历中，人们发现彼此依赖变得稍微容易了一点。里奇耶说，佐治亚或许已经死去，但它依旧活在里奇耶缔造的朋友圈当中，例如那对想要将里奇耶加入自己遗嘱的夫妻：“它只是一只小小的斗牛犬，只是我们的世界，但在某种意义上，它对其他所有人也是意义非凡的。”

（翻译：林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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