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刘芳

20天前，一名来自澳大利亚的男子在脸书上直播了长达17分钟他在新西兰克赖斯特彻奇市的大规模枪击。在他的家乡，立法者们显然被这一行径彻底激怒。当地时间4月4日，澳大利亚国会通过《分享重大暴力内容》刑法典修正案（Criminal Code Amendment (sharing of Abhorrent Violent Material) Bill 2019），禁止网络服务提供商展示重大暴力画面。未能立即删除暴力内容的科技巨头将因此被刑事起诉。

据《悉尼先驱晨报》报道，澳大利亚今天通过的这项立法在全球率先将“未能防止重大暴力内容”在线上传播列入刑法范畴。

澳大利亚司法部长波特（Christian Porter）表示，克赖斯特彻奇恐怖袭击实施者通过直播大规模枪击事件暴露出了脸书存在的“令人震惊”缺陷，有必要迅速立法。

他在堪培拉对记者表示：社交网络“不应该播放谋杀镜头”，就像商业电视台不会播放一样，但“有些平台，如YouTube、Twitter和脸书，似乎没有认真对待自己的这项责任。”澳大利亚通讯部长法菲尔德（Mitch Fifield）在记者会上也表达了相同的意见。

在这项由莫里森政府提出的法案中，重大暴力内容被定义为涉嫌恐怖主义行为、谋杀未遂、酷刑、强奸或绑架的画面。

如果网络服务提供商“在意识到重大暴力内容存在后的合理时间内”未能向澳大利亚联邦警察局报告，或未能“确保将内容迅速删除”，将被处以年全球营业额10%的罚款。

修正案还规定，对“提供网络服务”而未能即时删除重大暴力内容的个人，最高可处以3年监禁或210万澳元罚款，或两者并罚。虽然《华盛顿邮报》等众多媒体将这项法条解读为社交媒体高管们在澳大利亚有面临被刑事起诉的风险，但澳大利亚反对党工党认为，这些处罚在实际应用中并不适用。因为像脸书和Twitter这样的科技巨头依赖公司实体，而不是个人来提供网络服务。

同时，和公共利益相关的新闻报道不属于修正案适用范围，但这些内容必须由专业记者提供。

对于修正案中没有量化的“合理”或“迅速”等规定，澳大利亚司法部长波特表示，这将由陪审团来决定。但他同时也认为：“每个澳大利亚人都会同意，让（重大暴力内容）在网站上存在一小时以上而不采取任何行动是完全不合理的”。

可想而知，这项严苛的立法在科技界引起了轩然大波。代表谷歌、脸书、Twitter、亚马逊和澳大利亚威瑞森媒体（Verizon Media）在澳大利亚利益的行业协会“数字产业集团”警告称，该法案未经有意义的协商就获得通过，科技公司将因用户创建的内容而受到处罚。

该协会执行总监博斯（Sunita Bose）表示，他们代表的科技巨头已经“尽快”删除暴力内容了，但“随着每秒有大量内容上传到互联网，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她还说：“这种先通过立法以后再改的立法方式，给澳大利亚的科技行业带来了直接的不确定性。”

澳大利亚最大的科技公司之一、企业软件商Atlassian的联合创始人法夸尔（Scott Farquhar）在Twitter上表示，政府正在制造混乱，威胁就业，“从今天起，任何在允许用户上传视频或图像的公司工作的人都可能会被关进监狱。”

对于法案的实施效果，澳大利亚国内也有不同的声音。悉尼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在校学生彦青对界面新闻表示：“生活在异国他乡，安全感的来源不仅仅在于政府的立法，更多是社会环境。针对暴力在网络传播的立法固然是好的开始，但更重要的是改变主流社会对少数群体的偏见。”

反对党工党的影子司法部长德雷弗斯（Mark Dreyfus）在一份声明中也表示，《分享重大暴力内容》刑法修正案存在缺陷。他说：“工党对这项法案的起草是否草率有很大的担心，我们也担心这项法案不能达到预期的目的。”

但总理莫里森显然对他提出的这项立法深感自豪。他在3月30日的声明中表示：“这不应该仅仅关乎（靠自觉）做正确的事情。政府将迫使社交媒体采取行动，并与执法和情报机构合作，消除他们的技术可能对澳大利亚人的安全构成的威胁。”

《华盛顿邮报》分析称，《分享重大暴力内容》修正案里规定的惩罚措施比美国国会目前正在考虑的任何惩罚都要严厉得多。但来自澳大利亚和欧洲国家的压力，可能迫使美国就政府是否需要在监管在线内容方面发挥更大作用展开更广泛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