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王怡

编辑 | 石一瑛

2019年5月初，广东男篮在总决赛中战胜新疆，时隔6年再夺CBA总冠军。

赛场上的双方刀光剑影，赛场下的变革同样紧锣密鼓。在总决赛期间，中国篮协主席、CBA公司董事长姚明表示，CBA改革将要进入2.0时期。

而事实上，CBA改革的1.0时期也才进行了两年。

2017年6月30日，CBA公司正式从中国篮协手中接过CBA联赛未来十年的办赛权、商务运营权、推广权、获利权和部分监督权，联赛产权仍属于中国篮协。CBA公司背后的股东是 CBA二十支球队，每队占股5%。这样一来，联赛的运营大权相当于落到了参与者自己的手中。

同一天，CBA公司宣布了未来五年的竞赛方案和商务招商方案。在2017-18赛季揭幕4个月前，一场改革来得果断又匆忙。

打造更高质量的联赛

今年总决赛期间，足球评论员黄健翔因为表达CBA的水平相当于美国高中联赛的观点，上了微博热搜。

将中国顶级职业联赛和美国校园篮球放在一个水平，这显然让不少球迷心理不适。CBA的竞技水平究竟如何莫衷一是，但过去两年，CBA在提升联赛的规范性和观赏性方面的确下了大功夫。

首先，CBA的比赛数量和对抗强度都有提升。根据CBA公司五年（2017-2022五个赛季）竞赛方案，2017-18赛季季后赛球队增加至10支，比赛频率为2周5赛。2018-2019赛季又在此基础上做了提升——常规赛从以前的38轮将扩大至46轮，季后赛名额增加增加至12支，赛程改为1周3赛。

比赛增加曾引发外界对于球员受伤的担心，但一个赛季后，这个问题并未显现。

更多的场次让观众有了更多比赛可看，围绕赛事的一系列转播、广告、营销活动也有了更多载体。而晋级季后赛球队数量增多，意味着球队有更多机会去争取更高荣誉，以及相应增长的曝光机会、联赛收入分成、赞助和球票收入。

因此，许多中游球队的参赛积极性被激活，不少球队快速地进行了人员补强、主帅更换。

球队在为成绩招兵买马时，也要遵守CBA的新规定了。

2018-19赛季，CBA公司全面推行球员标准版合同，将球员与俱乐部签约的合同分为五类——新秀合同、保护合同、常规合同、顶薪合同和老将合同5个级别。

标准合同对球员类型、合同期限、保障额度、优先权、特殊规定和薪金作出了明确规定，使球员、俱乐部和经纪人等多个相关方关系更加透明化，在反映球员价值的同时，也保护了俱乐部培养球员后所应获得的回报。

虽然当前的球员合同、转会机制并非完全按照市场化原则制定，但也为现阶段球员流动问题提供了解决思路，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球员、球队、地方体育局之间的冲突。

总决赛期间，姚明透露目前标准合同在联盟球员中的覆盖率30%左右，预计2019-20赛季前能上升到55%。

更多制度性的规定也减少了“开绿灯”的情况。本赛季，被休斯顿火箭队裁掉的周琦回到CBA后，因为没有球队为其预注册参赛资格，无球可打。他和辽宁签的“天价合同”，也因新疆享有对其两年的优先注册权和独家签约权而宣告无效。

用制度约束行为，是CBA改革的一大特色。很多此前甚少为人关注的“细枝末节”现在都有了对应的规则。

例如，针对裁判管理问题的《裁判员执裁能力考评办法》、《裁判员酬金实施细则》、《裁判员违纪、违规处罚规定》等管理办法；联赛历史上首份安保工作方案（指南）和保安公司准入办法、准入标准和评估细则；CBA视频回放中心也投入运营；引入第三方数据服务提供提高数据统计水平 ；以及最新发布的针对2019-2020赛季选秀问题的新规……

商业价值水涨船高

CBA联赛这个产品升级后，其市场价值自然水涨船高。赞助商和转播商的态度是市场最显眼的风向标。

在中国体育版权市场“蒙眼狂奔”的时代，外界纷纷以2015年末中超5年80亿元的价格来衡量CBA。当时体奥动力的董事长李义东甚至大胆预测，CBA版权价值是NBA的两倍——而2015-2020的五个赛季里，NBA在中国新媒体独家版权为5年5亿美元。

当姚明上任、CBA公司开始运行时，版权市场已经降温。

2017-18赛季，CBA新媒体转播格局迎来一轮更迭。原本的7家新媒体平台（PPTV、搜狐体育、暴风体育、腾讯体育、乐视体育、阿里体育（优酷）和YY直播）最终只留下了腾讯体育，盛力世家旗下的中国体育直播TV最后时刻入局。CBA打算出售的三个新媒体转播位置最终未能填满。

2018年10月15日，CBA联赛开幕前，刚刚从世界杯转播中消停一会儿的优酷和咪咕又宣布拿下了2018-19赛季的CBA联赛新媒体直播版权。CBA的新媒体转播实现了腾讯体育、优酷和咪咕共享的局势。

同时，CBA联赛的赞助商体系也基本成型。

2018-19赛季的CBA，赞助体系分为五级——官方主赞助商：中国人寿；官方战略合作伙伴：李宁公司；官方合作伙伴：携程旅行、美孚速霸、TCL、广发银行；官方赞助商：德邦（快递）、崂山啤酒、UPS（物流）、水性科天；官方供应商：金陵体育（器材）、今麦郎凉白开（饮用水）。此外，官方计时合作伙伴为泰格豪雅。

值得一提的是，此前赞助姚明十年之久的中国人寿在2017年，成为了CBA成立23年来的首个官方主赞助商。据主流媒体报道，中国人寿每年给CBA联赛的赞助金额约3.5亿元人民币。

商业运作方面，CBA也在进一步深化和创新商务开发方式，例如开放球场中圈广告、球衣广告位等空间。今年总决赛期间，CBA还和中国人寿一起推出了国内首款职业体育失能收入保险——CBA球员合同保障险。

虽然赞助体系逐渐完善，但是赞助商权益冲突的问题依然存在。在2016-17赛季中，易建联比赛中“扔鞋”的行为，引发了球员个人赞助品牌耐克和联赛官方指定球鞋品牌李宁的利益之争。

随后一个赛季，CBA将易建联和郭艾伦特批为联赛特许穿鞋球员，可穿着个人代言品牌的球鞋上场。此前，CBA每个赛季也开发8个特许贴标鞋名额，价格为30万/双。可以想见，此类问题暂时不会消息，CBA也需要想出更普适的对策。

2017-18赛季，CBA的赞助商数量为17个，但存在如一汽大众和JEEP、德邦和UPS这样业务“撞题”的赞助商。2018-19赛季，此类现象有所减少，但CBA的赞助商数量也下降到了13个。

如何在规范的招商规则下，进一步拓展赞助商种类和数量，也是CBA商务开发面临的问题。而新近加盟的前NBA中国高级副总裁王大为，可能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据界面新闻了解，王大为即将出任CBA公司史上首任CEO——在NBA中国工作超过10年王大为，主要负责市场合作伙伴拓展和服务、媒体销售、商品授权和电子商务等业务。此前，他曾在北京奥组委负责商务类工作。作为一名体制外的职业经理人，王大为的加入或许将给CBA的商务开发和整体运营带来不一样的思路。

虽然，CBA的商务开发仍需拓展，但是毫无疑问，联赛的吸金能力提升明显。此前，有媒体估算，2018-19赛季CBA赞助收入达到8亿元，版权收入达到4.5亿元。不过CBA从未公布过具体收入数字，只是连续两年表示，公司营收又创新高。

联赛收入增长必然惠及球队营收。根据CBA第一家挂牌上市的CBA俱乐部龙狮篮球 2018年度财报显示，俱乐部2018年营业总收入达9648万元，同比增长41.59%；归属于挂牌公司股东的净利润达到814万元，同比增长133.75%。

CBA2.0时期，希望和问题并存

CBA的改革不仅要提升联赛竞技水平和营收能力，同时还想收获观众的口碑。

5月17日，9支CBA球队公布了全新的球队视觉形象，这是姚明提到的CBA2.0时期——要为球迷打造一个真正愿意消费的休闲娱乐产品， 希望人们觉得“喜欢CBA是一件很酷的事”。

联赛形象年轻化的思路没有错。CBA拥有年轻、能吸粉的球员，也不缺乏对中国篮球有热情的观众，但此前，他们似乎缺乏将两者串联到一起的方法。

2017-18赛季，CBA开始与九合体育合作，开启CBA官方微博、微信，并打造官方APP，让CBA更多出现在年轻人聚集的移动终端和社交网络上。目前，CBA官方微博已经有210多万粉丝。

CBA和观众的交流方式也更加接地气：今年农历二月二（新年过后剪发的日子），CBA联赛官方微博还推出了年度最佳Tony奖，号召网友投票评选出该年度CBA联赛最帅的发型，候选人有可兰白克、沈梓捷、吴前、阿不都拉沙木、王哲林、胡金秋、高诗岩。

不过，让年轻人关注CAB只是第一步，如何让年轻人的关注转变为消费，可能是更难跨越的一步。

据腾讯体育在2018年末报道，2018-19赛季，CBA联赛上座率惨淡已经成为普遍现象，无论是失去了马布里的北控，还是当时的卫冕冠军辽宁男篮，主场比赛时经常出现大范围空座。全部20支球队中，只有广东队、新疆队、广厦队和江苏苏州肯帝亚队球市良好。

2019年CBA全明星周末媒体沙龙上，CBA上座率的问题被抛给姚明。姚明则回应：“在球迷服务方面需要花更多的心思”。

近两个赛季，CBA球馆内外的球迷娱乐活动、服务设施有所增加，尤其是重大比赛期间。不过，最终吸引球迷进场观赛的，还是比赛本身——不够精彩的场面、大牌球星的缺失，似乎也怨不得球迷不买票观赛。

以龙狮队为例，球队在2018年的广告收入和联赛经费相加，占总收入的80%以上，而门票收入只有908万元，占营业收入的9.41%。

据福布斯统计，2017-18赛季，NBA球队纽约尼克斯总收入为4.43亿美元，门票收入为1.27亿美元，占营业收入28.6%。而连续夺冠的金州勇士，光门票收入就能占球队总收入的40%以上。

在比赛转播层面，在篮球迷逐渐培养起购买NBA球队通、联盟通的习惯时，CBA似乎还缺乏付费观赛的底气。

另一个外界共同关注的问题，就是CBA球队的工资帽。

当前，虽然CBA公司的赞助收入创下新高，各个俱乐部分到的联赛经费也在上涨，但是大多数俱乐部目前仍然亏损。和中超有些许类似，CBA也出现了因俱乐部争抢球员而造成球员身价和工资虚高的问题。球员飞涨的工资扩大了俱乐部的成本。

福建浔兴男篮俱乐部总经理伍伯兰曾在接受新华社采访时表示：“十年间外援薪水涨了20倍不止。现在月薪20-30万才能找到较好的外援。国内球员的工资，也水涨船高。”

NBA已经通过实践证明，工资帽的推出有助于限制身价泡沫，也保护了俱乐部的财务安全，同时避免了贫富差距带来的悬殊战绩、观赏性缺失。跟据此前讨论的方案，CBA公司将在2020-21赛季着手制定CBA联赛工资帽实施细则。

改革不是下猛药，也不会立即药到病除。 过去两年，CBA已经发生了不少量变。现在，进入改革2.0时代的CBA在新CEO的驱动下，或许应该加快创造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