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刺猬公社 赵思强

编辑|石灿

7月9日下午4点47分，日本顶级娱乐公司杰尼斯事务所社长Johnny喜多川去世，享年87岁。

“你让那样多的女孩拥有过自己的星星”，当天晚上十点，微博网友@甜桂圆饼干发了这样一句话，没有提到任何名字，也没有明说什么事情，却获得了超过一万的转发，很多人在转发时说：“谢谢您。”

这声感谢就是说给喜多川的。

杰尼斯事务所成立57年来，喜多川带领着他的“孩子们”成为了引领整个时代潮流风向标，他旗下的男子偶像在日本拥有绝对的统治力，SMAP（木村拓哉所在团体）、TOKIO、岚、KinKi Kid、山下智久、生田斗真……从80年代至今，几乎在每一个时代，杰尼斯都能推出风靡一时的男子偶像，并且许多组合经久不衰，活跃至今。

1960年代初，喜多川在自己居住的东京涩谷区 代代木美军占用地的宿舍附近组建了一支约30人左右的少年棒球队，他担任教练，球队命名为“ジャニーズ（JOHNNYS）”，这就是杰尼斯事务所的前身。

一部电影改变了整个棒球队的命运。

1962年，喜多川观看了美国歌舞片《西城故事》，他被这部电影中又唱又跳的年轻人震惊了，他带着棒球队的男孩来看，队员说也想做同样的事。

但当时没有录像机，他们就把舞蹈分成好几部分，每个人负责记一部分，大家带着任务去电影院看电影，如果没记住，就等到下一场再看一遍，直到学会。

同年，以Johnny’s为队名的男子组合和公司正式成立。就此开启了喜多川在娱乐产业的传奇职业生涯。

成立初期，事务所推出的Four Leaves、乡广美、田野近、少年队、光GENJI等偶像团体都大获成功，田野近在人气最旺的80年代初期，因为担心粉丝太过狂热，演出会都曾险些被禁止举办；少年队则直接影响了国内小虎队的组建；光GENJI独特的“轮滑偶像”设定，也在当时那个年代引起了热烈反响。

被喜多川指名为接班人的杰尼斯艺人泷泽秀明在接受采访时曾说：“有时候我认为他是非常疯狂的，但是他想做别人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他想创造别人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这让他变得更有趣了。”

有媒体统计，截至目前，由喜多川打造的出道偶像组合有45组，总计166人。如果加上派生组合，这个数字还会更高。喜多川也曾获得“制作最多最畅销单曲的人物”“制作最多演唱会的人物”“拥有最多拿下销量冠军艺人的制作人”三项吉尼斯世界纪录。十年间主办的演出达到8419场。

而要说杰尼斯对整个亚洲娱乐产业的最大影响，莫过于严苛的练习生制度。

由于国内的明星很多会选择前往韩国深造，所以大部分人都认为韩国的练习生制度是最早并且最成熟的，其实并不是这样，韩国第一家设立练习生制度的娱乐公司SM，是受到了杰尼斯的影响。

这样的培养方法其实也不是杰尼斯首创，它借鉴的是日本最负盛名的大型舞台表演团体——宝冢歌剧团的培养方法。进入宝冢歌剧团的演员全部为宝冢音乐学校的毕业生。

从进入剧团的第一天起，团员被称为“研究生”以区别与音乐学校在校生，入团第一年为研一，以此类推，一直到研究科七年。研八生从下级生转为上级生，才算是脱离了“新人”的队伍，不再参加“新人公演”。

喜多川把这套培养方式运用到了娱乐偶像的生产上，并且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在杰尼斯，所有出道前的偶像训练生称之为“Johnnys Jr”。

这些见习生年纪最小的可能还在上小学，每年Johnnys Jr的申请信件会超过十万，但能够成为Johnnys Jr的不过几十人，再经过足够长时间的全方位培养以及层层选拔，最后能出道的，仅有几人。

训练的内容是非常严苛的，除了基础的唱歌跳舞，后空翻、侧翻、前空翻都是必备技能，此外还必须有一技之长，打鼓、木屐舞、口技、杂技动作、乐器弹奏、魔术表演等种种技能都须具备这样全方位的培养，也是杰尼斯能够经久不衰的原因之一：无论时代如何变化，它总能培养出符合当下市场需求的优质偶像。

堂本光一在接受采访时曾说：“我们从小开始训练，我们学会如何变得勇敢，变得强大，在这之后，就会逐渐如何自己走得越来越远，我从未被喜多川表扬过，他一直说我是最差的，但是事务所的其他人告诉我，他其实是在表扬我。他观察每个人，并且告诉他们需要怎样的改进以达到最好。”

喜多川毫无疑问拥有“看人”的才能，每一个出道的艺人都由他亲自敲定。很多杰尼斯的粉丝都有这样的感受：最先看到杰尼斯的艺人，觉得有点丑，稍微了解一下之后，发现好有魅力，接着又“买一送四”，喜欢上了同一个团体里的其他人，再往后又认识了他们的朋友，朋友的朋友，最后就喜欢上了一整个事务所。

他自己也被这些孩子所感动，“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孩子都有掌握人生的天生的才能，我很高兴能够鼓励他们。”在杰尼斯，每一个艺人和喜多川都以非常平等的姿态交流，而他自己说：“他们（艺人们）是在我之上的。”

喜多川最终选出的人，几乎每一个人都不仅仅是一个单纯“业务能力”强的偶像，而是一个真正散发着强大个人魅力的人，虽然目前整个杰尼斯出道的艺人接近200人，但却几乎没有“人设”重叠的情况，每一个人都有着专属的气质。

通过音乐、综艺、影视等多种渠道，让这些气质不断被粉丝捕捉到，令他们疯狂，并使他们成为了粉丝生活的一部分。

这样的思路有点像最早斯坦·李创办漫威时，对英雄的理解，即英雄也是真实的人。杰尼斯培养出的偶像，不仅谦逊礼貌，努力上进，有作为偶像光彩耀人，带给粉丝无限憧憬的一面，同时也拥有像邻居朋友一样的亲近感。

这其实也就涉及到了杰尼斯另一个过人之处，就是在把握偶像与粉丝的关系上非常在行，他们总能通过各种手段，放大粉丝对偶像们的喜爱。

在获得出道机会之前，Johnnys Jr要给前辈充当伴舞，上节目做综艺、客串前辈电视剧等等，一方面是为了积累演出经验，另一方面频繁的出现也能够积累人气，当公司察觉到粉丝对这些孩子的关注，就会想办法让粉丝更渴望见到他们，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就这样形成了。

这种深喑粉丝心理的小技巧有很多，比如在线下的剧场演出中，有些艺人会吊威亚在空中飞来飞去，甚至走钢丝。

当这些美少年做这些危险的事情，在粉丝面前直面自己的恐惧时，粉丝们也被深深感动，并且大声叫出对他的鼓励，粉丝和偶像之间的情感连结就此加深。

另外，杰尼斯对于旗下艺人肖像权的严格保护是出了名的，艺人的任何照片都不允许被媒体发布到网络上。

这种对肖像权的严格把控，除了可以保护艺人，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是一种饥饿营销：如果你想要获得偶像的照片，就要掏钱购买官方周边。

杰尼斯艺人的演唱会也不公开对外售票，而是在官方粉丝俱乐部里以抽签的形式获取。演唱会期间还会有大量只在现场贩售的偶像周边产品。这些产品周边种类繁多，包括长袖衫、购物袋、筷子、毛毯等，还有很多是地区限定，如果不来看这场演唱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目前，杰尼斯粉丝俱乐部会员总人数达到约500万人，仅年会费就可收益200亿日元以上。加上旗下艺人音乐作品的销售利润及演唱会门票、周边商品、艺人出演广告的收益，杰尼斯全年收入超过1000亿日元。

这些精妙的运营手段都得益于喜多川对粉丝的洞察。喜多川经常会去看自家艺人的现场演出，但他不是去看演出，而是在场内到处走动，去看观众的反应。喜多川很少接受采访，即便采访，也不会出镜。

“如果我出现在镜头前，我会感觉自己是个表演者。我不能被认为像是一个表演者，所以我不能出镜。”在一次采访中，他这样说。

他不希望被认出来，这样他就可以在没人注意到他的情况下坐在剧院大厅观察者观众们的反应，“我不需要问别人的意见，自己就可以获得这些信息，我可以听到所有人的反应，真的很有趣，这也是我作为一个创造者前进的动力。”

“绝对不能让观众感到厌倦，我在做的是让所有人都喜欢的东西，无论是小孩还是老人。”喜多川说，“粉丝会注意明星，我只是在幕后观察着，这是我人生的角色。”

如今，这位默默守护在众多偶像背后，给无数人带去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的观察者，结束了自己传奇的一生，但是他所创造的“偶像帝国”仍在继续着自己的传奇，就如他经常对那些为了梦想努力奋斗的练习生说的一样：“The show must go on。”

参考资料：NHK纪录片：JOHNNYS' World - Top of the J-Po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