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酷云互动

7月6日，爱奇艺《乐队的夏天》第七期上线，两位大众认知度极高的“前乐队人”——大张伟、老狼出现在超级乐迷的阵容中。前者在过去的几期节目中，作为一个代际朋克潮流的杰出代表多次被cue到，后者在节目开播后，微博活跃得如同“节目组的小号”。

节目播出后，#海龟请了薛凯琪#一路杀到微博热搜榜头名，#乐队的夏天#累计阅读突破20亿，豆瓣评分也再次攀升，达到8.5分。

另一个侧面的数字是，“乐队的夏天”百度指数已不如开播初期时那般理想；酷云互动的全网关注度榜单上，节目依然稳居综艺类15名开外的位置。

关注度，这个一般来说综艺节目最为关心的痛点，向来都是多多益善的，但在《乐队的夏天》身上反而成为一种矛盾体。第七期节目主打的是女神合作赛，旅行团选择了周洁琼合作一首充满欢乐气息的《周末玩具》，这次被称为破圈尝试的选择拿到了全场最低分，专业乐迷表现出强烈的抵触情绪。这一结果不但在现场引起了大张伟和专业乐迷的激辩，节目播出以后，也在网上诱发了热烈的讨论。

爱奇艺《乐队的夏天》的关注度，到底是不能高，还是不想高？

节目总制片人牟頔曾经在采访中提及，节目要传递的核心信息是“到底什么是乐队”。而当乐队们自己也在“自我”和“出圈”间抉择时，《乐队的夏天》还需要将议题进一步拆解：乐队节目在市面上的最大公约数在哪里？

呈现乐队本来的样子

乐队的爱好者，如果在日常生活中发现潜在的同道中人，第一个问题往往是：你去Livehouse听过他们吗？

答案要是否定的，他可能会开始怀疑你的热忱程度。

比其他音乐形式都更强烈的情感共鸣，既是乐队无可比拟的优点，也是乐队的阿喀琉斯之踵。心灵的触达，就只能通过现场去感悟，隔着屏幕在综艺节目上如何能实现？

牟頔及其团队因此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用镜头呈现现场感上。

“现场感其实是个特别感官、特别难以捕捉的东西，我们从一开始就在琢磨你把它具体落实到什么东西会让屏幕前的人也能感受到。”《乐队的夏天》由此被带上了一条细节控的道路。

舞台高度一般有1.6-1.8米，但这次被主创团队精准地被设定在1.4米，乐迷的席位则紧紧贴在舞台旁边。这使得台上台下伸手就能够得到彼此，能看清彼此的脸和表情。“能形成即时反馈，这样的关系决定了观众和乐队的兴奋状态。”

观众可能会发现，节目中的远景镜头往往都会带到观众手或者是头，这也是有意为之的“现场感”技巧，真实的遮挡、适度的颤动能够增强屏幕观众对现场的感知。牟頔给出的要求是：镜头里永远能带到观众的手。

为了达到最好的呈现效果，主创团队仅在调音上就用掉了四天，音响设计则请到了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的音响工程师。大量的工作人员从0开始，他们在搜罗一千多支乐队的同时，还彻底扎进这个领域，了解乐队的故事，观看现场演出，跑音乐节、去Live house，慢慢知道乐队的样子，以及他们的生存状态。

在一次采访中，牟頔感慨：“这档节目真的是由一万个细节堆出来的。”单独一两个细节不能改变节目的气质和质量，但无数细节的堆砌，能彻底改变一个节目的层次。

屏幕前的环境毕竟与现场千差万别，尤其对于乐队这种“眼耳鼻舌身意”感官联动的呈现形式来说，从现场到屏幕的折损是难以想象的。牟頔觉得，所有的细节叠加到一起，如果能做到70分也就“谢天谢地”了。

不止是乐队本来的样子

相比于主创团队在细节上的打磨，内容本身更容易引起目标人群的注意。酷云互动采访了几位乐队爱好者，如果以10分计，他们对《乐队的夏天》的评价都至少不低于7分。

“看完有一种立刻想要去音乐节听现场的冲动。”一位90后女生自认颇有“摇滚”情怀，她被触动的点在于，熟悉的乐队和喜欢的风格。“只要一开口，就足够炸到热泪盈眶。”

得益于节目质量的把控，这种感染力也为《乐队的夏天》带来了一部分乐队小白受众，节目的微信指数一度突破161万。“够燃，够劲儿，而且张亚东很圈粉。”

面对酷云全网关注度《乐队的夏天》落后于《中国有嘻哈》《这！就是街舞》《中国新说唱》《我是唱作人》的局面，这位新晋被圈粉的乐队小白替节目鸣不平：“内容上肯定打得过，可我觉得乐队啊、摇滚啊就注定没办法大众化，街舞你说好或者不好，很容易分辨，但摇滚音乐你怎么说呢，鹿先森那种，你说好还是不好？”

那位90后资深女乐迷则认为这和核心受众的年龄层也有关系：“人家请吴亦凡，请易烊千玺，都有流量。看《乐夏》的都是大朋友，我看文章，有一老炮姐姐，孩子都13了，她就算再喜欢看，你能让她天天给你打榜吗？”

横向来说，其实这个盛夏里爱奇艺《乐队的夏天》已经非常出挑，大多数已经制作N季的传统综艺今年都表现不佳。各大平台接连推出的选秀类综艺更是口碑与关注度全线崩溃。但直到目前为止，《乐队的夏天》获取的声量还是不能跟质量匹配。以7月6日为例，同在这一天播出的《明日之子》百度指数是爱奇艺《乐队的夏天》的十倍，全网关注度高出整整1个百分点。

节目品质与大众口味之间的鸿沟，并非主创团队无法找到平衡点，而是乐队的本质决定了这其中不可调和的悖论。让所有人都喜爱摇滚、喜爱乐队，就如同让所有人都聊一聊坐飞机的心得——然而世界上只有5%的人坐过飞机。

米未的主创团队并非没有做过迎合市场的决策，把朋克、金属等不同风格的乐队拉入比赛的模式，就是一种对节目呈现效果的守护。“一个好看的综艺节目，要有起承转合，有人物、情节、故事、悬念，才能勾住观众。”牟頔说。

“自我”与“破圈”

酷云互动问及出圈的问题时，牟頔的回答是：“我其实特别不相信圈这件事，只要是人组成的群体，那就不会是完全统一的。我们只是相信，打动人心的东西是有相通性的，我们很欣喜地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在讨论节目，也希望更多人看见节目，去了解乐队。”

不过，第七期的爱奇艺《乐队的夏天》自己也提到了“破圈”的概念：文章开头提到的旅行团乐队与周洁琼的突破性尝试，在资深乐迷的眼中是失去自我的低分作品，在大张伟的眼中却是破圈的典范。

看起来是意见上的分歧，但其实是综艺与地下文化强行交融的必然结果，大张伟与资深乐迷刘阳子，两个人同样热爱乐队、热爱摇滚，但却有截然不同的诉求。这种冲突体现在不得不被遮蔽的纹身上，体现在不得不被剪掉的“牛逼”上，体现在不得不如关公战秦琼般对垒的赛制上。作为一个从业者，大张伟想要拨开云雾看到摇滚的明天，希望看到无穷尽的想象力，作为资深乐迷，刘阳子希望保留住摇滚与自己的情感共鸣，他接纳、却不欢迎种种可能倒向空洞或繁华的变化。所以即使海龟先生的微指数飙涨329倍，痛仰乐队改编《我愿意》的话题指数突破5000万，对刘阳子们来说，也未必值得欣喜。

第七期爱奇艺《乐队的夏天》采取的赛制是女神合作赛，也可以看作是主创团队让市场与乐队兼容的又一个尝试，作为综艺人，牟頔还是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乐队与大众的“公约数”。这一场比赛最开始只是被设计成“合作赛”，官方的解释是，希望对乐队有全新的创作刺激。后来考虑到乐队成员大多是“硬汉”，节目组索性就更进一步，规定全都邀请女性嘉宾，升级为“女神合作赛”，期待制造出更丰富的化学反应。

可以理解专业乐迷的抵触情绪为什么会在这一季爆发，以至于让台上成为“奇葩说”。女神的加入，要么剥夺了乐队原本的光彩，要么让乐队做出了过度的迁就。这一期大多数作品让他们看不到“意义”。然而从微博的热搜数据以及豆瓣评分的增长来看，市场买单了。

能够在这种扭曲的结合中炸出如今的热局，是乐队们表现力、创造力的功劳，是主创团队精细、专业的功劳。牟頔站在综艺的视角向乐队文化妥协，尽可能迁就和让步，但坚守自己的原则，这才有了《乐队的夏天》的真实，也有了《乐队的夏天》的“拧巴”。

“节目里呈现的都是录制进程中自然发生的，人物的真实性格，其实放出来的已经是很克制的部分了。”

盛夏伴着假期降临，爱奇艺《乐队的夏天》的渗透率也在逐渐提升。截至本周，有关《乐队的夏天》的公众号文章篇数达1.3万，为同期综艺之最。社交媒体上赞誉其为“宝藏节目”的人，往往都是新晋入坑的乐队小白。这个群体有比资深乐迷更强的传播力，他们乐于分享在节目中获得的惊喜感，换句话说，他们才是《乐队的夏天》出圈最有效率的推动者。无论女神合作赛的创意是否算成功，牟頔和她的团队有一点判断是准确的，即内容的重要意义。对于这样一档没有前期积累，没有大规模造势，没有流量IP，文化内核又偏小众的节目来说，只有持续出产优质内容，才能把握住这些连接圈里圈外、视《乐队的夏天》为宝藏节目的“自来水”。相比于专业乐迷的固执的坚守，以及从业者大跨度的创新，用好内容“收买”中间派似乎更符合这档节目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