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暴娱  大大q同学

以一代“AV帝王”村西透为原型的剧集《全裸监督》，第一季播出结束了，Netflix日本日前宣布将制作第二季。

村西透是谁？

现实生活中的村西透为人颇受争议，一生7次入狱。

但他又是日本“文化禁忌传播先驱”，挑战了日本老式性文化的规范，提出了真刀实枪地纪录式“本番”AV拍摄。

以这样一位革新人士和AV产业为创作对象，《全裸监督》的出现，不可谓不大胆。

每当有这样的亚洲作品出现，大家就会觉得，亚洲人对于人性欲望表达的开放度和透明度，又被撕开了一道现代文明的口子。

可现实真的如此吗？

在聊这个话题前，暴小姐（baoyu_18）先来介绍下《全裸监督》讲了什么。

剧中的村西透，是在公司郁郁不得志的推销员，好不容易咸鱼翻身，业绩爆表，没想到公司营业款竟然被偷走，提前回到家的他发现妻子在偷情。

给他扣上绿帽还理直气壮：

机缘巧合之下，村西接触到了色情产业，并拿出了干推销员咸鱼翻身的志气，与行业大佬对垒，企图建立自己的色情帝国。

在此过程中，他遇到了黑道、政商勾结，与他并肩奋斗的伙伴，一心为他的情人。不断被打倒，又不断站起来创造奇迹，妥妥的就是一部小人物热血之路。

执导这部剧集的是日本导演武正晴。他的作品《百元之恋》可以说是日式丧燃的代表，而这部电影的洗脑BGM在影迷心中亦是经典。

《全裸监督》延续了武正晴导演的风格，有着热血底色，BGM同样充满动感。

有噱头、画面大胆、名导加持、明星主演，《全裸监督》甫一开播便赚足了眼球。

不过，剧集播到最后，却迎来一片抱怨“高开低走”的声音，观众普遍认为剧集对村西透的塑造不够复杂深入，中间的人物转变、情节起伏几乎依靠“主角就是要落难+各路配角苦苦营救”的套路来支撑。

村西透这一人物与其真实形象差别过大，表现他的热血奋斗之路同时，对AV行业也有过度美化之嫌，AV崛起背后，AV女优们的悲惨则被一笔带过。

比如，第三集中出现的南美久，本来是与村西对垒的业界天王池泽的公司旗下女优，她出身乡下，由于经济原因才开始拍摄成人影片，之后却在声色犬马的名利场越陷越深。

与其说，她是自愿与村西合作拍摄“本番”，不如说是被整个行业逼迫到了没得选择的一步。

对于这个重要戏份，剧集却将重心放在了大公司对小公司的压迫上，后续对南美久也没有任何交代，显得冷漠异常。

实际上，透过后续村西透的伙伴荒井敏与黑道打交道那条情节线展示的——AV行业与黑道合作并非耸人听闻。囚禁有苦衷的女性，给她们注射毒品，逼迫她们拍非法片等罪恶多不胜数。

而且村西透本人就因为启用未成年少女拍片而被抓捕过，为了“真实感”甚至差点溺死女优，这些在电视剧里都没提到。

现实中，AV女优即使出了名，能够得到的财富也远远不能匹配付出，更遑论仍然被观众视之玩物，没有真正的尊严。

开头说了，现实中的村西透，是日本“文化禁忌传播先驱”，提出了真刀实枪地纪录式“本番”AV拍摄。

如果说，他当时的出现是借助消费主义浪潮给日本带来了一次性解放，如今以他为原型的电视剧制作就可称得当上是历史性总结，回眸中似乎带着“亚洲不再谈性色变”的革命色彩。

不过，《全裸监督》没有深入看待行业的方方面面，仅有高燃BGM和小人物励志故事，显然不能承担这个历史重任。

AV始终是拍给男性看的消费品，客观存在着物化女性的嫌疑。剧中不仅淡化了这一点，还把村西透的搭档、情人——日本传奇女优黑木香塑造成了男主角成功“背后的女人”。

现实中的黑木香，是第一个在公众面前宣告“女生也可以自由表达性欲”的女优。她追求不剃腋毛的真实之美，并敢于大胆展现。

新人演员森田望智真实自然的演技，让《全裸监督》开播之初闪烁着“女权之光”。

不过剧集后半段，却将她的行为赋予了出于对男主角的爱情，营救男主角的意义。

都说男性视角下“背后的女人”要么伟大要么悲惨，《全裸监督》第一季，黑木香这一形象最终还是落入了窠臼，也意味着“亚洲不再谈性色变”并没有真正实现。

一方面，亚洲的确不像过去那么容易色变，至少村西透和黑木香都被正名了。

另一方面，无论是AV帝王活跃的年代，还是《全裸监督》播出的当下，这种“正名”也多是借着消费主义的壳，离真正坦然面对还有距离。

正如剧集开始时所昭示的，这只不过是对人类欲望的又一次贩卖罢了。

只能期待第二季能超越表面的娱乐，更加深入本质。

有意思的是，与Netflix《全裸监督》第一季同期，中国也有一部划时代的电影《送我上青云》在上映。

这部电影讨论度很高，票房和排片却很惨淡。这与其背负的“女性主义”标签脱不开干系。

《送我上青云》讲述的是姚晨饰演的女主角盛男确诊卵巢癌后，对生死、爱欲的一番求索。

影片的高潮段落是，盛男自己帮助自己达到快感的巅峰。

这在我国电影历史上是史无前例的画面。

尽管拍摄还是比较含蓄，甚至有观众表示“常年的观影习惯让我误以为姚晨在床上是心脏病发作了”，但这仍然不失为亚洲女性的一次大胆表达。

盛男距离黑木香起码过去了三十多年，中国院线才有女性直接表现欲望、探索欲望的题材出现，不知道该说是进步非常之大还是非常之缓。

但与《全裸监督》形成鲜明对照的是，这部电影主角是女性，所以电影的观察视角和表达重心都在女性身上，相比对黑木香的刻画，盛男的身上少了份刻意。

相对的，影片中的男性也几乎不是来救赎女主角的，甚至各自都有从云头摔下的时刻，露出了滑稽的一面。有不少观众据此认为导演厌恶男性倾向明显。

其实从艺术真实的角度上来说，《送我上青云》可以说是现实主义。要知道现实生活中倒霉的女性，一生遇到的奇葩男性根本不比盛男少。奈何女性发声机会太少，一发声就被说太用力。

何况《送我上青云》中的男性虽然滑稽，但都是带着现实主义的悲哀。盛男的采访对象李先生，看到盛男的母亲后重燃欲火，得不到尊重的刘光明跑到岳父灵柩前接受众人鞠躬，内里还有导演关怀的视线。

既然男性可以“救赎女性”，为什么女性不能“俯瞰男性”呢？导演想表达的远不止两性、欲望，还关乎人性和尊重。

她只是把社会成见压抑的男性的另一面释放了出来。

这其实是在问，为什么男人一定要成功？为什么男人一定要为了尊严，而不惜付出一切？

与之对应的，为什么女人一定要依附男人？或者，为什么女人一定要独立？

没有哪个标签，必须和某个性别贴在一起。

男人，可以成为他想成为的任何人；女人，亦可以成为她想成为的任何人。

个人追求，与性别无关。

实际上，只要有《全裸监督》这样的表达，就应该有《送我上青云》那样的表达，两种视角平等的互文，才能构成“亚洲不再谈性色变”的图景。

看来，“不再色变”的话题，还要寄希望于下一代。

这几年，青少年性教育题材的影视剧颇受重视。不过，包括前段时间被讨论的《小欢喜》中方一凡接受性教育片段，以及年初HBO制作的《性爱自修室》在内，都是从青春期男孩出发的，鲜少有讲少女心思的作品。

《性爱自修室》里虽然也有很多少女，不过欧美的文化语境毕竟和亚洲不同，处在“谈性色变”语境下的亚洲少女，既不同于同处在这种环境下自学成才的男生，也不像欧美女孩有许多资源可以探索，她们有着与众不同的自我性教育之路。

因此，暴小姐（baoyu_18）想给大家推荐一部还在播出的动漫——《骚动时节的少女啊》。

作为一部清新可爱的少女漫，它的主线是文学社的几个少女对欲望的好奇和探索。

里面有很多搞笑的片段：

比如最“厌男”又不敢正视“性”的曾根崎学姐，悄咪咪沉浸于恋爱的甜蜜和恐慌之中；漂亮又大胆的菅原新菜想要尝试禁果，实际上却对“爱”都了解甚少；想要写出佳作的“未来作家”本乡难过“性描写”这一关……

又有对校园生活的真实描写：比如为了校园祭抓耳挠腮想策划，暗暗与同伴比较，在暗恋中纠结打转……

从漫画原作来看，尽管《骚动时节的少女们啊》继承了少女漫的龟毛和俗套设定、奇葩剧情，但总的来说还算是一次大胆探索。

一个是动漫（成人漫之外）也可以超越讲黄段子擦边球，正面讨论“性”是什么；

一个是青春校园题材除了纯爱、热血外，还可以展示“性的萌动”；

最重要的一点是，可以正视“谈性色变”的亚洲语境，少有地开辟普通人视角、女性视角，既不矫枉过正也没有讳莫如深，没将女性刻意地塑造成受害者也不用她们当变革的英雄。

最后，面对这篇文章标题中提出的问题——“亚洲不再谈性色变？”

暴小姐只能遗憾地说，并没有。

“不再色变”，不可能只靠某一部影视剧的出现。

它基于整个社会的经济发展程度、文明开化程度和教育程度，也基于男女平等观念是否真正的深入人心。

这是一个复杂的社会文化议题。

也需要注意，影视作品和“谈性色变”的话题之间，是一种矛盾关系。

前者为文明开化的传播提供了载体，但也可能沦为一种吸引眼球的消费品。

只有展现“色变”下真实的欲望与人性，才有可能“不再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