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电影头条
过去5年，IP、流量、鲜肉、网红粉墨登场，热钱涌动之下，人们在粗制滥造的中国影视市场里杀红了眼。
今年夏天 ，一部名为《加油你是最棒的》的剧集，试图撕开娱乐圈迷雾，从18线艺人的奋斗史讲起，聊聊娱乐圈中那些“能留下来”的故事。
始料未及的是，虽然邓伦、马思纯、韩童生、倪虹洁等一众主演都奉献了超出预期的演技，剧集也开出了不错的口碑，但始终不温不火。
反倒是一张内容为邓伦在车内安抚马思纯后，下车面对粉丝的动图，出圈了。
饭圈女孩的反应，是愤怒。
对于剧中倪虹洁这一角色，也出现了极差和极好两种分裂的看法。
可以说，这是一部从题材到表现手法、从收视率到观众反馈，都出乎意料的品质剧集。
而在这些矛盾的背后，观众看不到的，是：
国内金牌编剧的转型、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档期、粗剪送审后的一千多处修改意见、甚至是编剧至亲的离世……
最近，我们找到小加油的制片人/剧本总监李潇，与编剧/原著小说作者自由极光，进行了一次恳切的对谈。
-以下为采访实录-
01
李潇
《加油！你是最棒的》制片人 / 剧本总监
毕业院校：中央戏剧学院
编剧代表作：《恋爱先生》《好先生》《大丈夫》《小丈夫》《情圣》等
01电视剧创作谁说了算
电影头条：
您是业内有名的金牌编剧，这次在《加油！你是最棒的》这部剧中的角色是剧本总监和制片人，和您以往的工作有什么不同？
李潇：
剧本总监就是负责剧本从前期策划，到跟随编剧一起创作，从思路到大纲每一集的具体的情节，一直到最后修改剧本的过程。
制片人工作更庞杂一些，包括怎么确立投资方，怎么控制成本，怎么做预算，包括创作班底的选择，还有像后期制作，确定拍摄地等，这次还负责了这个戏网络平台和电视台的发行。
电影头条：
从编剧到制片人，转型最大的挑战是什么？创作话语权是不是更大了？
李潇：
压力比较大，因为职业属性完全不一样。不管编剧还是导演，都其实是比较个人化的。但是制片人就像一个团队的leader一样，其实相当于你身上肩负着很多人的理想和期待，所以是比以前要有压力。
话语权的问题，可能一个是我比较幸运，一个是选择的合作者还都是比较尊重我创作的人。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没觉得有给我太多的限制。所以我觉得得分两个方面说，一方面是你的话语权越大，其实你的责任和压力就越大，如果这个事成了是成了，但凡出现一点风险，你就要去承担相应的责任。
另外一方面，编剧这块，你要想获得更多话语权，你其实要了解导演，工作现场，了解后期……你要方方面面把你的同行同事的这些工作都很熟悉了之后，你才能再回去反哺。我说这个可能会比较得罪年轻编剧，但是我真的是实话实说，如果凭空踩着云，就只是争取话语权的话，喊十年都没有用。
我看到有一些编剧，一边喊着争取话语权，但是他一边真的对现场工作都特别不感兴趣，也不太懂。所以他提出了好多拍摄建议，甚至剧本里写的好多情节，其实是在后期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或者是要付出非常不匹配的价格，就是它的性价比特别不高。
我作为制片人，问我要选择一个性价比合适的拍摄方案，我要让全组的人能够首先赚钱，有饭吃，完成一项工作的话，我就要会跟他商量，你能不能这样？如果稍微玻璃心一点来说，这就是限制了他的话语权。
电影头条：
这样说来您也跟进了剧本的全程，但现在大家看到您更多是把自由极光推出来。
李潇：
对，因为他特别优秀。我就真的是基本上没有见过一个编剧，那么有韧劲儿的。我们别的不说，他经常会自己主动改戏，就比如说我们第二集就郝泽宇跟滕丹的那场戏，是剧中第一次两个人见面，但是实际上两个人已经在一起十年了，然后又经历了好多误会矛盾，那场见面其实，既容易写也难写，如果你要是想往撒狗血上写，往戏剧冲突大上写，很容易写，但是那样会很容易写成偶像剧，或者写得很drama。然后他那场戏写的，其实我们俩一直都不满意，他自己也不满意。然后我们商量反复修改，我记得可能改了将近20遍。就那一场戏。然后才改成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观众顺着看下来，可能并不觉得那场戏有多难写，但是其实那场戏的每一句台词都是要较着劲的。我很少见一个人有这样抗压的能力，就我自己也没有，你让我自己干20遍一场戏，我也会崩溃，但是极光有几遍还是他主动说的，说姐我觉得还不行，我还要再改，我再改两稿，我再改两个方案，你再看看。
02现实主义的“逐梦演艺圈”
电影头条：
这是您两位第一次合作，自由极光作为小加油的原著小说作者，也有很多其他适合影视改编的作品，为什么会选择制作这个项目？
李潇：
可能就是跟这个项目就有缘分，因为做这个的时候，正好他这本小说刚写出来，我看这本小说的时候还是印刷的样书，就是还没有投放市场，还没有正式出版。然后就觉得，首先这个题材，我这个圈子里的生活，别人写过，但我一直觉得别人写的都不对，因为都是按照偶像剧去写的，而且是纯偶像剧去写的，也就是最后写到最后还是以爱情以两个人谈恋爱为主的。
那个是我觉得特别不真实的，跟我们从业十几年的经验是特别脱轨的。而极光小说的基础好，有比之前的所有小说里更深厚的情感，然后也会探讨很现实的一些问题，生存还是理想。就是小说里的这些基础相对其他小说，在我看来会更丰富，也更适合于改编。
电影头条：
我们看到的四位主演，邓伦马思纯韩童生倪虹洁的演绎都非常优秀，有一种和角色长在一起的感觉，选角有什么故事吗？
李潇：
和角色长在一起，主要是因为他们演的好，选角其实都还挺简单的。
邓伦有一点特别好，他是会自己亲自看剧本。我剧本给了他，大概一两天就确定了，就很喜欢郝泽宇，也觉得郝泽宇跟他人很像。这也挺感激他经纪人的，他经纪人也是一直在很主动在push这个项目。对，然后基本上我两天就把伦伦参演的这个事定下来了。
马思纯也是。我们小说本身的这个女孩的形象，其实是一个胖姑娘。我们在影视化改编的时候，中国没有真正胖的女演员，我们又不可能找一个完全没有认知度的一个路人，就把她改成了一个普通女孩。她可能有一个微胖的身材，然后并不是很漂亮，各方面都以这个标准也去找过。说实话也找过别人，最后剧本给到纯纯他们的反馈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邓伦和马思纯私交挺好的，两个人参加过真人秀，也很想一起演一部戏。
韩童生老师是因为，没有因为什么，就一早就定了，韩老师最早定的。因为这个角色有一点点像我之前的《大丈夫》里，也是有女儿的爸爸，会有浓郁的老丈人的心态，所以第一个想到韩老师。当然也被人质疑过说，你还用韩老师会不会有点重复自己，我就说这个剧本还是以极光为主，更多的是极光去写一个父亲，跟我以前写过的父亲的角色还是有大区别的。
倪虹洁这个角色其实相对来说比较波折，因为这个角色在小说里是个男性，而且是把小说里的几个角色捏成了一个。看剧本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个人物有点drama queen，不是那么生活化，就不能特生活化的那种方式去演。
我们当时也沟通过一些演员，一个是因为价格原因，这个我就不用说了，还有一个是有人觉得这个角色怎么有点像卡通片，怎么遇到一件事反应会那么大。一说这个我就说我知道了，就老师可能是没看懂这个角色，也不怪她，可能在她的认知世界里现实主义就是那样的，但在我的认知世界里，现实主义必须要有一些浪漫色彩。
电影头条：
离地三尺。
李潇：
对，我特别喜欢。而且我们所有人在做剧本的时候，包括大家拍摄的时候，不光是编剧，就是其他的小伙伴们，最喜欢的角色是牛美丽。觉得牛美丽很真实，然后特别有生活。
电影头条：
您和极光是老朋友了，朋友当同事会有沟通问题吗？
李潇：
说真我我们认为好多好多年了，但是一直没有合作过，其实我在工作之前我还有点担心。但我还挺感谢极光一直在纵容我的脾气。我是一个脾气很暴虐的人，我着急的时候会骂人的，会很凶残的。尤其是在剧本觉得不满意的情况下。然后极光真的是一直扛着这些压力，一直没有掉链子。我觉得这个过程还挺好的，而且我觉得跟男生合作特别好，就不用顾及他会有玻璃心，或者他有一些小情绪，他的情绪很稳定。
中间其实经历过一次变故，极光的外婆去世了。他外婆是从小带他长大，然后他外婆的形象也被他写到书里过很多次。我说你要不然回老家去吧，他说，姐你给我半天时间，这半天你不要打电话给我，不要催稿，你就给我半天时间。
他用半天时间哀悼完了之后，第二天这事就过去了，不提了不说了，我就好好写东西，因为已经开机了。就让我非常……但其实也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在，就是后期我们写到滕丹去世，那几场戏我觉得写得非常好，包括郝泽宇对她的缅怀，那封信，觉得都是极光的神来之笔。那段时间我觉得可能真是带着对家里亲人的哀悼吧。我这个是突然想起来了，之前采访的时候我都把这茬给忘了，因为极光是一个不爱提伤心事儿的人，这个事儿他不提，有时候我没心没肺的就忘了。
对，所以我多说一句，再论证回你刚开始就是编剧话语权的问题。我觉得如果是这样的编剧，那么有自我要求，肯定会给你话语权。没有人会非要跟你为敌的。
电影头条：
这是一个关于娱乐圈的故事，您作为资深圈内人，有没有把您看到的一些圈里的事放到剧情里？
李潇：
他在小说里已经有了，很多剧情是我看完给他发微信，这是不是那什么，然后你变了一个名字，变了一个性别，然后变形了，用了一下？对，就已经用了好多真实的事件。但真实事件其实我写到电视剧里一定过不了审，会很敏感。
我知道观众爱看好看的东西，但有一些那些东西就是越好看越敏感，越好看越危险，会跟我们整个电视剧的调子的定位有偏颇。所以我们其实放弃了好多太真实的，或者是太“精彩”的一些事件。
03角色的台词和嘴型对不上？
电影头条：
很多观众都反馈，角色的台词和嘴型有很多对不上。
李潇：
这个是审查的原因。就是有一审二审，有一些意见。的确是改了。
我也挺感激我们剪辑师的，剪辑老师已经很努力地规避口型问题了。我的第一版精简是我跟着剪的，跟现在的很多镜头是不一样的，比如说这一大段台词全都改了，会把这一段尽量把近景中景改成全景，或者改成，就是这个演员说话的时候，反而切另外一个演员的脸。但是它量实在太大了，如果你全都这么规避，这个戏就会变得怪怪的，所以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正面的一些镜头。这没办法，同行肯定都能明白我什么意思。
电影头条：
这部戏除了审查还遇到过哪些困难？
李潇：
开机的过程也遇到了很多困难。福子在胡同里的家，和郝泽宇在地下室的家，都是棚拍的。大家看到的小院的主棚，是在将近开机过半的时候才找到棚，压力非常大，我天天早上起来一边揪着头发，一边在看棚的实拍视频，地面找齐找到什么程度了，然后有没有刷地基，有没有开始搭建。
我都想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因为大部分人觉得这样搭景是可能开机之前要事先筹备的，但我们从确定演员到开机时间很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因为要抢各个演员的档期，包括导演的档期对在一起，就只能这个时间开机。
而这个时间就是不能超期一天，超一天期就过年了。一到过年，我们所有人成本就要三三倍，我的预算就要吃紧了。所以在开机的时候，我们的两个主棚都没有消息。郝泽宇家是地下室，可能还相对好一些，对于面积还有高矮就是要求不高，所以很快就找到开始搭建了。
但是福子家小院因为要模仿天光，所以必须至少挑高14米。在北京只有几个棚达到这个要求，但都被其他电视剧占了已经。人家其他电视剧可能提前三个月就已经租了，但我们不可能提前那么早，因为棚租一天是一天的钱，我要压缩成本。终于找到这个棚了，又有很大的问题，棚之前拍的上一个戏是《红楼梦》，地上都是地沟，就是挖的《红楼梦》里的亭台楼榭什么的。所以时间非常非常紧张。
所以大家现在看着觉得还挺好，其实那个时候天天就很糟心。
电影头条：
再说一下我们的演员吧，大家对两位年轻演员的评价还是很高的，邓伦马思纯在您看来如何？
李潇：
邓伦是挺有缘分的，他跟郝泽宇在互相等待对方。不是所有年轻演员都有这样的演技，都有这样对角色的那么深度的认知，还有跟这个角色那么贴合的相似性，就是经历上的相似性。
邓伦当然他不缺戏。但是我觉得其实在他内心深处也一直想演一个接地气的，然后会对自己的之前的人生经历有一定总结性质的这么一个戏，所以他才会在拍戏的过程，越拍越觉得心里有点害怕，就是感觉好得越来越像自己了。
所以我觉得最后其实是大家互相成就，然后邓伦表演现在是到一个什么程度，都不需要我多说，大家有目共睹，他演这个戏的时候才26岁，他的成熟度，他对角色的那种控制力，尤其是因为他的粉丝好多都很年轻，他们可能不知道，觉得那种大悲大喜爆发力的戏才能体验演技，其实不是。
收更难演。我们在现场就很多讨论，就是说这场戏我们是放出来，还是收回去，大部分都选择了收敛克制的。尤其是在滕丹去世的整个那一大段，我们甚至连拍摄包括剧本给的文本都是，我不要直面死亡，我反而背过身去，我给观众留白。这个难度才是最大。
马思纯为这个戏增肥15斤，这个事儿其实大家都知道了，的确很少看一个女演员怎么突然会胖成这样。
这个我跟极光都挺心疼她的，她也是在开机之后才慢慢的胖起来，因为我们是跳拍的，所以大家能看到有一些场次，纯纯会突然感觉很瘦，然后有一些脸突然就圆起来了。因为我没有跟她提出增肥的要求，是她开机之后接触到这个角色，自己提出来的。
她说，虽然你们觉得微胖就可以，或者大骨架就有点大只的可以，我现在就挺像的，但我还是觉得福子那么贪吃，无时无刻兜里一堆零食，无时无刻往嘴里塞东西，她不可能不胖。
我觉得中国可能很少，我不能说绝对没有别人这么做，再有就是她小姨（蒋雯丽），她小姨拍《立春》的时候也是为了角色增肥。他们家人都是专业的。
04配角戏分太多，剧情注水？
电影头条：
老福和牛美丽的戏份还挺多的，是不是有注水成分在？
李潇：
我天天在微博上被粉丝骂，你们为什么写那么多牛美丽和老福的戏，你们在注水。但粉丝的心态是，你只要不写主角就是在注水。其实我跟极光都更喜欢老年人恋爱的那一段，甚至牛美丽的多角恋，都是我们对她的偏爱。
可能这个戏因为名字的原因，年轻观众居多，再加上粉丝，年轻观众可能还是需要一定时间和沉淀才能懂得这种角色，就像我们都岁数挺大的了其实，但好多小孩现在是暑假期间，上高中上大学，我们在高中大学的时候，我们也无法理解这种也是比较正常的。
而且你不觉得，其实如果福子和郝泽宇一直没有在一起的话，他俩老了以后就会是老福和牛美丽吗？这两段其实是有互文的，这都是我们自己的设计。
02
自由极光
《加油！你是最棒的》编剧 / 原著小说作者
毕业院校：北京电影学院
代表作：《不婚女王》《毕业后，我们裸婚》《我终于可以不再爱你了》《我曾爱过你，想起就心酸》《加油！你是最胖的》等
05男主角郝泽宇人设太渣？
电影头条：
您和李潇是有一起在做剧本人设上的调整是吗？人物和小说有什么不一样？
自由极光：
原著不会像现在这么外化这么激烈，郝泽宇其实是一个有点丧的男生，可是我们在改编的过程里会发现一个问题，就是观众可能会不太明白他在干什么，因为很多都是内心戏。而且电视剧市场上这种为了迎合小女生的喜欢，虚构出来的偶像化的需要女生保护的男性角色，已经太多了，应该做出一个不一样的调整。现在的郝泽宇可能看上去比较暴躁，但是内心很柔软很有力量这样。
福子的话，其实如果按照原小说，娱乐圈打怪升级，一起走上命运巅峰的模式，势必会要写到一些比较灰暗的东西，包括一些不太好的操作。我觉得这些其实是会有争议的，所以这些东西是削弱掉，彻底把她在原小说的基础上还原成一个天真的美好的福子。
电影头条：
关于人物关系，还想问一下配角，删掉原著里的闺蜜剧情，是为了让郝泽宇和福子两个人的恋爱更纯粹吗？
自由极光：
对，我觉得刻意去制造一个男2号或者女2号，去影响男女主角感情的写法，其实很偷懒。我觉得真正好看的情感关系应该是关乎两个人本身的，而不是关乎于第三方。包括回到福子这个人物上，很多人说福子没有成长，一开始是一个超市的收银员……她会跟郝泽宇讲说我想跟你一起变好，很多人都把这个“变好”理解成福子成功地开挂了，从一个超市卖坚果的促销员，变成了一个在娱乐圈呼风唤雨的女经纪人。这其实不是我在写小说的时候想看到的福子。
小说是一个女主视角带入的东西，大家需要那种特别爽的感觉。但是其实回到电视剧里面，我希望福子能够达到的是一种心灵上的成长。是，她也许没有走上世俗上的成功，但是她找到了人生幸福的可能。
其实郝泽宇也是这样，可能也没有广泛意义上的成就，没有成为一个特别了不起的艺人，红到不行，但他最终还是找到了自己开心的方向。这是我们想通过人设的改变告诉大家的事情。
电影头条：
你是不是同意，如果郝泽宇和福子变老了还没有在一起，他们就是另外一对福方树和牛美丽？
自由极光：
我知道这话是我姐说的，但我不觉得。
我觉得福子不会像牛美丽那么世情。对。牛美丽是一个有着很多小瑕疵的人。福子几乎没有瑕疵。在我看来，她是我所有女性人物里面的最美好的一个存在。给她安排上的小小的缺陷，都是为了让这个人物真实，不是一个像偶像剧里女主角那样傻白甜。福子其实是大智若愚，牛美丽是大愚若智。其实是两个方向。
电影头条：
我们一直在关注网友的评价，然后观察了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大家一开始会说这是一个关于逐梦演艺圈的剧，然后慢慢变成了现实主义题材剧，就是评价一直在变。
自由极光：
我们其实从来没有说逐梦演艺圈，从剧本的一开始到最后，包括到我们拍摄的过程里面，我们都在尽量弱化演艺圈的事情，因为我们知道可能后期过程会有问题，也知道可能会缩小掉部分观众范围。
就是因为它不是一个偶像剧的写法。如果我们强化演艺圈的事情，会让很多来看的观众失望。从人设来讲，可能就会要求男生是完美无瑕的，要不就是冷冰冰，要不就是好多东西都不能外放出来的这样子。然后女生的话，要不就是傻白甜，要不就是各种开了挂。但其实福子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包括辅线人物，都没有完美的偶像剧人设。
所以我们以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做一个逐梦演艺圈的戏，一开始就想要做一个生活剧，只是说恰好他们是演艺行业。
06创作上我们问心无愧
电影头条：
这是第一部和观众见面的由您小说改编的剧，您对自己如何打分评价？
自由极光：
我在豆瓣给了五颗星，虽然我并不想给五颗星。我说的是：“虽有遗憾，但问心无愧。”我觉得起码在写剧本过程里面，整个一年半的时间里，我是很用心的，包括我们还有第二编剧叫鲁森森，包括李潇作为剧本总监，我们其实都用了全力在做这个剧本，放弃掉了很多可能会讨好观众的技巧，比如说大冲突，狗血的事件，撕心裂肺的东西，转而通过人物的内心，通过人物的情绪，通过他们在遇到一些事情上的挣扎，去写这个剧，我觉得起码可以做到问心无愧。
的确是这个市场上，也许之前没有出现过的剧。特别是有两位这么好的年轻演员，在讨论一些关于真实生活的比较深刻的问题。能够做到这一点，在我们创作者看来其实也是一种成就。
电影头条：
李潇老师说了一个细节，说您在写剧本的过程当中姥姥去世了。
自由极光：对，我山东人，我请假一天不是为了回山东，那个时候我们快要开机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是还是有一些需要修改的地方。
因为还是希望能够让演员拿到一个更好一些的剧本，就没有时间回去。如果回去的话，当然可能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往返，可是给我的情绪的波动我觉得是非常大的，如果你沉浸在一种情绪里，我觉得是非常不利于工作，所以而且刚好好像那个时候写到福方树的去世。
我姐说你要不要回去？没关系，耽误几天的时间。可是我还是想了想说，我姥姥想不想我回这个家？她是想让我继续工作，还是想让我山东送她最后一程。我想，她还是想让我留下把这个工作完成。因为她从小都在教我说，你要完成好你的工作，你要做好这个人，才能去做更多的事情。最后还是继续写剧本。结束之后才回去跟姥姥说了一些话，虽然她可能已经听不到。
电影头条：
她还夸了您是非常的抠细节的一个编剧，特别是在写到郝泽宇跟滕丹告别那场戏，当时改了非常多遍，而且是您主动要求改的。
自由极光：
因为那场戏很重要。那是滕丹少有的跟郝泽宇非常激烈的对手戏。你必须得在第二集就让观众产生一个认知，就通过一场戏，这其实是非常有挑战的。我不想用太多的闪回，我们只希望通过侧写的方式承担这个任务。
所以我个人是觉得，《加油》其实每一场戏无论是我也好，还是鲁森森也好，都是对得起自己的，没有写水戏，没有因为是辅线人物就不认真，没有因为是主线人物，要放糖，就随便放，搂搂亲亲抱抱举高高。
即便是在后面，时间很赶，我记得其中好像有几场戏，我像连续十几个小时都没有睡，可能睡一两个小时就起来继续打电话。因为那时候我们都没办法直接见到对方，就很焦虑，我在北京改她在山东改。真的是在剧本写作上是有追求的。
电影头条：
剧里郝泽宇演了一个叫《谁胖谁先死》的电影，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这个电影有没有实际剧情？
自由极光：
其实我们是为了讽刺。因为前几年电影市场太好，就出了很多这种粗制滥造不太好的东西，就想在里面加一些黑色幽默，让大家看着比较逗乐。实际上你想一想，其实是创作者意图在想说一点事情。
电影头条：
您本身也是这个圈里的人，我相信小说里面您目睹的，或者是听到的一些圈里的事情有很多，这方面能不能分享一下？
自由极光：
小说里面会比较多还原娱乐圈那些事情，但其实你仔细去看，我们还原的不是事件，而是人物。到这个剧，其实我们尽量连事件都没有放进去，因为很多东西我们不能写不能提。
07剧本BUG：因为台词都改了
电影头条：
最后的一个问题是替观众问的，郝泽宇的设定是他跟着滕丹十年都不红，有一些人觉得不现实，因为滕丹至少资源比刘美丽要更好。所以他为什么十年都没有做出来一件事情？
自由极光：
因为台词都改了啊。
刘美丽在说滕丹和郝泽宇的那一段，其实说的是……
我不是完全还原这个台词，我大概记得是，他在上星的当晚，因为电视台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卖惨，所以郝泽宇就退赛了，错过了走红的最佳时机。第二是滕丹那个时候就辞了职，带他到北京的演艺圈卧薪尝胆一年，出了一张单曲但销量惨淡。
后来他就开始演戏，一路从配角引到特约，可是因为他们不会炒作新闻，那就是导致越来越差，然后之后他们就往时尚圈发展，但时尚圈有各种规则，然后滕丹对郝泽宇特别保护，不肯让他去做很多看起来暂时吃亏的事情，所以他就等于是一来二去，时尚圈都不行。
所以我们其实给了十年一个完整的过程，一是我们交代了滕丹也不是一个那么有资源的经纪人，二是他们其实尝试过各种方向，没有认死了演戏这条路在走。
对。但是因为没办法，我们在整个剧的审查过程里面，有一千多处的修改，还原成现在的样子已经很感动。
现在观众提出来很多bug，其实原本剧本都有体现。我看有很多人在说我埋了伏笔……大家要相信，会买埋这么多伏笔并且会在后面翻出来的编剧，不会存在这么多大bug。
昨天也有人去微博私信我说，北京市不能放烟花。但实际上剧本里我写了，北京元旦其实是不允许放烟花，烟花存在吗？不一定，也许只是存在在这帮可怜人的心里，他们蜷缩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靠自己心里那场实际上不存在，但存在在他们心里的那场烟花去温暖。
其实写的是一个这样的戏。对，不会存在这样大的bug。
电影头条：
那是挺可惜的。
自由极光：
对不对？当然我们也不能甩锅给观众。也许是我们在拍摄上没有达到能让观众看懂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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