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王磬

10月22日晚短短的半小时之间，英国首相约翰逊经历了过山车般的跌宕：他历史性地赢下了议会对脱欧协议的支持，却输掉了对脱欧立法时间表的控制。

在英国议会于周二晚间举行的连续两次关键表决中，议会先是以329:299的优势通过了脱欧协议法案的“二读“投票。

这是自英国脱欧公投三年以来，脱欧协议首次赢得英国议会的支持。虽然“二读”投票仍不是最终表决，但它完整揭示了议会对该协议的支持意愿，可以说，是脱欧谈判到目前为止最具突破性的进展。

然而，仅仅20分钟之后，在另一项关于脱欧立法时间表的程序动议中，约翰逊政府以308:322落败。这意味着，政府将不能如愿在本周内完成脱欧相关的所有立法程序，也意味着脱欧的延期似乎已经不可避免。

为什么会有这两次投票

界面新闻此前已有报道，在上周的“超级星期六”中，约翰逊与欧盟达成的新协议遭遇了来自跨党派议员联合筑起的抵抗，尝试降低“无协议脱欧”风险的“莱特温修正案”得以通过。莱特温修正案要求：在英国政府未完成脱欧协议的相关立法之前，议会不能通过约翰逊的新脱欧协议。

周一下午，议长伯考又驳回了对新脱欧协议进行新一轮“有意义表决”（meaningful vote）的提议。

为将协议解救出“莱特温修正案”的僵局，政府要求在周二举行关于脱欧协议法案（Withdrawal Agreement Bill）的“二读”（second reading）投票。该法案的目的是，将作为国际条约草案的“退出协议”（Withdrawal Agreement）转变为英国法律，并授权政府批准该协议。

为了仍然能够赶上10月31日的脱欧截止日期，政府同时还提交了一项关于脱欧立法时间表的程序动议（programme motion）。该动议主张，脱欧立法程序需要加速，所有流程应在本周内完成。

但该动议在公布后，旋即遭到了来自多个在野党的反对。反对者称，政府直到周一晚间才发布脱欧协议法案的文本，有长达115页的内容。对于有如此重大宪法意义和政治意义的决定，议员们理应有充分时间进行仔细审核考量。

为向反对派们施压，约翰逊在表决前放了狠话：如若时间表的动议不能通过，他将放弃这份已经与欧盟达成的脱欧协议，寻求提前大选。

不出意外的“一赢一输”

正如外界在表决前广泛预测的那样：脱欧协议法案将获得通过，但脱欧立法时间表将遭到议会拒绝。

不过，法案表决的最终票数对比差距仍然略超出预期。政府以30票的优势赢下表决，比外界预期的“微弱优势”要好不少。

从最终的投票分布来看，一方面，约翰逊牢牢握住了保守党的票仓，仅有3名保守党议员投了法案的反对票——这或许才是约翰逊与特蕾莎·梅相比最有优势的地方所在。另一方面，有多达19名工党议员给法案投下了支持票，远高于预测中的“10名以内”。

而脱欧立法时间表以14票的差距落败，则主要由于工党“叛逃”议员（rebel MP）的转向——在19名支持约翰逊法案的工党议员中，仅有5名对时间表动议也投下了支持票。

约翰逊在两次投票均结束后表示，将“暂停”脱欧协议的立法程序。他强调自己仍然不希望脱欧延期，将与欧盟再进行商议。但他的这一次演讲中未提及他早前说过的“时间表动议不通过就寻求提前大选”。

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随后在推特上表示，为了避免“无协议脱欧”，他建议欧盟27国接受英国的延期申请。上周末，约翰逊极不情愿地向欧盟递交了脱欧的延期申请，延长时间为三个月。将由欧盟27国来决定是否允许延期。

外界普遍预测欧盟将会准许延期，但也仍有一定的被否决风险。法国外长勒德里昂（Jean-Yves Le Drian）当晚表示，“要延期，为了什么？…光靠时间是无法做出决定的，我们不能无限期地延长。”

为何时间表的动议如此重要

包括《金融时报》、《纽约时报》在内的多家媒体将时间表动议的失利称为约翰逊的“一次重大挫败”，它们甚至都没有将太多笔墨放在法案获得初步通过的历史性胜利之上。

主要是因为，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时间表的被否恐怕不仅仅是“议会需要更多时间来走立法流程”那么简单。

首先，脱欧延期已几乎成为定局，现在需要等待欧盟方面的官方表态，是否允许延期。

其次，多出来的时间里在野党也不会闲着，会利用这个机会来表决各种与脱欧协议相捆绑的“修正案”。目前呼声较高的是由工党发起的“关税同盟修正案”。它要求与欧盟建立关税同盟，允许英欧之间的商品贸易过关免检。一旦该修正案获得通过，那意味着约翰逊将不得不对当前已经达成的新脱欧协议做出根本性修改，也需要再次得到欧盟的通过。

再次，约翰逊可能会寻求提前大选。在英国的体制中，首相可以提出建议大选的动议，但却不能直接决定提前大选。大选动议取决于下议院中是否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支持率，而保守党所占的席位还不到总议席的一半。单靠保守党和零星的盟友，约翰逊很难实现。不过，工党党魁科尔宾已经表示，如若脱欧延期，会同意支持提前大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