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连线Insight  青松

编辑|水笙

上市以来，趣头条已经连续亏损五个季度，总金额近36亿元。

从年中开始，趣头条创始人谭思亮就有些焦虑了。

今年5月21日，发布2019年Q1财报的同时，他换下了趣头条原CEO李磊，亲自上马，重新回到业务一线。

谭思亮，图源趣头条官方微博

随即，趣头条迎来一阵人事大换血，据海克财经报道，近期趣头条的人员变动包括：CTO王志良调离、事业部吴达调离、总编辑肖厚君离职、算法中心负责人Mark离职、数据中心负责人余瑶离职、北京内容总经理刘晨离职、联席CFO朱小路加入、CMO Apple加入……

持续的亏损，人事的动荡，让趣头条蒙上一层阴影。

但趣头条留给外界的印象并非全都如此。曾为人称道的是，这家公司用了短短27个月就成功上市，甚至上市首日，其最高涨幅达到191%，5次触及熔断。

但上市至今一年有余的趣头条，高点却仍然停留在上市之时。据连线Insight（ID:lxinsight）了解，截止12月9日13：38分，趣头条股价下滑至2.75亿美元，总市值7.98亿美元，较其上市初期的45.9亿美元跌去近八成。

趣头条股价，图源东方财富网

12月3日，趣头条发布2019年Q3财报，财报显示，当季度公司净营收14.07亿元，同比增长44%，归属公司股东净亏损达8.9亿元。

亏损只是结果，事实上，高速增长的过程中，年轻的趣头条已面临内忧外患：人事动荡、下沉市场流量渐尽、用户增速放缓、商业模式单一等等，都成了其急需解决的难题。

1、人事动荡

前员工李慕还记得几个月前，他进趣头条的第一天，和20多个同学一起办理了入职。

趣头条在快速、大量招人。今年3月趣头条创始人谭思亮在内部员工会议上提到，今年计划扩招2000人。

图源趣头条官方微博

还没来得及熟悉业务流程、没有新员工培训，入职第二天他就被部门老大叫过去，安排完了一周的工作。

“氛围紧张，缺人，好多工作都需要人顶上。”这是趣头条给李慕的第一印象。

接下来是连续的加班，他每天早上九点半到公司，晚上十点、十一点下班，周六上班。

虽然入职不久，他却隐隐感觉公司内部的变化。自己所在的技术部门还稳定一点，但一些偏运营的职能部门时常换人，甚至集体离开的情况都有。

连线Insight（ID:lxinsight）在趣头条一个内部招聘计划中看到，有部门leader来自百度，而这个部分的主要人员构成也来自于百度。

技术开发岗位大多对标是百度的体系标准。在招聘计划中有一串用红色标出的字体极为显眼：从百度 T5+/T6 级别的人选起。以Go 语言开发工程师/中台技术人员为例，对标的是百度 T6 级别，大数据开发工程师/运维工程师对标百度 T6，资深数据分析对标阿里 P7+等。

据连线Insight（ID:lxinsight）了解，百度T5、T6以及阿里P7级别均是技术开发岗人员占比最大的部分，基本撑起这两家公司的技术壁垒。在百度内部，大多数人想要晋升至T5级别，必须待够三年。而在阿里内部，对P7的基本定义是技术专家，对应级别为M2经理。

趣头条招聘要求，图由趣头条内部人士提供

从2016年趣头条1.0上线，2019年9月成功上市，累计融资3.2亿美元，三年时间内，趣头条迅速完成迭代、实现商业验证，可谓是一家“快”公司。在这样的发展节奏下，从基层培养新人显然速度过慢。从同行业高薪挖人成为趣头条打造下沉渠道王国的“快通道”。

据了解，刚刚离开不久的原趣头条BU负责人吴达、北京内容总经理刘晨等来自今日头条，联席总裁冯观强、商业化产品负责人魏金星、商业化技术部门负责人胡新杰等曾在百度任职。

趣头条通过挖在广告、技术、产品上具备丰富经验的管理者，在占领的下沉市场更迅速打开局面。从招聘计划中也可以看出，趣头条这条路线至今沿用。

然而，趣头条一路狂奔背后埋藏着隐忧，从上半年开始，其接连被曝出人事动荡，主要集中在中层领导团队。

“中层的变动，对公司的影响会比较大。”李慕说。

在一波换血之后，趣头条也停掉了允诺给员工的竞业金。10月2日，有趣头条员工在职场社交平台爆料：趣头条暂定发放竞业金，三分之二竞业员工已收提前终止竞业通知。所谓竞业金，即竞业限制补偿金，是指劳动者在一定期限内承担竞业限制业务，用人单位向劳动者支付相应的补偿款。

图源脉脉

此外，公司派系斗争让李慕感到有些不适应，“它算是互联网公司里比较严重的。”

有些团队背景抱团的情况明显，都是熟人带熟人，有的是leader直接带团队空降进来，更容易照顾自己人。而且不同派别之间，沟通协作起来并不那么顺畅。容易出成绩的项目优先给更信任的人，累活再分其他人。

他提到，公司上市后跑得比较快，而流程制度、晋升体系、管理体系等并不完善，“制度没跟上的话，人的主观因素在管理中的占比会高一些，这对于企业来说风险是比较高的。这也是很多公司在高速发展期会存在的问题。”在持续加班多日后，李慕选择了离开。

2、用户增长困境

下沉市场，是近些年最受关注的流量收割高地，趣头条能在短时间内成功出圈，很大程度上，便是押对了下沉城市这个宝。

一方面，趣头条依据更接近下沉城市用户的阅读习惯建立起趣味内容调性，来激发用户的点击欲望；另一方面，其通过用户补贴等方式，来完成用户拉新与维持。

李慕告诉连线Insight（ID:lxinsight），趣头条的拉新分为两条线，一条叫内拉新，一条叫外拉新。“内拉新，比如说你邀请好友给你返红包，偏重内部用户，通过微信裂变这种方式，拉动自己的微信好友；外部拉新主要是依靠今日头条、微信等广告平台，包括各大应用市场投放广告。”

但依靠浅内容和用户补贴迅速占领市场的打法，不久后便呈现出了乏力趋势。用户增长变缓、获客成本变高都成了摆在眼前的难题。

曾经是趣头条用户的林静，这段时间卸载掉了趣头条，她告诉连线Insight（ID:Ixinsight）,内容质量差是主要原因。

趣头条APP首页截图，图源趣头条APP

这给趣头条出了一道难题，依靠浅层内容快速打开市场之后，用户群体已然定型，要想实现内容升级，势必要面对新老用户之间的抉择。

“一方面，它本身存在的用户群体已经是这些了，短期内变化不会太大。如果在用户群变化不大的情况下贸然对内容倾向性进行调整，趣头条可能连四五线用户都保不住。”李慕对连线Insight如此说道。

另一方面，下沉市场的流量红利也正在被消耗殆尽。

Questmobile数据显示，随着城乡差距的进一步缩短，移动互联网人口红利天花板已至，2019年第二季度，移动互联网用户净减200万，11.38亿的总体用户量已经触及天花板。

图源QuestMobile官方微博

早在今年6月的媒体采访中，谭思亮就曾表示，趣头条主产品APP在3000多万的日活上已经盘旋了一段时间。

趣头条2019年Q2财报显示，当季度趣头条综合平均日活用户环比增长自一季度的21.36%下滑至3.2%，创下自2018年以来的最低值；综合平均月活用户数，环比增长从二季度的17.6%下滑至7.9%。

日活、月活数据双双呈现下滑趋势，意味着趣头条以用户补贴为手段进行的社交裂变玩法，开始失去吸引力。

从用户日均使用时间来看，趣头条的用户粘度在下降。2018年Q4，其用户日均使用时间为63分钟，2019年Q1，这个数字为62.1分钟，2019年Q3，这个数字则为55.9分钟。

趣头条财报，图源趣头条官网

同样不容忽视的是，趣头条的成本支出同样呈现出了高速增长趋势。Q3财报显示，趣头条本季度的营收成本为4.961亿元，同比增长222.5%；销售及营销成本为15.032亿元，同比增长43.9%；此外，其在用户互动方面的指出为5.361亿元，同比增粘11.5%。用户获取支出7.883亿元，同比增长48.1%。

3、难复刻“头条系”

字节跳动曾经被称为“APP超级工厂”，张一鸣和他的头条系，看准一个方向，就多做几个产品，哪个效果好，便支持哪个，这成为移动互联网的一大奇景。

看起来，趣头条也想复刻今日头条的奇迹。

先是新闻资讯类产品“趣头条”，再是小说浏览软件“米读小说”，进而不断孵化短视频项目，趣头条的成长路径与字节跳动表现出了一定的趋同性。

和今日头条一样，趣头条的优势在于中台能力强。“因为中台的能力强，上新一个APP就会比较快，反正就是堆量嘛，能起来一个就起来一个，起不来就立马改下一个。”李慕指出，趣头条一直在尝试推出新的产品。

他告诉连线Insight，在趣头条APP之后，公司还上线过米读小说、六六视频、趣多拍、悠趣直播、趣键盘、萌推、热点段子等多个品类，但除了米读在市场上有些声量外，其他产品并没激起什么水花。

援引新浪财经此前报道，2019年初，米读的日活数达到500万，3月份超过600万，10月份超过800万，并宣布完成由化人文化产业投资基金CMC领投的1亿美元B轮融资。

米读快速成长的秘密，在于其采取的是“免费+广告”模式。不同于传统阅读平台依靠大IP吸引读者，米读小说在上线初期通过迅速买下非头部小说产品，打出免费阅读的旗号，持续在流量入口、社交网络等渠道迅速获客。

但流量数据向好的同时，米读小说的作品质量、内容生态频频遭到质疑。

7月15日，根据全国“扫黄打非”办公室部署，北京市、上海市“扫黄打非”办公室联合网信、新闻出版和文化执法等部门分别对晋江文学城、番茄小说、米读小说运营企业进行约谈，要求针对传播网络淫秽色情出版物等问题进行严肃整改。

图源“扫黄打非”微信公众号

其中，米读小说网站及移动客户端自7月16日12时起停止更新、停止经营业务3个月，并在网站、移动客户端首页登载整改公告。

由此可以看出，急速增长的米读小说，同样遭遇了与趣头条一样的困境：用户增长是一方面，但同时，内容质量这把达摩克里斯之剑，早已高悬头顶。

Q3财报公布后，谭思亮表示，新兴市场用户人群及其商业化价值还有着巨大的挖掘潜力。趣头条将继续推进战略性增长，并不断提升平台健康度，以实现长期、可持续性发展。

图源趣头条官方微博

只不过，现实情况是，趣头条目前面临增长放缓和亏损量大难题，另一边，想要挤进短视频领域，直面来自抖音和快手的竞争，趣头条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趣头条一直都是沿着老路在走，没有找到新的突破方向。”在李慕看来，趣头条尚未形成自己的差异化优势，专业壁垒并不强。这意味着，想要在短视频领域出圈，趣头条的胜算并不大。想要再造一个“头条系”，也没那么轻松。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李慕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