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成为了过去。我们站在阿尔伯特桥下船库的阶梯上，凝望远方，河水向树林深处流淌，四个火力发电站的冷却塔巨人般杵在背后，一脸凝重。不过今天，它们不复存在了。我们今天站在这里，就是来见证它们的缺席。一小群人聚集在一起，望向那个曾经属于它们的河岸，树杈上方已经可以展露出湛蓝的天际。电视上同步播放着这四座巨塔摇晃、爆炸，樯橹灰飞烟灭，这情形就像转盘上的陶器一样，没有真实感。尘埃落定，比尔德沃斯发电站的水泥残片已经被摆上了eBay，虚无的空间里坠下了雨水。

我们也许曾经将这些冷却塔看作地标，建筑工人工伤意外死亡的故事，可能也略有耳闻。燃煤污染造成了远方一大片森林饱受酸雨侵蚀，这样的故事从来不乏报道。也许这一决定曾经让我们陷入两难——这些冷却塔脱胎于工业革命，是十八世纪煤溪谷（Coalbrookdale）的工程奇迹。到了21世纪的今天，却成为气候灾难和生态危机的元凶，但究竟逃不过炸毁的命运吗？比尔德沃斯发电站是英国什罗普郡的铁桥谷仅剩且还在运转的大型工业结构。过去，煤炭滋补着这个发电厂，为当地人带来食粮。一代又一代，他们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工作。直到几年前，发电厂关闭了。

八十年来，燃烧煤炭的火力发电已经酿成不少悲剧，冷却塔内的那一套翻云覆雨却不得不提。塞文河的水被抽到冷却塔，高温加热化做蒸汽动能发电，在塔内冷凝，整个过程就像巨大的茶杯中风雨大作一般。蒸汽云扭作圆柱，冲上高空，再魔力般地凝结成雨，汇集细流。

一只秃鹰飞上白蜡树，追逐着冬季轻薄的日光。这棵树可能比冷却塔的年纪还要大。六十年代冷却塔建起的时候，这里的秃鹰还没现在这么多，而今天，这只鸟冷漠地凝视着潺潺河水。也许我们会觉得，冷却塔被炸毁，真正酷的地方在于那消失之时无意中带来的稍纵即逝的留白。河水与天空之间，有一个空间，冷却塔的灵魂在游荡。

（翻译：马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