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ll农场及温室（Shell Farms & Greenhouses）坐落在肯塔基州列克星敦南部37英里的加勒德县，占地足有1000英亩（约4.05平方公里）。农场至今已经营到家族第五代，现在由31岁的Giles Shell及其60岁的父亲Gary打理。他们俩是种植观赏花卉的好手，而且和这个地区的其他农民一样，已种植烟草多年。

六月底，Giles站在自家农场6间温室的其中一间外，扶起了一株根茎柔软的黄色烟草。Shell一家知道该怎么挽救这样的病株，但他们不想再这么做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种植。”他说。

在肯塔基中心的烟草种植地带，沿着蜿蜒的僻径行走，你能看到马和牛在茂盛的平原上吃草。过去几十年以来，烟草一直是当地农民生活温饱的主要来源，但现在一切却在改变。烟草的生产设施正缓慢地迁移至北卡罗来纳州、南卡罗来纳州和田纳西州，以巩固与工业间的联系。因此，肯塔基州当地的烟草需求急剧下降。不过另一种植物悄然而至：曾种植上千烟草的Shell农场现在是3200株大麻的家园。

距离上次在肯塔基州，甚至在美国合法种植大量工业大麻的尝试已有将近70年之久。但如今，Shell一家还有其他技术高超的农民重新种起了这种经济作物。这一切，都是因为肯塔基州农业专员James Comer建立了5年的工业大麻种植试验计划，州内的农民都能在审查后得到种植大麻的许可。

突如其来的巨大转变并不容易。最大的问题是学习曲线：大麻不是烟草，种植方式也与当地农民所熟悉的有所不同。此次试验计划的一部分就是要找出在这样一个比现今的大麻种植地加州与科罗拉多州更多雨的环境中，使大麻茁壮生长的方法。农民也利用大量技术进行了试验：覆盖土层以防过度灌溉（常用于种植西红柿）和花盆中培育插枝（常用于种植观赏花卉）等。

当然，还有一个不可否认的挑战：工业大麻与普通大麻仅有几处基因差异，一般人无法区分二者。“工业大麻开花时，外表和气味与普通大麻很像，所以我们也有安保”以防潜在的大麻偷盗者，Shell说。

两者的不同存在于四氢大麻酚（THC）的水平差异。四氢大麻酚是一种作用于精神的化合物，当人们吸入含本品的大麻后，便会产生兴奋等表现。而大麻的四氢大麻酚水平一定要低于0.3%，才能称作工业大麻；若超过这个百分比，那么这片作物就成了真正的大麻种植地了。

现在无论是用于缓解慢性疼痛、吸食亦或是制作绳子的大麻，都是美国国会1970年通过的《药物控制条例（Controlled Substances Act）》中“附件1受管制药物（a schedule I controlled substance）”中的列出物，不过国家大麻法律在不同地区的大麻分级也有些许差异。这在大麻活动家和农业产业不少相关人士的眼中实在不是一件好事。Shell希望能够单独将大麻列为肯塔基州的第一经济作物，在此过程中，也能为因烟草需求下降而蒙受上百万美元损失的家族农场注入新的活力。

全世界的大部分工业大麻都于中国种植。正确加工后，这种拥有多种用途的植物能带来相当可观的收入。从大麻叶子中提取的化合物大麻二酚（CBD）具有很高的药用和营养医用价值。低温压榨而成的大麻籽油是家庭厨房用油的健康取代物，现在它已经在不少化妆美容产品中得到应用。大麻的其他遗传变异体可生产能替代棉花、木材与塑料的纤维物质，这提供了一种可持续的生产方式，从T恤到刨花板，甚至是汽车的仪表盘都能用上这种物质。

此外，工业大麻也是潜在的食物。大麻籽富含纤维、抗氧化剂、omega-3s营养素和蛋白质，吃起来像坚果，口感与亚麻籽类似。如果合理销售，大麻籽或许能成为食品业下一个超级食物。它也可以用于制作富含营养的动物饲料。

可能很多人都不记得，肯塔基也有一段长期的大麻种植历史。亚伯拉罕·林肯的好友，史匹德一家（Speed family）就是在肯塔基州种植大麻的农民。美国19世纪的政治家亨利·克莱（Henry Clay）也曾是大麻种植业的一员。在美国内战结束前，肯塔基州一直是美国工业大麻种植业的领头羊。内战结束后，大麻的产量下降，逐渐被烟草取代。1937年美国颁布了《大麻税法（Marihuana Tax Act）》，管制一切包括工业大麻在内的大麻生产与买卖活动。但到二战期间，对大麻的需求又开始迅速攀升。大麻纤维成为了生产制服与降落伞等军需的重要原料。之后，美国农业部发起了国家“为了胜利的大麻（Hemp for Victory）”项目，并向农民提供种子，让他们缓服兵役。1942年，美国农民种植了约36000英亩（约145.69平方公里）的大麻。那年，美国农业部也为此投拍了工业影片，并注上这样一句话，“肯塔基州的大麻如此茂盛，有时候要收割完也不容易。”

在参议院兰德·保罗（Rand Paul）的支持下，肯塔基州农业专员Comer的立法提议——参议院第50号法案（Senate Bill 50）于2013年被通过。这为当地的农民合法种植大麻提供了规范框架。另外，在保罗与Comer的努力下，联邦农场法案（Farm Bill）也加入了新条款，试行大麻种植试验计划的地区如肯塔基州等的大麻生产已被合法化。此次农场法案由美国总统奥巴马于2014年签署。

尽管肯塔基州和联邦的议员都表示支持，但Comer认为种植大麻对参与试验计划的肯塔基州农业部还有一众农民而言都不是件易事。去年试验计划刚开始时，肯塔基州仅出产了33.4英亩（0.1352平方公里）的工业大麻。Comer说，尽管农民都有能力种植更多，但美国禁毒署（U.S. Drug Enforcement Administration）却放下拦路石。禁毒署的大麻根除计划（cannabis eradication program）出资组建“直升机上到处飞的牛仔”特种部队，以加大地方法律实施力度。他们掠过私人农场没收大麻的行径人尽皆知，曾将秋葵错认成大麻的糗事也无人不晓。

尽管障碍重重，但今年的大麻产量却翻了一番，现在全州至少有500人都参与了这项计划。Comer说，他希望农民很快就能种植至少10000英亩（40.47平方公里）的大麻。“我们想成为工业大麻的‘硅谷’，”他说。肯塔基州的穷乡僻壤也成为了GenCanna Global等创业公司的沃土。GenCanna Global已经与6家当地农场达成合作，种植大麻并从中提取大麻二酚。

GenCanna的董事长及总裁Matty Mangone-Miranda和首席科学家Chris Stubbs曾参与早期的含低四氢大麻酚与高大麻二酚的大麻培育工作。这种大麻之前被称为“让嬉皮士大失所望”的大麻，因为吸食后不会兴奋，现在它被称作 “夏洛特的网（Charlotte’s Web）”。这种大麻由Realm of Caring基金会生产，合法用于膳食补充，并在允许使用的州作为医用大麻销售。“夏洛特的网”的故事第一次被外界所知是在2013年，当时CNN播放了医学博士桑杰纳·古普塔（Sanjay Gupta）的纪录片《大麻（Weed）》。纪录片的主人公是5岁的Charlotte Figi，她患上了一种罕见的难治性癫痫疾病，又称作Dravet综合征，每周她的癫痫发作都在300次以上。原本Figi一家已经决定签署“不施行心肺复苏术”的表格，以减轻她的痛苦。就在这时，经朋友介绍，Figi一家与Realm of Caring基金会的创始人联系，开始让她服食大麻二酚油（CBD oil），情况竟有了好转，后来Charlotte几乎能完全控制癫痫的发作。

CNN纪录片播出后，Realm of Caring基金会根本跟不上外界对大麻二酚的高需求，Mangone-Miranda说。现在，依旧有上千个家庭在苦苦等候。“大麻二酚油供应不足实在是个大问题，”他解释说，“我认为，我们需要一个大量、可持续并且稳定可靠的原材料供应。”为了解决供应不足的问题，GenCanna投资了不少肯塔基州的农场，希望能在2015年达成种植20万株与“夏洛特的网”基因相似大麻的目标。

现在，想要购买GenCanna生产的大麻二酚油的企业不断增多，他们想要研发与治疗罕见癫痫及生产健康食品无关的新颖产品。GenCanna现在已经收到了许多这样的提案，既有含大麻二酚的运动饮料、葡萄酒、啤酒等，也有李施德林（Listerine）类型的口气清新片和透皮贴剂等产品。

这个夏天，GenCanna还有另一家大麻研究企业Atalo Holdings共同买下了位于肯塔基州温切斯特占地147英亩（约0.5949平方公里）的前烟草种子培育基地。除了仓库、加工、规划和运输区，他们这个新的大麻研究所还拥有一个总面积达8000平方英尺（743.22平方米）并带有培育室的实验室，GenCanna的运营总监Steve Bevan介绍。“通过这个研究所，我们可以召集更多的人才加入，”他说。GenCanna等公司都希望能赶在政府修改法律法规使得大型医药公司有机会加入竞争之前占据有利优势。“那些公司肯定很大手笔，所以我们想要尽可能地了解大麻，因为我们相信它其实是一种食品。”

现在美国国会也正在讨论一个将大麻从麻醉药物更改为农作物范畴的法案。如果这个法案得以通过，这将会大大减少限制现存大麻种植计划的条条框框。Comer说，“我们就再也不用定位农田的坐标，一切繁文缛节都不存在了。”

尽管现在还有法规与条例的限制，工业大麻的种植已经给参与试验计划的农民带来了不少经济收益。例如，Halverson一家此前是种植观赏花卉的，在GenCanna联系他们之前，还想着关门大吉。GenCanna为他们提供包括农田租金、温室翻新费用在内的所有资金，还给他们发放工资，并配有一支超过20人的员工队伍。这一切只有一个条件：他们要竭尽所能种植大麻，并与GenCanna合作，学习种植这种复杂的作物，找寻培育最强作物的方法。

一开始，Halverson一家还很怀疑。他们是仍保留着安息日传统的虔诚基督教徒，要是真的种植大麻，不知邻居会对他们作何感想。不过因为那时候资金紧张，又刚好有不用关闭农场的法子，他们就决定合作了。

起初，教堂做礼拜的人们还对他们一家指指点点。“唱完赞歌后，大家就开始问，‘你们家真的在种植大麻吗？’”Mikkel Halverson说。“我们觉得种植大麻不只是一份工作，这可以帮助有需要的人，我们是在医治服事（healing ministry）。”现在，Halverson占地36000平方英尺（约3344.51平方米）的温室里都长满了茂盛的大麻。

Halverson知道，如果他种植用于吸食的大麻，他能赚更多。但他们一家表示无论再怎么擅长大麻种植，都不会那么做。“我觉得这世间一切植物都出自上帝之手，”他说，“但我们只会让含大麻二酚的大麻在我们的土地上生长。”

 

（翻译：潘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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