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祸从口出”,如今这句话用在阿里影业副总裁徐远翔的身上再合适不过。就在近日,徐远翔因为出席某编剧论坛上的一番言论而引发了编剧界的集体炮轰。
事情的原委想必很多业内同仁都已经大致知晓,徐远翔的一句“给在座的编剧指出一生路”,以及“我们不会再请专业编剧”触犯了编剧这个群体的众怒。
在一轮唇枪舌战之后,如果没有理性的探讨,这场撕逼对于整个电影行业就没有任何进步性的意义。而这也是数娱君希望在喧嚣过后,所能够探讨的东西。
徐远翔的确是大言不惭了吗?至少在没有看完徐远翔当天发言的全文之前,数娱君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如果你看完徐当天的全部发言,联系上下文的语境之后,我们会发现,徐远翔抛出的仅仅是一个正在发生的客观事实。
回过头我们再去看事件本身时,我们会发现,引发众怒的其实是编剧这个群体中,酝酿已久的一种职业情绪。
当“皇帝的新衣”被戳穿后
徐远翔在事后回应表示,他在活动上的发言有些断章取义了,应该需要结合当时对话的语境来理解。那么徐远翔究竟在当天想表达什么呢?数娱君的理解是:一种对于电影剧本生产模式的重新定义。
在过去中国电影行业没有IP这个概念之前,没有互联网之前,编剧群体基本垄断了电影剧本创作产业链的前端和后端,从抓什么选题,然后怎么做剧本,怎么去磨都由编剧来决定和完成。
随着时代的发展,互联网出现了,网络文学出现了,草根、二次元文化出现了,这些东西收获了巨大粉丝,就是所谓的群众基础,然后诞生了IP的概念。
上海一家网络剧公司的CEO在与数娱君交流“徐远翔事件”的看法时认为,这个阶段电影剧本的生产流程其实需要被重新定义,编剧这个职业也与过去有了不同的理解,如今的这种生产方式下,编剧不能够再像过去那样进行全流程的大包大揽,这样不仅仅会导致最终剧本效果欠佳,同时也不符合电影专业化分工业趋势。
“像近年来很多抗日雷剧、神剧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国内编剧干的荒唐事还算少吗?”北京的一位电影从业人士表示。
所以徐远翔提出的,其实是在IP时代来临后,电影剧本的一种新的生产方式。在这种新的生产方式下,徐远翔提出把剧本生产拆分成前端和后端,前端更需要创意,所以应该用其他职业人群替代传统编剧,来胜任这部分的工作。
徐远翔的原话是:“阿里影业之后并不会请专业的编剧,而是请IP的贴吧吧主和无数的同人小说作者,最优秀的挑十个组成一个小组,然后再挑几个人写故事,像杀人游戏一样不断保持淘汰,留下些的最好的给重金奖励,然后给他保留编剧甚至是故事原创的片头署名。”
这一言辞的语境其实是针对,剧本创作前期的阶段。因为一个几百万字的网络作品放到任何一个编剧的案头都会是一件让他们头疼的事情,贴吧吧主和同人作者成为初期进行故事优选的最佳人选。因为他们相比传统编剧会更懂这个IP,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他们的喜爱使得在前端创意中,能够更好的胜任。
《绣春刀》编剧陈舒曾在第五届北京国际电影节上表示,最近很多公司拿到热门小说IP后,都会让编剧改编成剧本,这让我们有种当‘后妈’的感觉。这可能说明现在的编剧的原创能力太弱,想象力被禁锢,甚至创造力都不如网络小说作者。
IP时代来临后,影视项目的前端,不再以编剧为完全驱动。徐远翔在活动上提醒编剧群体称:“不要认为还要像以前一样,一个项目给我,我把前端后端都做了,现在这个产业链是有分工的,前端是IP,后端是编剧。”
徐远翔的言论,如果联系语境来看,并没有错。只是当“皇帝的新衣”被点破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安徒生童话中,那个敢于直言的小男孩那样幸运。至少,徐远翔不是。
职业情绪大泄洪
如今,编剧这个职业的危机感不亚于媒体记者,而二者的区别在于,媒体记者已经可以接受“新闻已死”、“人人都是记者”、“机器人可以替代记者写稿”这类观点的调侃,不论是否危言耸听。但编剧似乎还没有适应IP时代来临后生产方式的革新。
曾经有一位北京的知名大编剧在一次活动上公开表示,现在一提到IP自己就觉得心烦,“谁和我提IP,我就会先呛他:IP的英文怎么拼?要是你拼不出来,就不要和我谈什么IP。”
类似的抵触情绪可以在许多媒体报道上看到,诸如在今年广东省的某交流会上,一位编剧表示,现在有些投资人,不是一直干这个的,对影视创作不内行,借着IP热潮来炒作,这个是很要命的。
另有业内著名编剧表示:“这里面也难免有一两部真走了狗屎运商业成功了,突然间无良老板就把这个孤案个案拓宽成百分百的成功规律,要求编剧按照这个规律来做一部戏,所以我们这些人就很难办了。”
看得出,即使不是徐远翔的此次犀利言论,许多编剧也早就对风靡而来的IP热潮抱有或多或少的成见和敌意。为什么呢?因为影视剧本生产方式的改变,让编剧们感觉原来100%属于他们的金饭碗受到了威胁。
这次徐远翔参加的论坛主题叫“IP和原创相煎何太急”,这个主题名字就已经从一定程度上表达了如今编剧群体对于IP的焦虑和对IP的讨伐。只可惜的是,徐远翔没有及时觉察出这种弥漫在编剧中的集体情绪,发表了进一步刺激后者的言论。
现在,不仅仅是大量的IP涌入影视行业,还有一个惊人的数量级的网络作家群体转型,他们正渴望并努力成为这个行业的新兵。这个群体必然是有挑战力的,他们本身就是故事得不能再故事的故事型作家,他们经历了残酷的网络PK,他们日码万字,文学和影视之间的鸿沟也就变得没有那么大。所以编剧们的敌意其实是感受到了这种威胁。
其实,传统编剧如何与IP共存本身就不存在冲突。因为前端保证故事的可看性和传播度,亦即所谓的IP效应,这个由资本和互联网驱动的写手完成,而后端需要质量,则还是要交由专业编剧完成。
在完成前期IP故事后,后端加工剧本,依然是编剧的天下。其实,根本没有谁会抢走编剧的饭碗。
但数娱君也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IP与编剧会进一步的融入融合,这种职业情绪也会烟消云散。因为时代的任何一次进步都会伴随出现某个群体的不适应和抵触,但时代的车轮从不可能因此而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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