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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脱口秀大会3》冠军王勉:我打不过自己也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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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脱口秀大会3》冠军王勉:我打不过自己也有错吗

“面对一些夸奖和褒奖是很心虚的,因为我不是特别(自信),大家节目里夸我,我都很很害怕,那会给我压力。”

王勉在《脱口秀大会第三季》总决赛中的表演

一个人背着把吉他,王勉就在约定采访时间之前出现在笑果文化的办公室。在采访前的半个月,《脱口秀大会》第三季的总决赛录制完成,节目中王勉用两段音乐脱口秀,登上了“脱口秀大王”的宝座。

在节目开始之初,没有人猜到这一季的脱口秀冠军将会是王勉,就像有不少观众都觉得他是一名新人,但实际上早在《脱口秀大会》第一季的时候他就已经参赛。

《脱口秀大会》第三季强手云集,有脱口秀圈中公认最强的脱口秀演员周奇墨,有王建国、呼兰、庞博等知名脱口秀选手,也有杨蒙恩、豆豆等多位将表演与脱口秀结合的搞笑新人,以及杨笠、颜怡颜悦等曾经在上一季出现过,并在这一季找到表达观点方向进步明显的选手,还有不断带给观众惊喜的李雪琴。

没有人想到,就连今年的脱口秀舞台,说的也没有唱的好听。王勉的登场并不太引人注目,当许多位选手都获得三位导师的三灯通过时,他其实只获得了两盏灯。不过在等待其他人的PK 时,却没有选手愿意站起来。而赛程进入到后半段,王勉就说除了他在整季节目中的感受:他不是与其他脱口秀选手进行竞争,他是要在每一场比赛与过去的自己进行比拼。

在《脱口秀大会3》中,王勉的每个作品都获得了观众非常高的认可,但直到第8期的《逃避之歌》终于引爆全网,而且不止是作品出圈,让王勉这个人也获得了非常高的认知度。这样的不同风格的创作逻辑,也是王勉在此前就预计好的。在他看来,之前的作品,比如《饭圈女孩》,只会在全网上引发关注,但表现“自我”的程度非常低,而此后的几个作品,都将重点更多放在对真实自我的表达,希望观众在了解这个好笑的段子的同时,也知道这些内容都是由王勉这个人创作出来的。

作为目前中国音乐脱口秀“第一人”,王勉的启蒙却并不是来自于什么对音乐的忠实热爱,真正的起点反而是一次对节目组安排的吐槽。他在《脱口秀大会》第一季录制时,因为在宾馆里住烦了,改编了《北京北京》对节目组进行吐槽,结果引发了ROCK的兴趣,才邀请他进行第一次音乐脱口秀表演的合作。直到《脱口秀大会》第二季开录之前,他才确定了自己要做原创音乐脱口秀的打算。

而在《脱口秀大会3》也是他第一次以单人的形式参赛。在参加之前,这个形式究竟能不能获得观众的喜爱,他自己也心里没底。而且对他来说,即便是已经参加完一整季的比赛并获得冠军,再创作一篇作品也是非常困难的。“具体用什么方式呈现和表述,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旋律,对我来说都不简单,哪怕我经历了一季的节目,下个话题讲什么,还是得再想。我只能每次做得比上次还好,这是我这一季节目最大的压力。”

最终获得冠军,让王勉整个人“挺懵的”。由于在整场比赛中,只有第一个作品《饭圈女孩》是在节目开始前的储备,此后的每一期节目中的作品都是在录制期间创作完成,也让他在这个期间一直在忙于创作,“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去关注比赛,只能把它当做一场演出。真正夺冠的时候就没有反应过来,第二天才反应过来。”

即便已经成为“脱口秀大王”,王勉依然不会认为自己可能已经“红了”。他认为,“我就是个喜剧演员,而且我们行业里每个人都很真、接地气,不会感觉好像变了。”

唱出来的脱口秀冠军王勉:放下吉他我会说话

界面文娱对话王勉:

界面文娱:离你获得冠军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现在回想起来,在参加第三届的时候得冠是什么感受?

王勉:是挺懵的,因为录节目开始,就没想过拿什么名次,也没想到走到决赛之类的。这个形式对我来讲很难,可能是能力问题吧,目前为止对我来说还是有难度的。我写一首歌,要怎么超越上一期,或者怎么能曲风不一样。我有两首歌曲风稍微有点像,观众就不太接受。所以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去关注比赛,只能把它当做一场演出,要上台和呈现。当真正夺冠的时候就没有反应过来,第二天才反应过来。

决赛之前我还去了趟开放麦,巨垮无比,那天我预计第五或者第六。那个稿子可能没有想清楚自己想表达什么,回去就一直想、一直改到凌晨四点,最后现场效果还可以。

界面文娱:此前两届《脱口秀大会》你都有参加,不过是和其他不同的人进行组合,而本届《脱口秀大会》是你第一次纯唱的形式单人比赛,双人和单人的表演,你会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王勉:其实是两种写梗的逻辑和出梗的方式。如果是双人,是有来有回的人物关系的,一个人就要更注重文本,通篇只能聊一件事,没有人帮你打岔或者接梗,完全两种创作思维。

总决赛备战中的王勉

界面文娱:你在一年里的进步是突飞猛进的,某种角度上是不是音乐脱口秀以单人形式呈现更合适?

王勉:我觉得未必,也许明天我就找ROCK或者公司其他同事,跨界玩一下,也许会有其他更好笑好玩的内容。

这一季我是想好了,如果弄的话就自己弄。因为我这一年多,看了很多国外的一些表演,会发现如果想把一件事聊得很透,就不能用两个人去呈现,不能依赖这种一抛、一接。哪怕写不出来,我也得自己一个人试试。

界面文娱:会写不出来吗?曲子、主题、段子等等,什么维度会比较难写出来?

王勉:太会写不出来了。所有的维度都写不出来,真的。可能你也看到,很多网友评价我的脱口秀没有观点,文本单薄什么的,但这就是我。这是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现在我的人生阅历和厚度就这些。其实我也是有表达的,但可能表达没有那么得透彻,或者没有想把它设计多么深刻。我想表达观点其实很难,要让大家找共鸣,话题能不能撑一首歌,能不能一直挖下去。

写歌的难度就在于一直聊一件事,但如果是讲段子,可能一个话题可以讲几个话题。具体用什么方式呈现和表述,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旋律,对我来说都不简单,哪怕我经历了一季的节目,下个话题讲什么,还是得再想。

我只能每次做得比上次还好,这是我这一季节目最大的压力。我打不过自己,我有错吗(笑)?我没有办法,我哪知道我打不过自己(笑)。

我也不能说跟纯讲段子相比我的更难。那为什么王勉你不能个人能力强一点呢?对吧。我觉得不存在这个形式比别人难,可能是因为我刚开始还没有掌握。现阶段,我一定会觉得写这篇稿子好像比其他人更痛苦,但可能就是我的能力问题。我并不能说这个形式比别人高级或者难,但我确实要承担旋律和(主题)角度、每段铺排,我是很头疼的。

界面文娱:你第一期突围赛的时候获得了两盏灯,当时都没有人敢挑战你,你也常说比赛中会变成你自己跟自己的竞争,是不是现在脱口秀演员们对你这种表演形式已经达成了某种“不能比”对共识?

王勉:我觉得节目里大家所谓的不敢跟我PK,或者说接不住我的表演,首先肯定是对我好,其次并非大家怕我,或者我的内容真的有多好,而是因为我这个形式有音乐属性。我早就意识到,不是我多厉害所以没人敢跟我比,而是我做了不一样的形式。在这个舞台上,这个形式接起来比较费劲,有了这个优势的同时也会收到一定争议,说你是取巧。这些我全都接受。

界面文娱:其实不止一季节目,在去年《吐槽大会》上,每一集片尾你也都有表演。那种作品跟今年《脱口秀大会》的区别是什么?

王勉:完全不一样,写每一期《吐槽大会》片尾曲的时候,对于工作而言我承担的是一个编剧的角色,要写这些人和吐槽的点。在节目里更像功能性角色,你们看不到我是谁。《脱口秀大会》上的东西是王勉一个人的内容。这是我的作品,那是我的工作。

并不是面对工作我就不敬业、不全力以赴了。《吐槽大会》每期片尾曲我都全力以赴,因为我当时的工作能力比现在还要弱一点,两个多月基本上没看过电影或者出去吃饭,真的很难。但那里面自己想表达的东西更少,给的空间更局限,所以整个创作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界面文娱:这次《脱口秀大会》比赛中,你的创作状态有一个怎样的变化?

王勉:这一季也是我第一次正式在节目里完全用自己这种方式呈现,我也在摸索。我会发现前两期作品我戳中大家的共鸣,很多人说很喜欢前两期的作品,可以百看不厌,但后两期可能现场效果很炸,但只想看一遍,是个快消品。

我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我要这么做。因为前两期,你只知道有个人唱了一个东西好像戳中了我,但只有唱了《逃避之歌》,才会发现是王勉唱的,才会回顾他之前的作品。所以作品也是有区别的。

前两期网上传的更广,很多人知道,但他们不太想了解(这个人),因为只是一个人客观地在说一些社会现象。我觉得不能这么做,要让大家认识到我,所以我写了《逃避之歌》,大家就“哦~是王勉唱的,前两首也是他唱的”。所以有的观众会喜欢前两个不太喜欢第三个,我心里很清楚,就是想让第三个让你们认识我。大家可能会觉得为什么这个没有戳中我,为什么文本单薄,但我是选择了一个我认为可以让你们更好去了解我的一个呈现方式。

王勉夺冠后的“懵”

界面文娱:算是立起来一个人设吗?

王勉:没有人设,我个人觉得这一季节目跟前两季一个很大的区别,就是不再需要人设了。前两季的时候需要让你认识这个人,才去想认识这个行业,但今年不需要,可以直接让你在行业里去寻找喜欢的人。我就是在做自己。

不久前有一定争议的时候,我跟一个编剧界的前辈聊了一些,他说做这个就不能温吞。我以前的东西就是太温吞。比如我上一季的作品《你看不到我》,你会觉得是很好笑的段子,但不会想了解谁唱的。其实在舞台上狂吼想要逃离生活的那就是我。

界面文娱:今年的比赛中,大家似乎都在进行观点的输出,是现在都比较接受这种方式吗?

王勉:是今年大家特别在乎(这件事),去年没有。我认为想做这个行业,就是要尊重自己,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其次是我觉得好笑跟表达观点完全不冲突,我从来不觉得进行自我表达时观众可以接受你不好笑,这是错误的。我能做到的,就是我个人是怎样的,是有表达的,在剪头发这期播出前,我设计的时候会认为大家非常清楚我在说什么,是有一些个别观众说他是不是有点苦涩,但绝大部分观众会忽略这一点,我也完全接受,没办法让所有人理解你。

我现在想说的话更多了,这是急不来的。其实去年我只能拿出你们看到的段子,基本没什么表达。如果有人说有表达,那就是“鲁迅门前两棵树”(笑),我啥也没表达,就觉得好笑。今年我尝试在作品里融入表达,大家又抓不住,我也完全接受。所有的不理解和不喜欢都是应该的,没有办法让所有人喜欢你。接下来可能我会说所谓的价值观更多一些,或者观点角度更多一些,那是因为我成长,人生厚度在增加,绝不是我想巴结观众。

笑果工厂新天地店开业后,王勉也有多次参与演出

界面文娱:记得第一季《脱口秀大会》刚开始你并不是用这个方式进行表演的,你是如何爱上音乐脱口秀的?

王勉:也没有爱上,是在第一季做了个《北京北京》的改编。那是我在组里呆了一个月,我们统一住在如家,有一天住着就把我住生气了,就编了一首歌骂了一下导演组,发到所有人在的大群了。那时我还不是特别了解喜剧和单口,没怎么上过台,只是突然被选中的大学生。然后ROCK看到了就加我微信私聊我,说“你知道国外有个音乐喜剧吗”,我是通过他的介绍才看了。他说咱俩哪期可以合作一下。

到了第一季《脱口秀大会》结束,第二季开始前才想到这个东西是我擅长的,而且我觉得应该做原创,改编不是长久之计,然后再一点点看国外的开始学习,因为国内没有。

界面文娱:学起来的感受是什么?

王勉:其实也不是学习,因为没啥可学的,没人教,最多看看国外的视频,看他们怎么做的。但我又效仿不来,因为方式都不一样,有人用钢琴,有人用电子,完全不一样。我只能学习他们如何用音乐跟他们的内容融合起来,比如旋律是怎么跟情绪相匹配的。具体能学到啥?真学不着,只能是自己去想目前这个阶段适合我们国内观众的(内容)。

我这个跟国外的还是有很大区别,你可以看一下国外那些音乐专场,会发现他们可能甚至都不太好笑,会完全输出价值观,甚至整首歌就是要表达一个点,可能就一个梗。但在国内,在一档定义搞笑的综艺比赛上,必须要考虑现场的效果。我想要赢就得这样,受到的争议也接受,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干嘛。

界面文娱:是不是你在之前就对音乐非常喜爱?

王勉:完全没有(笑),我并不是一个特别喜欢音乐的人,我就是喜欢弹琴,闲的话没事会弹弹琴唱唱歌,但并不是涉猎很多音乐,我跟普通人一样,大家听什么我就听什么。但现在不一样了,原来我拿起吉他是为了放松,现在就是在工作,真烦这个(笑)。

王勉在自己微博上吐槽自己的音乐

界面文娱:感觉你平时情绪都还挺不错,乐天的感觉,不是那种用悲剧内核来做喜剧的人。

王勉:我平时情绪起伏不会很大,我是自我消解情绪能力特别强的人,比如说我这个演出还可以,或者我夺冠了,我可能就还行,过会儿就行。如果我生活中出现不开心的事,或者很生气的负面情绪,我也消解的很快。我这人不会特开心,也不会特别不开心。所以你看我表演没有太强的(表达的欲望)。会感觉很多演员需要单口这个舞台去消解自我心中的负面情绪。(界面文娱:感觉有的人不讲就抑郁症了)但我更像帮你们消解情绪的,可能大家叫我“人间摄像头”,就是我会抓住生活中的小情绪,扩散到所有我身边的朋友们,想到你们怎么想。这也是我现阶段的作品,未来也不一定。

我特别羡慕很多演员有很强的情绪需要在舞台上说,我会觉得“这有啥可说的,都是小事”。所以我的创作角度跟他们不一样,但也正因为不一样,你们会觉得这个人太客观了,看不到这个人的侧面。可能这就是我现在存在的问题,我也在想办法怎么在作品里呈现自我。所以我有意做了第七期(逃避生活)和第九期(剪头发)的作品。

界面文娱:现在创作中的困难还会很大吗?

王勉:创作这个东西,每个创作者都是这样吧,快乐和痛苦是相伴的,可能这五分钟很痛苦,后五分钟想出来就觉得我太厉害了。我心态比较平和。

界面文娱:节目期间的创作规律是怎样的?

王勉:如果从落笔到完成,一般就两三天,但在落笔之前,我会想到底聊什么方向,方向能不能不断推演,这个过程可能要五天,我得在家里坐着什么都不做,然后推翻五个、十个。从我工作到现在,最让我痛苦的就是那几天。一旦我想出来了,就肯定能写出来。可能是因为我喝过形式问题,找准这个点是很困难的。

界面文娱:你在这一季的作品中有哪些是之前准备好的,哪些是新写的?

王勉:除了第一首《饭圈女孩》那个歌是我之前创作好打磨过的,后面的每首歌都是我在节目录制前硬写的,很困难。因为有些东西不太适合节目。因为线上跟线下观众喜欢的、讨厌的、适合的话题都不太一样。而且有时候,随着你在行业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审美也会发生变化,我也不想拿我认为质量不够的作品到节目上去。

界面文娱:为什么节目之前没有创作一些段子储备起来?

王勉:跟你说实话,应该绝大部分演员节目里呈现的段子,都是在当期比赛前创作完成的。之前的老段子一定会有,但时间不同,冲击力不同,写出来的好坏真的不一样。没有节目的压力逼着我,我压根就不会写,不是写不出来,只想躺着(笑)。其实也在构思,但就是想不出来。可能是我个人性格问题,不到最后一刻真做不到。之前我发过一条微博,我说我的人生如果没有DDL(deadline)就废了(笑)。

上一季节目是先有作品,去读稿,好了就上,我是压根不咋写,也不读。但这一季是如果这一期过了,下期必须站台上。我知道几号什么时间点我一定会上台,我又不想丢人,所以这一季的压力促使我写出这些东西。

为了创作,王勉剃光了头发

界面文娱:节目里哪个作品是创作起来最痛苦的?

王勉:你要听实话?每个都很痛苦,但可能第九期剃头发这个会让我更痛苦。我想到这个共鸣点,也许我能说一些其他东西,然后为了作品我直接把头发剃了。我下楼推了,回家后发现一开始没有剃那么短,坐着看了20分钟,还有点帅(笑),然后又下去推了第二遍,推到最光。

这个痛苦是我意识到,如果我做不好有种哗众取宠的成分,我要想办法消磨它。这篇稿子我一直在修改拿捏,想让大家知道我在干嘛,最后想说的有什么。刚开始前面写的挺长,人生中遗憾什么的,但后来我觉得喜剧节目没必要,听懂就听懂,听不懂算了(笑)。还有就是总决赛,第一首歌也写得很费劲,那时候已经被压榨干了。

界面文娱:认为过去段子质量不够,其实也是这一年你进步很快的表现。

王勉:可能是上一季跟这一季的对比,但对我来说,这是入行三年来的每一天。我从第一季开始,每一天都在跟大家学习,看更多、写更多的东西。观众看到的是我两季之间的变化,但一年中我还是做了很多其他工作,就是积累出来的。也不是谦虚或者什么,个人是很难感觉到自己的进步的,而是做了东西出来后其他人的反馈和评价“这人进步这么大”,我才会觉得,进步了吗?我这时再反思,才开始感觉到。可能成长是自己没意识到的,而且我面对一些夸奖和褒奖是很心虚的,因为我不是特别(自信),大家节目里夸我,我都很很害怕,那会给我压力。

界面文娱:几个评委你最怕谁夸你?

王勉:我最怕李诞夸我(笑),他说“那9个人不配看喜剧”,结果好多人特生气,说我就是那9个人,就讨厌他。李诞也是开玩笑,是综艺效果,但有些观众会觉得被冒犯了。我还发了微博,说接受所有的朋友觉得不好笑,太正常了。现在网络就是,你表达一个观点,就害怕你的对立面去骂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我就说朋友们完全可以说不好笑,为什么不能表达自己不喜欢一个东西?当然,你客观评价和人身攻击完全不同。

王勉发布关于评价段子的微博

界面文娱:现在节目录制已经结束半个多月,还在进行创作吗?夺冠给你带来的变化大吗?

王勉:这才录完半个月,歇会行不行啊(笑)。其实我昨晚刚写到两点,是商务的。现在商务会多一些,跟我以前比工作量大了起来,但我也会考虑,我很清楚意识到如果长时间做这种形式并用它赚钱、商演,观众很快就会进入疲劳期,刚开始质量不达标的话就把自己做废了。如果我要做的话,尽量拿出及格线之上的东西。

也可能是因为我有些音乐属性,台上有些表演的呈现,大家会觉得我是不是可以演,破圈的机会多一些。会有一些其他的节目,比如音乐类的或者综艺找到我,我会觉得今年自己很幸运,机会也很多。我现在特别想告诉大家,放下吉他我也会说话(笑)。我在《脱口秀大会》说的话太少,导致我出现在任何场合大家都问我,你琴呢?我不抵触音乐类节目,但一些语言类节目我还挺想上的,让大家看看我的其他面。

界面文娱:刚刚在公司里还有新同事找你合影,会走在街上被认出来感觉自己红了吗?

王勉:我基本没怎么出过门,一直在工作。而且我真的觉得问脱口秀演员是不是火了很牵强,因为我们这个行业在娱乐圈链条里还是刚刚兴起,这些人刚刚在这个行业出现。我微博才多少粉丝,几十万,对一个艺人来讲太少了。所以我从来没有火不火的概念,我就是个喜剧演员,而且我们行业里每个人都很真、接地气,不会感觉好像变了。如果变了就做不了这个东西了。如果有一天咱俩采访你赶紧我说话都有距离感了,那我说的东西让你发笑就很难了。大家就是朋友。

界面文娱:现在聊天就跟朋友一样,而且你的外形,包括造型都很年轻,也会拉近距离。你还在《脱口秀小会》里吐槽过自己造型总是很嫩。

王勉:我就觉得从我第一季刚毕业来这家公司,天天就把我当小孩,穿的特可爱,但我私底下性格又不是那么可爱,我就挺爷们的,对吧(笑)。我又是东北人,性格爽快,今年26了,也不小了。后来有一期节目我在台上说我35岁,还有人信了,我一下就觉得还是把我当小孩吧(笑),我就开个玩笑。

界面文娱:你是东北人?完全在你身上看不到东北特征,尤其是节目里有了建国和雪琴之后。

王勉:喜剧这个行业本来东北人就多,可能东北人与生俱来的幽默感强一点吧。真实的我就是这样,我也不太会特意讲东北话,我是学播音主持的。可能我聊天的性格会让人觉得,是有点东北的性格,但我长得也太不东北了(笑)。我在台上说“咋的了,嘎哈呀”,也没说服力。

在2019年的开放麦中,王勉也会不带吉他说单口

界面文娱:半决赛的时候大张伟说要带你去录音棚录音,你们录了吗?

王勉:那天录制现场他真的加了我微信,但进总决赛了嘛,他就让我先好好比赛,以后有什么想聊的话和DEMO可以发过来,他说他来管就行了。他非常非常有诚意,就想跟我一起玩。(转向镜头)但大老师,我比完决赛之后就特别忙,我也挺着急这个事的,我看一下档期,有空的时候我探索一下。跟你写东西我还是有点慌,我得好好想一想,别着急,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界面文娱:你想跟他一起说什么?

王勉:说什么还真不一定,最近我在想,首先跟大老师合作,肯定是想一些我俩都感兴趣的话题,其次线上音乐跟现场舞台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创作的角度跟思维不一样。通过这几期,我也考虑跟一些专业的音乐人跨圈合作,把幽默属性带到音乐里来。赶紧进音乐圈,明年就不用上这节目了(笑)。

界面文娱:等这一阵子忙过了,未来有没有机会看到你的专场巡演?

王勉:写不出来,我才不巡呢,等我写出来再说(笑)。我现在除了我本职的创作工作之外,做的越多我越心慌,我一定要回到创作中来,因为我知道收获的这些是从何而来的,我还是要内容。我会调节时间,出一些东西,让自己脚踩在地上,心里踏实一点。我还会做剧场和演出,会继续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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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脱口秀大会3》冠军王勉:我打不过自己也有错吗

“面对一些夸奖和褒奖是很心虚的,因为我不是特别(自信),大家节目里夸我,我都很很害怕,那会给我压力。”

王勉在《脱口秀大会第三季》总决赛中的表演

一个人背着把吉他,王勉就在约定采访时间之前出现在笑果文化的办公室。在采访前的半个月,《脱口秀大会》第三季的总决赛录制完成,节目中王勉用两段音乐脱口秀,登上了“脱口秀大王”的宝座。

在节目开始之初,没有人猜到这一季的脱口秀冠军将会是王勉,就像有不少观众都觉得他是一名新人,但实际上早在《脱口秀大会》第一季的时候他就已经参赛。

《脱口秀大会》第三季强手云集,有脱口秀圈中公认最强的脱口秀演员周奇墨,有王建国、呼兰、庞博等知名脱口秀选手,也有杨蒙恩、豆豆等多位将表演与脱口秀结合的搞笑新人,以及杨笠、颜怡颜悦等曾经在上一季出现过,并在这一季找到表达观点方向进步明显的选手,还有不断带给观众惊喜的李雪琴。

没有人想到,就连今年的脱口秀舞台,说的也没有唱的好听。王勉的登场并不太引人注目,当许多位选手都获得三位导师的三灯通过时,他其实只获得了两盏灯。不过在等待其他人的PK 时,却没有选手愿意站起来。而赛程进入到后半段,王勉就说除了他在整季节目中的感受:他不是与其他脱口秀选手进行竞争,他是要在每一场比赛与过去的自己进行比拼。

在《脱口秀大会3》中,王勉的每个作品都获得了观众非常高的认可,但直到第8期的《逃避之歌》终于引爆全网,而且不止是作品出圈,让王勉这个人也获得了非常高的认知度。这样的不同风格的创作逻辑,也是王勉在此前就预计好的。在他看来,之前的作品,比如《饭圈女孩》,只会在全网上引发关注,但表现“自我”的程度非常低,而此后的几个作品,都将重点更多放在对真实自我的表达,希望观众在了解这个好笑的段子的同时,也知道这些内容都是由王勉这个人创作出来的。

作为目前中国音乐脱口秀“第一人”,王勉的启蒙却并不是来自于什么对音乐的忠实热爱,真正的起点反而是一次对节目组安排的吐槽。他在《脱口秀大会》第一季录制时,因为在宾馆里住烦了,改编了《北京北京》对节目组进行吐槽,结果引发了ROCK的兴趣,才邀请他进行第一次音乐脱口秀表演的合作。直到《脱口秀大会》第二季开录之前,他才确定了自己要做原创音乐脱口秀的打算。

而在《脱口秀大会3》也是他第一次以单人的形式参赛。在参加之前,这个形式究竟能不能获得观众的喜爱,他自己也心里没底。而且对他来说,即便是已经参加完一整季的比赛并获得冠军,再创作一篇作品也是非常困难的。“具体用什么方式呈现和表述,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旋律,对我来说都不简单,哪怕我经历了一季的节目,下个话题讲什么,还是得再想。我只能每次做得比上次还好,这是我这一季节目最大的压力。”

最终获得冠军,让王勉整个人“挺懵的”。由于在整场比赛中,只有第一个作品《饭圈女孩》是在节目开始前的储备,此后的每一期节目中的作品都是在录制期间创作完成,也让他在这个期间一直在忙于创作,“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去关注比赛,只能把它当做一场演出。真正夺冠的时候就没有反应过来,第二天才反应过来。”

即便已经成为“脱口秀大王”,王勉依然不会认为自己可能已经“红了”。他认为,“我就是个喜剧演员,而且我们行业里每个人都很真、接地气,不会感觉好像变了。”

唱出来的脱口秀冠军王勉:放下吉他我会说话

界面文娱对话王勉:

界面文娱:离你获得冠军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现在回想起来,在参加第三届的时候得冠是什么感受?

王勉:是挺懵的,因为录节目开始,就没想过拿什么名次,也没想到走到决赛之类的。这个形式对我来讲很难,可能是能力问题吧,目前为止对我来说还是有难度的。我写一首歌,要怎么超越上一期,或者怎么能曲风不一样。我有两首歌曲风稍微有点像,观众就不太接受。所以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去关注比赛,只能把它当做一场演出,要上台和呈现。当真正夺冠的时候就没有反应过来,第二天才反应过来。

决赛之前我还去了趟开放麦,巨垮无比,那天我预计第五或者第六。那个稿子可能没有想清楚自己想表达什么,回去就一直想、一直改到凌晨四点,最后现场效果还可以。

界面文娱:此前两届《脱口秀大会》你都有参加,不过是和其他不同的人进行组合,而本届《脱口秀大会》是你第一次纯唱的形式单人比赛,双人和单人的表演,你会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王勉:其实是两种写梗的逻辑和出梗的方式。如果是双人,是有来有回的人物关系的,一个人就要更注重文本,通篇只能聊一件事,没有人帮你打岔或者接梗,完全两种创作思维。

总决赛备战中的王勉

界面文娱:你在一年里的进步是突飞猛进的,某种角度上是不是音乐脱口秀以单人形式呈现更合适?

王勉:我觉得未必,也许明天我就找ROCK或者公司其他同事,跨界玩一下,也许会有其他更好笑好玩的内容。

这一季我是想好了,如果弄的话就自己弄。因为我这一年多,看了很多国外的一些表演,会发现如果想把一件事聊得很透,就不能用两个人去呈现,不能依赖这种一抛、一接。哪怕写不出来,我也得自己一个人试试。

界面文娱:会写不出来吗?曲子、主题、段子等等,什么维度会比较难写出来?

王勉:太会写不出来了。所有的维度都写不出来,真的。可能你也看到,很多网友评价我的脱口秀没有观点,文本单薄什么的,但这就是我。这是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现在我的人生阅历和厚度就这些。其实我也是有表达的,但可能表达没有那么得透彻,或者没有想把它设计多么深刻。我想表达观点其实很难,要让大家找共鸣,话题能不能撑一首歌,能不能一直挖下去。

写歌的难度就在于一直聊一件事,但如果是讲段子,可能一个话题可以讲几个话题。具体用什么方式呈现和表述,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旋律,对我来说都不简单,哪怕我经历了一季的节目,下个话题讲什么,还是得再想。

我只能每次做得比上次还好,这是我这一季节目最大的压力。我打不过自己,我有错吗(笑)?我没有办法,我哪知道我打不过自己(笑)。

我也不能说跟纯讲段子相比我的更难。那为什么王勉你不能个人能力强一点呢?对吧。我觉得不存在这个形式比别人难,可能是因为我刚开始还没有掌握。现阶段,我一定会觉得写这篇稿子好像比其他人更痛苦,但可能就是我的能力问题。我并不能说这个形式比别人高级或者难,但我确实要承担旋律和(主题)角度、每段铺排,我是很头疼的。

界面文娱:你第一期突围赛的时候获得了两盏灯,当时都没有人敢挑战你,你也常说比赛中会变成你自己跟自己的竞争,是不是现在脱口秀演员们对你这种表演形式已经达成了某种“不能比”对共识?

王勉:我觉得节目里大家所谓的不敢跟我PK,或者说接不住我的表演,首先肯定是对我好,其次并非大家怕我,或者我的内容真的有多好,而是因为我这个形式有音乐属性。我早就意识到,不是我多厉害所以没人敢跟我比,而是我做了不一样的形式。在这个舞台上,这个形式接起来比较费劲,有了这个优势的同时也会收到一定争议,说你是取巧。这些我全都接受。

界面文娱:其实不止一季节目,在去年《吐槽大会》上,每一集片尾你也都有表演。那种作品跟今年《脱口秀大会》的区别是什么?

王勉:完全不一样,写每一期《吐槽大会》片尾曲的时候,对于工作而言我承担的是一个编剧的角色,要写这些人和吐槽的点。在节目里更像功能性角色,你们看不到我是谁。《脱口秀大会》上的东西是王勉一个人的内容。这是我的作品,那是我的工作。

并不是面对工作我就不敬业、不全力以赴了。《吐槽大会》每期片尾曲我都全力以赴,因为我当时的工作能力比现在还要弱一点,两个多月基本上没看过电影或者出去吃饭,真的很难。但那里面自己想表达的东西更少,给的空间更局限,所以整个创作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界面文娱:这次《脱口秀大会》比赛中,你的创作状态有一个怎样的变化?

王勉:这一季也是我第一次正式在节目里完全用自己这种方式呈现,我也在摸索。我会发现前两期作品我戳中大家的共鸣,很多人说很喜欢前两期的作品,可以百看不厌,但后两期可能现场效果很炸,但只想看一遍,是个快消品。

我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我要这么做。因为前两期,你只知道有个人唱了一个东西好像戳中了我,但只有唱了《逃避之歌》,才会发现是王勉唱的,才会回顾他之前的作品。所以作品也是有区别的。

前两期网上传的更广,很多人知道,但他们不太想了解(这个人),因为只是一个人客观地在说一些社会现象。我觉得不能这么做,要让大家认识到我,所以我写了《逃避之歌》,大家就“哦~是王勉唱的,前两首也是他唱的”。所以有的观众会喜欢前两个不太喜欢第三个,我心里很清楚,就是想让第三个让你们认识我。大家可能会觉得为什么这个没有戳中我,为什么文本单薄,但我是选择了一个我认为可以让你们更好去了解我的一个呈现方式。

王勉夺冠后的“懵”

界面文娱:算是立起来一个人设吗?

王勉:没有人设,我个人觉得这一季节目跟前两季一个很大的区别,就是不再需要人设了。前两季的时候需要让你认识这个人,才去想认识这个行业,但今年不需要,可以直接让你在行业里去寻找喜欢的人。我就是在做自己。

不久前有一定争议的时候,我跟一个编剧界的前辈聊了一些,他说做这个就不能温吞。我以前的东西就是太温吞。比如我上一季的作品《你看不到我》,你会觉得是很好笑的段子,但不会想了解谁唱的。其实在舞台上狂吼想要逃离生活的那就是我。

界面文娱:今年的比赛中,大家似乎都在进行观点的输出,是现在都比较接受这种方式吗?

王勉:是今年大家特别在乎(这件事),去年没有。我认为想做这个行业,就是要尊重自己,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其次是我觉得好笑跟表达观点完全不冲突,我从来不觉得进行自我表达时观众可以接受你不好笑,这是错误的。我能做到的,就是我个人是怎样的,是有表达的,在剪头发这期播出前,我设计的时候会认为大家非常清楚我在说什么,是有一些个别观众说他是不是有点苦涩,但绝大部分观众会忽略这一点,我也完全接受,没办法让所有人理解你。

我现在想说的话更多了,这是急不来的。其实去年我只能拿出你们看到的段子,基本没什么表达。如果有人说有表达,那就是“鲁迅门前两棵树”(笑),我啥也没表达,就觉得好笑。今年我尝试在作品里融入表达,大家又抓不住,我也完全接受。所有的不理解和不喜欢都是应该的,没有办法让所有人喜欢你。接下来可能我会说所谓的价值观更多一些,或者观点角度更多一些,那是因为我成长,人生厚度在增加,绝不是我想巴结观众。

笑果工厂新天地店开业后,王勉也有多次参与演出

界面文娱:记得第一季《脱口秀大会》刚开始你并不是用这个方式进行表演的,你是如何爱上音乐脱口秀的?

王勉:也没有爱上,是在第一季做了个《北京北京》的改编。那是我在组里呆了一个月,我们统一住在如家,有一天住着就把我住生气了,就编了一首歌骂了一下导演组,发到所有人在的大群了。那时我还不是特别了解喜剧和单口,没怎么上过台,只是突然被选中的大学生。然后ROCK看到了就加我微信私聊我,说“你知道国外有个音乐喜剧吗”,我是通过他的介绍才看了。他说咱俩哪期可以合作一下。

到了第一季《脱口秀大会》结束,第二季开始前才想到这个东西是我擅长的,而且我觉得应该做原创,改编不是长久之计,然后再一点点看国外的开始学习,因为国内没有。

界面文娱:学起来的感受是什么?

王勉:其实也不是学习,因为没啥可学的,没人教,最多看看国外的视频,看他们怎么做的。但我又效仿不来,因为方式都不一样,有人用钢琴,有人用电子,完全不一样。我只能学习他们如何用音乐跟他们的内容融合起来,比如旋律是怎么跟情绪相匹配的。具体能学到啥?真学不着,只能是自己去想目前这个阶段适合我们国内观众的(内容)。

我这个跟国外的还是有很大区别,你可以看一下国外那些音乐专场,会发现他们可能甚至都不太好笑,会完全输出价值观,甚至整首歌就是要表达一个点,可能就一个梗。但在国内,在一档定义搞笑的综艺比赛上,必须要考虑现场的效果。我想要赢就得这样,受到的争议也接受,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干嘛。

界面文娱:是不是你在之前就对音乐非常喜爱?

王勉:完全没有(笑),我并不是一个特别喜欢音乐的人,我就是喜欢弹琴,闲的话没事会弹弹琴唱唱歌,但并不是涉猎很多音乐,我跟普通人一样,大家听什么我就听什么。但现在不一样了,原来我拿起吉他是为了放松,现在就是在工作,真烦这个(笑)。

王勉在自己微博上吐槽自己的音乐

界面文娱:感觉你平时情绪都还挺不错,乐天的感觉,不是那种用悲剧内核来做喜剧的人。

王勉:我平时情绪起伏不会很大,我是自我消解情绪能力特别强的人,比如说我这个演出还可以,或者我夺冠了,我可能就还行,过会儿就行。如果我生活中出现不开心的事,或者很生气的负面情绪,我也消解的很快。我这人不会特开心,也不会特别不开心。所以你看我表演没有太强的(表达的欲望)。会感觉很多演员需要单口这个舞台去消解自我心中的负面情绪。(界面文娱:感觉有的人不讲就抑郁症了)但我更像帮你们消解情绪的,可能大家叫我“人间摄像头”,就是我会抓住生活中的小情绪,扩散到所有我身边的朋友们,想到你们怎么想。这也是我现阶段的作品,未来也不一定。

我特别羡慕很多演员有很强的情绪需要在舞台上说,我会觉得“这有啥可说的,都是小事”。所以我的创作角度跟他们不一样,但也正因为不一样,你们会觉得这个人太客观了,看不到这个人的侧面。可能这就是我现在存在的问题,我也在想办法怎么在作品里呈现自我。所以我有意做了第七期(逃避生活)和第九期(剪头发)的作品。

界面文娱:现在创作中的困难还会很大吗?

王勉:创作这个东西,每个创作者都是这样吧,快乐和痛苦是相伴的,可能这五分钟很痛苦,后五分钟想出来就觉得我太厉害了。我心态比较平和。

界面文娱:节目期间的创作规律是怎样的?

王勉:如果从落笔到完成,一般就两三天,但在落笔之前,我会想到底聊什么方向,方向能不能不断推演,这个过程可能要五天,我得在家里坐着什么都不做,然后推翻五个、十个。从我工作到现在,最让我痛苦的就是那几天。一旦我想出来了,就肯定能写出来。可能是因为我喝过形式问题,找准这个点是很困难的。

界面文娱:你在这一季的作品中有哪些是之前准备好的,哪些是新写的?

王勉:除了第一首《饭圈女孩》那个歌是我之前创作好打磨过的,后面的每首歌都是我在节目录制前硬写的,很困难。因为有些东西不太适合节目。因为线上跟线下观众喜欢的、讨厌的、适合的话题都不太一样。而且有时候,随着你在行业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审美也会发生变化,我也不想拿我认为质量不够的作品到节目上去。

界面文娱:为什么节目之前没有创作一些段子储备起来?

王勉:跟你说实话,应该绝大部分演员节目里呈现的段子,都是在当期比赛前创作完成的。之前的老段子一定会有,但时间不同,冲击力不同,写出来的好坏真的不一样。没有节目的压力逼着我,我压根就不会写,不是写不出来,只想躺着(笑)。其实也在构思,但就是想不出来。可能是我个人性格问题,不到最后一刻真做不到。之前我发过一条微博,我说我的人生如果没有DDL(deadline)就废了(笑)。

上一季节目是先有作品,去读稿,好了就上,我是压根不咋写,也不读。但这一季是如果这一期过了,下期必须站台上。我知道几号什么时间点我一定会上台,我又不想丢人,所以这一季的压力促使我写出这些东西。

为了创作,王勉剃光了头发

界面文娱:节目里哪个作品是创作起来最痛苦的?

王勉:你要听实话?每个都很痛苦,但可能第九期剃头发这个会让我更痛苦。我想到这个共鸣点,也许我能说一些其他东西,然后为了作品我直接把头发剃了。我下楼推了,回家后发现一开始没有剃那么短,坐着看了20分钟,还有点帅(笑),然后又下去推了第二遍,推到最光。

这个痛苦是我意识到,如果我做不好有种哗众取宠的成分,我要想办法消磨它。这篇稿子我一直在修改拿捏,想让大家知道我在干嘛,最后想说的有什么。刚开始前面写的挺长,人生中遗憾什么的,但后来我觉得喜剧节目没必要,听懂就听懂,听不懂算了(笑)。还有就是总决赛,第一首歌也写得很费劲,那时候已经被压榨干了。

界面文娱:认为过去段子质量不够,其实也是这一年你进步很快的表现。

王勉:可能是上一季跟这一季的对比,但对我来说,这是入行三年来的每一天。我从第一季开始,每一天都在跟大家学习,看更多、写更多的东西。观众看到的是我两季之间的变化,但一年中我还是做了很多其他工作,就是积累出来的。也不是谦虚或者什么,个人是很难感觉到自己的进步的,而是做了东西出来后其他人的反馈和评价“这人进步这么大”,我才会觉得,进步了吗?我这时再反思,才开始感觉到。可能成长是自己没意识到的,而且我面对一些夸奖和褒奖是很心虚的,因为我不是特别(自信),大家节目里夸我,我都很很害怕,那会给我压力。

界面文娱:几个评委你最怕谁夸你?

王勉:我最怕李诞夸我(笑),他说“那9个人不配看喜剧”,结果好多人特生气,说我就是那9个人,就讨厌他。李诞也是开玩笑,是综艺效果,但有些观众会觉得被冒犯了。我还发了微博,说接受所有的朋友觉得不好笑,太正常了。现在网络就是,你表达一个观点,就害怕你的对立面去骂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我就说朋友们完全可以说不好笑,为什么不能表达自己不喜欢一个东西?当然,你客观评价和人身攻击完全不同。

王勉发布关于评价段子的微博

界面文娱:现在节目录制已经结束半个多月,还在进行创作吗?夺冠给你带来的变化大吗?

王勉:这才录完半个月,歇会行不行啊(笑)。其实我昨晚刚写到两点,是商务的。现在商务会多一些,跟我以前比工作量大了起来,但我也会考虑,我很清楚意识到如果长时间做这种形式并用它赚钱、商演,观众很快就会进入疲劳期,刚开始质量不达标的话就把自己做废了。如果我要做的话,尽量拿出及格线之上的东西。

也可能是因为我有些音乐属性,台上有些表演的呈现,大家会觉得我是不是可以演,破圈的机会多一些。会有一些其他的节目,比如音乐类的或者综艺找到我,我会觉得今年自己很幸运,机会也很多。我现在特别想告诉大家,放下吉他我也会说话(笑)。我在《脱口秀大会》说的话太少,导致我出现在任何场合大家都问我,你琴呢?我不抵触音乐类节目,但一些语言类节目我还挺想上的,让大家看看我的其他面。

界面文娱:刚刚在公司里还有新同事找你合影,会走在街上被认出来感觉自己红了吗?

王勉:我基本没怎么出过门,一直在工作。而且我真的觉得问脱口秀演员是不是火了很牵强,因为我们这个行业在娱乐圈链条里还是刚刚兴起,这些人刚刚在这个行业出现。我微博才多少粉丝,几十万,对一个艺人来讲太少了。所以我从来没有火不火的概念,我就是个喜剧演员,而且我们行业里每个人都很真、接地气,不会感觉好像变了。如果变了就做不了这个东西了。如果有一天咱俩采访你赶紧我说话都有距离感了,那我说的东西让你发笑就很难了。大家就是朋友。

界面文娱:现在聊天就跟朋友一样,而且你的外形,包括造型都很年轻,也会拉近距离。你还在《脱口秀小会》里吐槽过自己造型总是很嫩。

王勉:我就觉得从我第一季刚毕业来这家公司,天天就把我当小孩,穿的特可爱,但我私底下性格又不是那么可爱,我就挺爷们的,对吧(笑)。我又是东北人,性格爽快,今年26了,也不小了。后来有一期节目我在台上说我35岁,还有人信了,我一下就觉得还是把我当小孩吧(笑),我就开个玩笑。

界面文娱:你是东北人?完全在你身上看不到东北特征,尤其是节目里有了建国和雪琴之后。

王勉:喜剧这个行业本来东北人就多,可能东北人与生俱来的幽默感强一点吧。真实的我就是这样,我也不太会特意讲东北话,我是学播音主持的。可能我聊天的性格会让人觉得,是有点东北的性格,但我长得也太不东北了(笑)。我在台上说“咋的了,嘎哈呀”,也没说服力。

在2019年的开放麦中,王勉也会不带吉他说单口

界面文娱:半决赛的时候大张伟说要带你去录音棚录音,你们录了吗?

王勉:那天录制现场他真的加了我微信,但进总决赛了嘛,他就让我先好好比赛,以后有什么想聊的话和DEMO可以发过来,他说他来管就行了。他非常非常有诚意,就想跟我一起玩。(转向镜头)但大老师,我比完决赛之后就特别忙,我也挺着急这个事的,我看一下档期,有空的时候我探索一下。跟你写东西我还是有点慌,我得好好想一想,别着急,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界面文娱:你想跟他一起说什么?

王勉:说什么还真不一定,最近我在想,首先跟大老师合作,肯定是想一些我俩都感兴趣的话题,其次线上音乐跟现场舞台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创作的角度跟思维不一样。通过这几期,我也考虑跟一些专业的音乐人跨圈合作,把幽默属性带到音乐里来。赶紧进音乐圈,明年就不用上这节目了(笑)。

界面文娱:等这一阵子忙过了,未来有没有机会看到你的专场巡演?

王勉:写不出来,我才不巡呢,等我写出来再说(笑)。我现在除了我本职的创作工作之外,做的越多我越心慌,我一定要回到创作中来,因为我知道收获的这些是从何而来的,我还是要内容。我会调节时间,出一些东西,让自己脚踩在地上,心里踏实一点。我还会做剧场和演出,会继续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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