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郑渝川  

特洛伊战争的起因之一是特洛伊王子帕里斯诱拐了斯巴达王后海伦，并因此带走了斯巴达的王室宝藏。这种情况下，希腊人组织兵团进逼特洛伊，要求对方归还海伦和宝藏，但被拒绝。之后战争打响，虽然希腊人一度取得颇为可观的战果，却也无法攻下坚固要塞特洛伊，最终在九年后佯装撤兵，在特洛伊城门外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木马。特洛伊人欢天喜地将木马迎回城内，欢庆之后，木马内的希腊武士打开了城池大门，特洛伊遭到了屠城。

这场战争的动机显然不是，或者说不首先是为了帮助一个被骗走了老婆的可怜人寻回正义，斯巴达国王一个人的颜面也不能代表希腊城邦的颜面，甚至而言，与斯巴达的王室宝藏关系也不是那么大，而是为希腊人开战提供了口实。

以特洛伊战争为主题的，浪漫化的小说、电影，总爱刻画海伦、帕里斯、墨涅拉俄斯（海伦的丈夫）三人的情感纠葛，凸显那是一场“爱情保卫战”。但事实上，爱情甚至作战双方的王室成员个人，其重要性在这场战争面前都显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正如吴王夫差被颠覆霸业，根本不是弱女子西施蛊惑所致。文艺作品往往因为过度渲染了爱情，导致爱情故事的主角甚至女人一方被抹黑为红颜祸水。

美国历史学家、康奈尔大学古典学系和历史学系教授、古典军事史研究权威巴里·施特劳斯在其所著的《特洛伊战争：旧史新解》一书中指出，人们对特洛伊战争的大部分战争的认知是错误的。比如，过去我们认为，特洛伊人被围城中，希腊军团兵力强盛——这显然是好莱坞大片营造出的错觉，事实上，双方军力大致相等，这场战争更接近于一场低强度冲突，没有特洛伊木马帮助，希腊人确实无法攻下特洛伊。

又如，在很长时间内，不在少数的研究者否认荷马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以及相关的希腊神话故事所记录的特洛伊战争是史实。但事实上，来自亚述、迦南、埃及、赫梯、美索不达米亚等地的考古发现和文献资料，都为特洛伊战争的真实性提供了佐证。这场战争不是虚构的——荷马史诗中所记录的双方战法，在后人看来有些奇怪，却是青铜时代生活的真实写照。

为什么特洛伊战争一定会爆发？

《特洛伊战争：旧史新解》这本书打比方说，从地理位置来看，特洛伊所在西安纳托利亚就像是青铜时期晚期的“波兰”，而那时的“德国”就是希腊，“苏联”就是赫梯帝国。夹在两大文明之间的特洛伊，商贸发达，物产丰富，擅长在包括希腊、赫梯等不同文明之间开展贸易。

特洛伊拥有可观的财富，位于海边，却没有组建强大海军。这使得本就占据海上便利的希腊人不必付出太大代价就将战火铺在了特洛伊城的面前。《特洛伊战争：旧史新解》书中意味深长的指出，“和特洛伊一样，荷兰和汉萨同盟城市富裕却不切实际。他们都深受生产性的东西或有名望的东西的诱惑，不把资源投到必需品上。它们错了”。这也就是说，财富本身就是特洛伊的罪过，而不是海伦或者说诱拐海伦，没有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希腊人或者赫梯人也会制造出别的“海伦”事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特洛伊王子帕里斯的斯巴达之旅，目的是调和与斯巴达的关系。斯巴达是希腊城邦中相当好战的一个。斯巴达国王墨涅拉俄斯还是迈锡尼国王阿伽门农的兄弟。为了一个女人，惹来一场最终导致城邦国家毁灭的战争，帕里斯当时究竟在想什么？

一个可能的考量是，特洛伊固若金汤，不太可能被希腊人攻下。特洛伊人反而可能后发制人，夺得更多的地盘和战利品。另外，海伦本人出身不凡，带有大量的嫁妆（斯巴达的王室宝藏），这会让特洛伊变得更富裕，拥有改善武装的更好条件。他们肯定还想过，墨涅拉俄斯也许认栽算了。

战争并没有一边倒

特洛伊战争谈不上一边倒，或者寡不敌众。希腊人的大军令人生畏，特洛伊人的军队也不赖。在没有阻挡住希腊人的登陆后，攻城战就是双方平分秋色。这场战争的烈度很低，希腊人没有包围特洛伊城，而是在一边铺开阵势，还得为了自身补给四处劫掠。

《特洛伊战争：旧史新解》书中考证说，特洛伊城的城墙高10米，厚度接近5米，城墙底部由石头砌成，高超过6米。城门建有9米多高的塔楼，对于攻城者来说当然意味着噩梦。所以，要击败特洛伊，希腊人想出的办法是尽可能劫掠特洛伊城以外的，周边更小的城镇，劫掠人口、财富、口粮。

尽管如此，在一次次的攻城战，以及特洛伊部队出城与希腊人的对战中，希腊人越来越感到难以支撑。特洛伊人的存粮和财富也在一点点被榨干。这逼迫双方统帅不得不尽可能增加会加大伤亡的正面对决，而伤亡又会诱发本方阵营更多的厌战情绪，让彼此深感疲惫、厌烦。

特洛伊木马是确有其事吗？《特洛伊战争：旧史新解》书中认为，特洛伊木马的故事的可信度确实值得怀疑。因为一来，木马很可能会被特洛伊人识破；二来，如果需要以内奸偷偷杀死夜间值守的卫兵来打开城门，完全可以以其他方式派遣、安插内奸——所以，特洛伊木马很可能指的是类似的内奸派遣方式，或者说，希腊人留下了空无一物的木马，故意让特洛伊人细细检查，与之同时秘密安插内奸潜入。

特洛伊战争其实不存在绝对意义的胜者。特洛伊城被摧毁了。而取胜的希腊各城邦，包括迈锡尼、斯巴达、雅典、皮洛斯等，不仅迎来了地震，而且因为旷日持久的战争透支了国力，那些抢来的财富和人口也不足以挽回一切，所以不可遏制般的走向了衰落。

所评图书：

书名：《特洛伊战争：旧史新解》

作者：（美）巴里·施特劳斯

译者：王舒琴、杜萍

出版社：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索恩文化

出版日期：2020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