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郑渝川  

每当打开电视，或者视频播放APP，看到古装剧——无论是所谓“小鲜肉”担纲的网剧，还是所谓“老戏骨”饰演的正剧，越看都会越惹人发笑。

别误会，我不是说演员的演技不好，而是说现在的制片方和导演把古装剧其实都变成了综艺剧，整个环境都干干净净的。但其实，没有哪个国家和地区的古代真有那么干净。

古代社会有多脏呢？如果跟今天比，首先的挑战就会出现在没有洁净的饮用水上。近代社会直到19世纪中期，才开始出现现代化供水和排水系统，之前两者经常是混在一起的。1858年，伦敦发生了所谓大恶臭事件，炎热的天气让装盛着污水的泰晤士河的味道变得更加恶臭，以至于英国的国会大厦都必须用漂白粉来浸泡窗帘才能让议员们不至于很快的熏晕过去。

在后来，19世纪晚期到20世纪早期，许多城市开始兴建了供水系统和排水系统，并进行统一性的垃圾收集、填埋。又到了20世纪上半期，自来水开始经过过滤和氯化消毒处理。自此，人们才开始获得干净的水源，人口总死亡率降低了43%，婴儿死亡率和儿童死亡率分别降低了74%和62%。

在19世纪之前，无论在城市还是农村，可以说，只要是人聚居的地方，就是臭烘烘的。农村的水井往往靠近农舍挖的，很容易被猪圈和化粪池污染；而城市里，无论是中世纪末期文艺成就璀璨的佛罗伦萨还是东亚、南亚、中东的百万人级大城市，街道、巷子、房前屋后都充斥着人类和动物的粪便，任由雨水冲刷到各地。史料记载，到了1900年，纽约每天还因1134吨的马粪和227立方米的马尿而臭气熏天。

20世纪中期以后，包括那些低收入国家，获得了洁净的用水供给，以及与供水分开的排水处理、垃圾处理真正意义上。这使得因为洁净水资源供给不足等因素死亡的人口数量不断降低。当然，在非洲的很多国家和地区，连年战乱、国家贫弱和治理混乱仍然导致许多人口迄今仍不能稳定获得洁净水资源，但随着国际组织、美国、中国等各方面的援助，以及非洲国家建设发展的改善，这种状况在改善之中，可以预见，非洲民众因水污染导致的死亡人数将显著减低，人均寿命也会实现18-20世纪欧洲和北美发生过的大幅增长。

美国卡托研究所、布鲁塞尔欧洲国际政治经济中心高级研究员、国际知名作家、纪录片导演约翰·诺伯格说，“最美好的时光是现在”。这番话可能会让很多人感到费解、反感——是的，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有严重的贫富差距，传染病威胁，洪灾、地震等灾害的影响，国际形势尤其是地缘政治问题突出，环境污染，全球变暖，贫困问题依旧突出，等等。

如果说对现状有非常清醒的认识，能够洞察到各种显著或隐性的问题，不自欺欺人，目的是致力于修正改善，这种态度就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如果非要说，今天存在各种问题，是因为背叛了古代的传统，打破了传统的田园牧歌，渲染古代和近代有过的种种美好，那就是纯粹的谎言了。

“最美好的时光是现在”，现在并不完美，但相比过去已经“最美好”。约翰·诺伯格在其所著的《进程》一书中历数了食物、公共卫生、预期寿命、贫困、暴力、环境、文化水平、自由、平等等10个方面，当代社会所取得的巨大进步。就拿前述的洁净饮用水来说，在漫长的古代，尊贵的东西方君王也常常因为水污染而换上无可救药的疾病（19世纪中期，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的王夫阿尔伯特亲王也是因此而病逝），而在今天，在地球的大部分地区，平民也可以以很低的费用获得高品质的洁净饮用水。

在笔者看来，约翰·诺伯格的《进程》这本书对于食物一节的记述，尤其精彩。我们今天抱怨工业化生产导致食物变得不好吃了——确实如此，但如果用来跟近代以前大多数时间内，亚洲、欧洲、美洲、非洲的人类反复经历的严重饥荒对比，就必须承认今天的食物供给已经远比过去充裕，要知道当今世界的人口数量也要远远多于过去任何时期。“法国，作为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之一，全国性的饥荒在11世纪发生26次、12世纪发生2次、14世纪发生4次、15世纪发生7次、16世纪发生13次、17世纪发生11次、18世纪发生16次”。整部人类文明史上，现代以前，处处都是饿殍满地的记录。

有意思的是，营养学家、人口学家发现，北半球10-12月出生的人，寿命要比4-6月的人多半年（这个数值看起来不高，但累积起来就很显著了）。这其实是人类历史上的长期生存规律在基因中的体现：出生在10-12月的人口，哪怕是贫民家的孩子，在生命的最初三个月能够因母亲食物相对充足获得更好的营养；而4-6月恰恰是农耕社会“青黄不接”的时节。

我们的今天不完美，但比过去更好，而且一切都还在继续变好，我们有理由对自己的未来、人类的未来保持一种谨慎的、理性的乐观。

所评图书：

书名：《进程》

作者：（瑞典）约翰·诺伯格

译者：刘少阳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0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