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音乐先声 Livia

编辑 | 范志辉

本月，Bob Dylan将自己全部歌曲的词曲版权出售给了环球音乐。据悉，这笔"一锤子买卖"的价格大约在3亿至4亿美元之间。

《纽约时报》指出，这可能是有史以来对于单个创作者来说最大的版权交易。因Bob Dylan的职业生涯跨越半个世纪，拥有超600首歌曲，全球唱片销量超过1.25亿张。放眼全球，也许只有The Beatles的版权交易能在价值和影响力上与这笔交易相提并论。不过前者涉及到乐队里多人相关权益划分，情况也更加复杂，而Bob Dylan拥有自己绝大多数作品的词曲所有权。

他并不是今年首位出售版权的艺术家。就在这笔交易公开的前几天，著名摇滚乐队Fleetwood Mac的主唱兼作词人Stevie Nicks以1亿美元的价格向Primary Wave出售了自己80％的词曲版权，包括《Landslide》和《Edge of Seventeen》等经典歌曲；流行摇滚乐队Imagine Dragons也于今年8月以超过1亿美元的价格将其作品版权打包卖给了Concord Music Publishing；12月14日，Primary Wave又收购了美国创作歌手Leo Sayer的词曲版权和母带录音版权。

"这不是巧合，" 《Billboard》行业编辑总监Rob Levine表示，"目前有很多原因导致很多人选择一次性出售（音乐版权）。"

卖家：打包卖版权，2020或许是把握利益最大化的最后时机

1、乐坛老人们出售音乐版权，或因考虑身后事

Bob Dylan与环球音乐的这次交易让人吃惊，却不意外。

考虑到这位在乐坛纵横多年的艺术家的年龄，以及许多与其同时期音乐人对于出售词曲版权咨询的日益增多，业内人士认为，提前考虑遗产规划或许是他们考虑出售版权的重要原因。

Prince、Aretha Franklin、James Brown和Tom Petty，他们之间的共同点是什么？除了是最受欢迎的音乐传奇人物外，他们在去世前均未留下任何关于如何管理自己财产的指示，这也使得许多与其歌曲资产相关人士最终都走上诉讼之路。

Rob Levine表示："许多摇滚黄金时代的歌手和作曲家正在进入遗产规划时期……他们与自己的歌曲间是存在特殊维系的，一方面希望能够保护好这些作品，另一方面更不愿意自己身边的人们（因为相关利益）分崩离析。"出于相同的考虑，美国知名女歌手Dolly Parton也于最近表示或将出售自己约3000首歌曲的版权，其中包括《I Will Always Love You》和《9 to 5》。

根据业内人士的说法，尽管Bob Dylan此次的版权出售可能会在未来对其规划富人遗产税方面产生部分限制。不过，作为回报，这位79岁的艺术家能够获得巨额流动资金，并为自己和继承人大幅简化相关继承事务。

2、今年若未交易成功，明年缴税或将翻番

另外一个促使今年底版权交易高峰期的原因，在于拜登上任后资本利得税政策的改变将给产业带来重大变化。

Skadden Arps Slate Meagher&Flom律师事务所早前就曾向客户发出警告："资本利得利率优惠取消以及公司利率上调的可能性，或许在拜登就任总统的第一年就会颁布，最早可能于2021年1月1日就展开，这或将成为纳税人今年完成并购交易的潜在催化剂。"

用一句话来说：像Bob Dylan这样的交易，如果不能在今年内完成，到时候交易的税收可能会翻一番。

需要明确的是，截至目前，音乐家出售作品版权时仅需缴纳20%的资本利得税，而每年从流媒体、授权他方使用等其他渠道中获得的版税收入会被征收高达37%的普通税率，与画家、电影制作人、视频游戏开发商或小说家等需要支付的税率相同。

原先，税收法律本对所有版权创作者一视同仁。2000年代初期，大量乡村音乐产业人员开始认为这对于词曲作者来说太过苛刻，因为创作者的平均年收入很低，而某些时刻却又会突然增加，所以他们认为从歌曲销售中获得收益的征税与工薪阶层的报酬征税制度应该有所不同。加上国际纳什维尔此曲作者协会（NSAI）的强烈游说，美国国会于2005年颁布了《词曲作者资本利得税公平法》，为音乐作品和音乐作品的版权交易创造出一个"例外"，允许音乐创作者可以选择以资本利得税率而非普通收入税率来进行纳税。该条例曾被定于2011年1月1日到期，但后来又被确认为永久化。

有消息称，这项减税措施每年会使美国政府损失约400万美元的税收。根据联合税务委员会的估计，从2007年至2016年的10年间，美国政府在这方面的税收损失至少为2900万美元。而面对像Bob Dylan和环球音乐集团之间的这种天价交易，前后税率的不同导致税收差异可高达5100万美元。

随着对热门歌曲版权价值的认可越发成为行业共识，更多巨额交易或许正在路上。由此来看，重新考虑音乐版权交易税率对于即将上任的民主党来说似乎已经成为铁板钉钉的事实。根据当选总统拜登的提议，应该将最高税率提至39.6%，并对年收入超过100万美元的公民一律按普通收入税率来进行征收。倘若民主党候选人在佐治亚州的两次参议员选举中获胜，使该党获取参议院多数席位从而赢得控制权，对税法的重大修改或将立刻提上日程。

这也就意味着，对于版权交易动辄超过百万美元的音乐人来说，未来很有可能将需要缴纳比从前高一倍的税。

Venable LLP律所洛杉矶办事处的娱乐和媒体集团主席Alan Epstein对《华尔街日报》表示："对于拜登的税收计划将如何影响对版权所有人，好莱坞内心充满了恐惧。"

买家：强大的抗风险能力，2020是绝佳入手时机

1、稳定、长久、可预见：流媒体给买家的定心丸

总体来说，由于急于在年内转手版权的音乐创作者并不少，目前这阵版权抛售热潮可以称得上是由投资者主导的"买方市场"，而他们对于版权价值的判定也存在多重维度。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买家们显然也十分乐于加紧在音乐版权领域的重仓布局。

对于大批新入局者涌入版权交易市场的热潮，Rob Levine认为，"流媒体的繁荣催生音乐价值的繁荣"是首要因素。根据数字媒体协会2020年流媒体前瞻报告，美国音乐流媒体去年收入达103亿美元，比2018年增长21％。

在这其中，推动音乐产业内频繁版权交易活动的重要参与者为流媒体音乐巨头Spotify。截至9月30日，其每月活跃用户增长至3.2亿，付费用户达到1.44亿。律师Josh Escovedo认为，这家全球最大的音乐流媒体平台是"颠覆者"，"它为行业带来了更可量化、更可预测的模式，因此公司可以引入参考，直接计算出（艺术家）流媒体收入。"最近的《Billboard Insights》报告也持相同观点，认为流媒体及下载生成的数据能够帮助评估歌曲价值，也让其未来收益的预估变得更加透明。

此外，面对新冠疫情给全球经济带来的萎靡局面，流媒体音乐已被证明完全可以抵抗住价值衰退，这使得收购歌曲版权颇具吸引力。而较老的热门歌曲被视为更安全的选择，因为它们已经经受了时间的考验。疫情期间，有些歌曲甚至反而获得更高知名度，例如Fleetwood Mac于1977年发行的单曲《Dreams》，在被一名TikTok用户用作一段滑板短视频的背景音乐而风靡网络后，歌曲在10月Billboard Hot 100榜单冲上第21位。

同时，尽管老歌已经有了些年头，其带来的收入流仍能够持续很长时间。以Bob Dylan为例，根据美国版权保护期限的相关规定，其于1976年版权法生效前创作的歌曲受保护的期限被延长至95年，因此最早的歌曲在2057年前都将持续不断地创造收入。而对于1978年1月1日之后创作的歌曲，版权更是将在其去世70年后方才会到期。

2、天价交易的背后，是更具优势的低税率、低利率

首先需要明确的是，在音乐作品版权的投资热浪潮中，购买版权的个人以及投资者通常都需要按照37%的最高税率来缴税，州税也基本不可扣除。而在未来，手握作品版权的艺术家个人极有可能也将在交易中面临相似的情况。相比之下，公司买家进行交易不仅可以扣除州税，所得税税率也仅为21%。从税后来看，版权这笔收入流对公司的价值可能远高于对个人的价值。对此，杜克大学法学教授Lawrence Zelenak就表示："与Dylan相比，Vivendi的收入征税要轻得多。"

除此之外，买家还可以分期支付他们的购买费用，支付周期通常超过10至15年。因此，伴随着一系列的扣除，公司的收入流能够以一种个人无法做到的方式降低缴税金额。

其次，考虑到这笔交易发生的背景，世界范围内利率由于疫情缘故都在接近历史低点，却暂且尚未出现较明显的货币贬值。毫无疑问，与利率较高时相比，买家于目前出手购入音乐版权要更加划算，更何况在疫情影响延续期限还不明确之前，未来尚存较大的通胀可能性。

而面对更加干脆、愿意出钱的买家们，音乐版权价值在交易过程中较为容易被认可，这对考虑出售作品的艺术家来说也更具吸引力。

结语

事实上，音乐版权的价值在过去几年中一直在飞涨。只是在今年这样的特殊时期，当现场娱乐产业受到严重打击之际，录音版权和词曲版权被进一步证明了是强有力的资产保证。而即将上任的拜登政府的预期税收政策，更加剧了版权交易市场的热度。

面对这种潜在的可能，有业内人士建议，后续希望出售版权的创作者可以通过搬到低税率州居住以此来降低州税。以Bob Dylan为例，其在加州（13.3%的高所得税税率）有一个长期的住所，但实际缴税的所在州并非加州。

除此之外，某些州还存在一种"不完全非授予人信托"，以信托财产的低税率来帮助创作者降低版权交易在该州的纳税额度。洛杉矶管理公司NKSFB有限责任公司合伙人Bob Jason曾在为艺术家提供版权交易方面的建议时表示："如果采用合理的方式，即使你住在加州，版权交易也不必缴纳州税。"

不过，这种方案执行起来复杂又昂贵，而且能够规避的州税与届时翻一倍的个人所得税应缴额度相比仍然存在巨大差异，所以更多音乐人还是倾向于选择在他们认为合适的时机直接一次性转手作品，而这也成了2020年底前促成大批版权交易诞生的最直接原因。

对此，为众多业内人士提供交易帮助的Alan Epstein透露："对有些交易来说，税收（即将调整）确实是个重要因素。"而仅过去两年内就花费超10亿美元购买版权的Hipgnosis Songs Fund创始人Merck Mercuriadis也于上个月表示，正致力于在年底前完成有可能的交易。

多亏了拜登，离2020年结束还有半个月，大批巨额音乐版权交易热潮正来袭。

排版 | 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