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宇琦
“香港电影已死!”
这样的话我们不知道听过了多少次,有人认可,有人质疑,但倘若这话是从今年新上任的金像奖主席尔冬升口中说出来的,那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早在几年前,尔冬升在接受采访时,就曾表达过一些失望与不满,认为合拍片的增多,让“港片”没了“港味”,这些年港产电影的数量一年低过一年,香港电影正在死去。这话在当时还引起了包括黄百鸣在内的诸多香港电影人的反对。时过境迁,尔导从参选的导演跃升为了金像奖的主席,说起话来也“谨慎”了许多。
此前尔主席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不应该将电影弄得很地域性,重要的是把故事说好,内地甚至韩国许多电影人都受到过香港电影的影响,不同年代的电影应该有不同风格。这话似乎是在说,香港电影还没死,它只是换种方式在延续。
其实关于香港电影“死没死”的问题,金像奖向来都是一个很好的回答者。
“新生力量的缺失
昨晚的金像奖颁奖典礼可谓是一派火热,尽管因为一些原因内地没有直播,可两岸三地所有关心华语电影的人们,还是通过各种渠道关注了这场电影的盛宴。
《踏血寻梅》史无前例地斩获了包括最佳男女主配角在内的七项大奖,也让被网友戏称“香港小李”的郭富城终于成功封帝,那部备受争议的影片则“毫无意外”地收获了最佳影片。
这看似一派和谐、一片火热,但其背后却又隐藏着无数的尴尬,有人甚至评价,透过这次金像奖,我们看不到香港电影的更多可能性。
佐证之一是新生代力量的缺失,迭代速度太慢。郭天王拿下影帝称得上是众望所归,尤其当他的竞争对手是刘德华、张学友、两位“家辉”这样的重量级男演员时,更加凸显了这个影帝的含金量。可常年关注金像奖的人面对这样的提名,似乎得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了:“怎么又是这么几位?”
回顾过去近十年的最佳男主角提名名单,我们发现,榜单之上全是一些老面孔——上述的几位加上周润发、刘青云、梁朝伟、谢霆锋、古天乐等,偶有一两位新生代演员也很容易被几位天王的光芒所掩盖而被忽略。
10年尔冬升在接受采访时就曾说,拍戏总找古天乐、吴彦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40岁以下有票房号召力的男演员用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出,而女演员方面,以前能打的女打星现在更是一个都没有了。
其实不光是演员,在导演、编剧等位置上,断代现象也比较明显,真正能有票房号召力的,仍是尔冬升等“老一辈”电影人。
此次金像奖,年轻一代中如翁子光人奉献了《踏血寻梅》这样优秀的影片并获得了金像奖评委的一致认可,但除了香港本土观众,很多人对他们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昨晚《踏血寻梅》成金像奖最大的赢家,可无数的内地观众面对这个结果一脸茫然。
“港片并没有复活
香港青春片《哪一天我们会飞》在内地的遇冷似乎更具有说服力。
这部影片在香港上映时,获得了口碑与票房的双丰收,昨晚虽没有太多收获,但也收获了不少专业人士的好评。但今年三月,当它打着“香港版《我的少女时代》”的名号进入内地院线时,却遭遇了一次重创——排片之少、关注度之低,连形成舆论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尴尬,并非源于内地观众的无知,而是源于香港电影的发展现状和思路。
香港动作片的泰斗洪金宝就曾表示过,香港电影的衰败,源自于太过于超前。他一针见血地指出,香港电影市场过小,导致发展过快的香港电影很容易被淘汰,很容易陷入创新力不足的瓶颈中去。
换句话说,如果“香港电影”就是指原汁原味、港人制作的香港故事的话,那基于市场的发展和来自海外特别是好莱坞的冲击,香港电影的“死亡”是件必然的事,或者说早已成真。
关于这一点,香港的电影人可以说是早有共识。所以从好几年前开始,不少香港导演、制作人开始“北上”,到内地寻求合作,开拓新的市场。这样的尝试也创造了不少好成绩,去年缔造了票房神话的《捉妖记》就是其中之一。
与此同时,北上也对香港本土的电影发展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尔冬升也认为,当香港电影北上时,一些空间也留给了年轻的香港导演,资金、人脉等等方面都需要重新积累。也正是由于有了这样的空间,才孕育了《踏血寻梅》等影片。
在今年金像奖前后,有人开始提出“香港电影正在复活”。当结合这几部金像奖上的热门影片的票房,以及离开香港后的影响力来看时,很清楚地可以发现,所谓“复活”,不过是一个伪命题。
以今年金像奖最大赢家的《踏血寻梅》为例,在香港上映12天后的票房居然还不足成本的一半,在台湾的票房也仅仅105万台币。
可见,港片依然没有挣脱连续数年衰落趋势,由于市场因素带来的泥潭,反而越陷越深。
只是近些年涌现出一批强调香港特征的电影人。新一代香港电影人都具有浓厚的本土意识,强调了电影所具有的“地域性”。因而他们的作品,离开了香港根本无法生存,即便是在香港,也难以被商业市场所广泛认可。
“尴尬的金像奖
对于金像奖,同样也是如此。
金像奖设立之初,是希望效仿奥斯卡,创建一个更为多层次的华语电影奖项,从而推动华语电影特别是香港电影的发展。
从最初的《父子情》、《英雄本色》,到近年的《寒战》、《一代宗师》,金像奖见证了香港电影的无数高光时刻。但金像奖渐渐开始窄化,开始走所谓的地域化路线,香港的“地域性”在金像奖中扮演了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今年最佳影片的获奖影片,让人唏嘘,网友姚璞这么评价:“电影不可能完全脱离政治,但电影从来都不可能只有政治。我为《踏血寻梅》默哀,更为香港电影金像奖默哀。”
在上任主席之初,尔冬升就坦言,他们当下所思考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金像奖“将来的走向是应该为‘香港的电影金像奖’还是‘香港电影的金像奖’。”
昨晚的颁奖典礼,似乎已经给了大家一个答案,“香港电影的”,才是组委会最想做的。那么,这是否有利于金像奖的发展和香港电影的进步呢?
回顾香港电影几十年的发展历程,我们发现那些具有浓郁香港色彩的“香港电影”,也并非一尘不变的。
以功夫片为例,当大家都以为功夫片已死的时候,拯救香港功夫电影的,是极具创新色彩的徐克的新式武侠。同样的,金像奖之所以能在三十多年的时间里,发展成为华语电影最重要的奖项之一,也正是因为它能够紧跟时代,并不断地吐陈纳新,从而成为行业的标杆。
今日香港电影所要面临的问题看似棘手,但实则和过去很多次一样。两地合拍也好,走向国际也好,并不是对香港电影本身的舍弃。例如,吴宇森在好莱坞拍摄的诸多电影,虽然披着西方的外衣,但其内在有着浓厚的香港电影文化色彩在,而这才是香港电影生生不息的根源所在。
尔冬升表示,不希望金像奖被其他的东西所裹挟,要成为一个纯粹的电影奖项。目前看来,在香港电影业的大环境下,金像奖并没能独善其身。
香港电影金像奖究竟该何去何从呢?我们不得而知。只是站在这样的时代,我们都希望,曾经香港电影所带给我们的那些美好,今后不要只存在于我们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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