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跟随国军来到台湾的老兵,在这片他之前从未熟悉过的土地,一呆就是四十年。台湾当地籍的许家大小姐,一辈子受尽男人的苦。老兵为了报许家小姐父亲的救命之恩,给这位百合小姐开了半辈子的车。他们之间建立起了高于主仆情谊的友谊、兄妹情、甚至是男女之情。然而故事的主题不是爱情,这部话剧想说的,显然更多更多……
这是果陀剧场第一次在中国大陆首演的作品。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比起台湾,大陆更少有这种站在台湾本土小人物的角度看这段历史的戏剧。
说到这部戏,就不得不提剧中挑起大梁的两个演员和四个角色。一部戏剧,三个故事,三段情感,四个人物紧密关联。完成整场表演的两位演员当然都得是台湾的老牌戏骨,才能带着开了“外挂”的演技撑满全场。
●●● About顾宝明 ●●●
作为一名喜剧演员,顾宝明老先生大概早就习惯了大家熟知他的面孔,却叫不出来他的名字。翻开他的履历,看到他出演过的那么一长串影视、戏剧作品名单,你可能会被吓一大跳,原来他出演过这么多耳熟能详的作品。
我们这才想起来,原来从 94版《倚天屠龙记》的范遥、《白发魔女传》的萧笑,到07年的《公主小妹》、09年的《败犬女王》里,我们都早就见惯了这张充满肉感和喜感的圆盘脸。虽然他在电视荧屏上有个“龙套一哥”的称号,但在台湾的舞台剧圈子里,他是与金士杰、李立群共称“表演界三宝”的实力派老大哥。
顾老谈起做这行的原因,并没有太多特别的修辞。他只说;“一开始演戏,就是为了有个事情做。”他年轻的时候,“做演员”三个字并不等于金钱、名誉和漂亮的脸蛋,许多人走近剧场,走上舞台,都只是抱着最原始的热爱。
顾宝明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台湾舞台剧先驱兰陵剧坊创立之初,就是其中的一员。他演过金士杰的剧本处女作《荷珠新配》,由此与金士杰建立了30年不变的舞台情谊。
兰陵剧坊成立的时候,台湾还没有“买票看戏”的概念。演员凭心情演,观众凭心情看,常有情侣为了避雨躲进剧场看戏。那似乎是一个台湾戏剧的黄金时代。
“有时候戏在演,演员开枪了,负责拉纸炮的舞台监督没有拉,放空炮;有时候,没有开枪戏,后台却噼里啪啦打得欢;我们乱演,观众乱看,也是好笑有趣。”
1992年,他凭借“袁老板”一角获得金马奖“最佳男配角”奖项。他在见证台湾舞台剧的萌芽到茁壮成长的同时,也留下了更多的舞台剧代表作品。果陀剧场的《公寓春光》、《ART》、《动物园》、《超级奶爸》;表演工作坊的《暗恋桃花源》;屏风表演班的《半里长城》《合法犯罪》等等,使他长期活跃在台湾各大舞台上。
被《接送情》的剧本打动,源于顾宝明的一点个人情怀。
“和许许多多台湾地区的外乡人一样,我也是来自眷村,我的外公外婆是上海人,姥姥姥爷是山东人,他们这一代人融入台湾的过程,我都看在眼里。”
这出剧尽管只有2个演员,他们却是从读剧本就开始精心捶打,顾宝明和郎祖筠两个老戏骨读了5天戏才开始进入角色磨合。至于搭档郎祖筠,就又是另一段传奇了。
●●● About郎祖筠 ●●●
素来十分低调的郎祖筠,虽然主演过《宝岛一村》等众多作品,但却并不为大陆观众熟悉,而事实上,这位横跨相声、戏剧、影视和主持的女艺人,在台湾几乎家喻户晓。
不过,当谈及自己身份时,郎祖筠却说:“我只是单纯地想做一个喜欢表演的、喜欢剧场戏剧的人。我担任演员的时候,演过各式各样的角色,从年老的到年轻的、从疯狂的到正经的、从好命的到苦命的,什么都有,也有各种各样的表演语言。但也因此,我的个人生活也增加了许多不同的角色,所以其实别人很难介绍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角色为什么这么复杂,但其实,我最终还是更喜欢我最初表演的角色。”
郎祖筠毕业于台湾艺术学院(今台北艺术大学)戏剧系,父亲是电视台的资深幕后工作人员,郎祖筠对表演打小就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天赋。毕业后,郎祖筠就留校当了表演老师,徐若瑄、吴奇隆、苏有朋是她第一期的学生。
郎祖筠于1991年正式进入演艺圈,天赋异禀的她涉足多个领域,尤其是脱口秀在当时堪称一绝。台湾的相声大师吴兆南看中了她,素来不收女弟子的台湾相声界,从此有了第一位女演员。与此同时,郎祖筠在影视界也是全能型人才,编写、导演和演出了众多影视作品。在台湾综艺界,郎祖筠更是一位“名嘴”主持。
2000年,郎祖筠在台湾创立了春禾剧团,身为团长,她揽下了编导演的所有工作。春禾剧团在台湾独树一帜,不拘泥于单一类型,而是尝试各种不同的戏剧形式,“我先后演过相声、歌舞剧、舞台剧、黄梅调等。”在郎祖筠看来,创作始终是剧团最重要的事情,“春禾剧团一定要写和我们身边人相关的故事,要有自己的戏。国外的戏也可以排演,但那只是一种学习。”
由于经济原因,剧团最终还是宣告结束。2008年,郎祖筠以一出黄梅调演出《梁祝》,作为剧团的封箱大戏。
虽然自己的剧团不在了,但郎祖筠的舞台表演却始终没有停止过。
她演过《宝岛一村》中神经兮兮的赵太太,也演过《当岳母刺字时媳妇是不赞成》中那个神经大条的媳妇,还在如果儿童剧中饰演坏心肠的后母。郎祖筠说,被《接送情》的剧本打动,是源于她自己有过与父亲返乡探亲的亲身经历,那种深刻的血浓于水的感动,是她想要通过这出戏传递出来的一种情感。
●●● About《接送情》 ●●●
《接送情》讲了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这故事平淡而质朴,我们仿佛在哪见过:1949年,老家在山东的赵国忠只身来台,遭遇动乱,幸得台湾本省籍许医生所救,为报恩当司机为许家开车至今,并与许医生之女许百合培养出了超越主仆、亲如兄妹又似老伴若有似无的情愫。
百合一生受尽男人的苦:无法走出挚爱父亲已逝的阴霾、媒妁之言的丈夫对自己不忠、唯一的独子又常年在外不愿回到自己身边。百合唯一能倚靠的,只有小赵。然而1987年,一封发自小赵原配妻子的家书,从大陆漂洋过海而来…
这样的故事设定,让我想起了第六十二届奥斯卡最佳影片获奖电影《为黛西小姐开车》。一样是司机与“大小姐”,一样难以界定的男女情谊,一样淡如流水的相互陪伴,一样的隐形屏障横亘在男女主角之间,终生未能逾越。这让我感到,同样的苦难,同样的挣扎,正在同一时间、不同地点、在全世界各地上演着。
同为一族血脉,1949年这个特殊年份对于台湾人的意义和大陆远远不同。这一年,从大陆跟随国军渡来台湾的“外省人”足足有200万人之多。如此短时间内的人口激增,使台湾本土社会措手不及。正如我们正在经历的“移民风暴”一样,初到台湾省的“外省人”,因为对当地风土人情的难以融入,免不了要与当地人产生摩擦,而摩擦带来了更多的伤痛。如今已经能够融洽相处的本地人和“外省人”早已不再追究孰对孰错,留下的只有对那个特殊年代的追忆和反思。
也有人提出,这样沉重的历史话题,只单单用四个小人物的悲欢来讲述,分量太轻,格局太小。诚然,任何角度的表述,相较那段历史本身来说都显得苍白而轻佻。历史的浪潮如此凶猛,任何一个个体都无法逃脱被它席卷的命运,但任何一个个体的遭遇,都无法比拟历史本身的重量。我们总要记住那些个体,记住他们存在过、摧残过、挣扎过。因为我们,就是身处历史之中的,渺小个体中的一员。
畅销书《我们台湾这些年》作者廖信忠特地为《接送情》一剧撰文推荐,
“过去我们总爱谈帝王将相的大历史,却忘记了在历史洪流中被淹没的吶喊…台湾果陀剧场话剧作品《接送情》看似演台湾生活往事,每个人却都忍不住回忆当时自己在干嘛,这部戏在人生琐事中找到心灵的共通点,就是一种超越海峡阻隔的人性力量。”
对于赵国忠来说,他那份坚定而绵长的情感,既没有穿透海峡的距离,与妻子重聚,也未能穿越台湾本省人对外省人的排斥,与许百合有一个像样的结果。他是一个我们普世价值意义上的“好人”,但终其一生都只能在期盼、容忍、等待和陪伴当中度过。善良如他,送走了身边一个又一个亲近的人,人生快到尽头,只剩他孤单一人。与其说这是他个人在历史下经历的苦难,不如说,这是人类共同的伤痛与永恒的困惑。
法律顾问:北京市东友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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