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字节工牌怎么成了顶流?

扫一扫下载界面新闻APP

字节工牌怎么成了顶流?

小红书是始作俑者。

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文|燃次元 谢中秀

编辑|饶霞飞

最近,字节跳动的工牌成为热门梗,各种搞笑内容层出不穷,比如,在银行,看见一个小伙将字节工牌插进了ATM机里,一顿操作之后就从ATM机里取了一万元;相亲时,丈母娘本来要30万元彩礼,看到字节工牌后,直接倒贴30万元,等等。此外,还有各种传说,比如,字节工牌能刷闸机搭地铁、还能登机口优先登机,等等。

明眼人都知道,这些是段子,只是调侃。而各种段子的背后,是字节工牌不知不觉中成了顶流的事实。

小红书是字节工牌曝光的大本营,“一天能看到800个字节工牌相关的内容。”小红书用户倪诗愤愤道,“左边晒面试经历和简历,右边晒offer,中间有人在发工牌和食堂,最后还有离职感言。得,从入职到离职,一条龙全给你安排好了。”

和倪诗有同样感受的人并不是少数,网络上“小红书人均字节员工”、“字节跳动10万员工,小红书有1万”等吐槽不绝于耳。比如微博用户“饼饼猫猫”就表示:“已经疯了,看个小红书都是‘在字节跳动实习是什么感受’。”还有人疑惑:“小红书怎么频频给我推字节跳动的一天这种vlog啊?”

算法是原因之一。现在几乎每一个APP,都会分析用户的数据,并依此推荐。“小红书的算法采用的是最简单的模型,一条笔记如果有十个人点击,那么算法就会再把它推给100个人。”一位业内人士告诉燃财经。

但大规模的人在晒也是事实。5月21日,燃财经在小红书上以“字节”为关键词进行搜索,结果显示相关笔记达1万条以上。点进去相关笔记,也可见到霸屏的字节工牌。“字节员工有10万,基数大,被看到的概率自然也大一些。”字节跳动一位HR西西告诉燃财经,“而且也不能否认,字节确实有光环,大家爱晒。”

值得注意的是,不是每个工牌的背后,都是真实的字节人。近日,有脉脉网友在平台晒出淘宝一个“字节跳动同款工牌”的商品页面,数据显示,该商品销量已经超过1000份。并且有网友对比了淘宝上各大互联网公司同款工牌的销量,发现字节跳动工牌销量是最高的。

图 / 淘宝某字节跳动同款工牌商品页面

据报道,网传有人在小红书晒淘宝买的“字节跳动同款工牌”,还表示已经入职了字节跳动,但却忘记给名字和工号打码。最后有字节员工“顺着网线过来”,发现在飞书上根本找不到这个人,因此被拆穿。

假工牌能用来做什么?淘宝上一个制作“字节跳动同款工牌”的商家告诉燃财经:“我们并不是印刷厂,只是最近字节工牌很火,所以就做了这个。接触到的买家,大部分人是为了‘装逼’,也有人说是为了出入方便,还有人说是工卡丢了要补办一个。”

对此,字节跳动官方账号“字节范儿”发文称,“网络上有不少1元定制字节工牌的网店,都是假的!假的!假的!字节跳动的工牌都经过了安全加密处理,外部定制的版本是无法刷进工区的。”可见,购买假工牌,绝大多数是为了炫耀,也有部分人用于牟利。

“在一些年轻人看来,大厂工牌隐藏的信息很多,比如社会地位、收入以及素质较高的交际圈等。此外还可能意味着一些隐性福利,比如免费丰盛的午餐。这些都是大厂工牌引发热议的原因。”劳动法专家、中银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杨保全接受中新经纬记者采访时说,如果定做大厂工牌纯属为了娱乐,对公司没有伤害性,那么这种行为并不违法。如果利用定做的高仿工牌,假冒公司职员身份,去骗取一些合作、优惠、实际利益,或者做一些有悖公序良俗的事情,这样做对公司是有损害的,也是违法的。

小红书上有多少字节工牌?

每一个在小红书上冲过浪的人,大概率都曾看到过“字节跳动实习”、“字节跳动面试”、“我为什么从字节跳动离职”、“双非二本的字节跳动实习体验”、“95后入职字节跳动3年 我的成功简历经验分享”等内容。

作为笔记封面的,还大概率都是字节跳动的工牌照。

图 / 小红书搜索“字节”出来的笔记 来源 / 小红书APP 燃财经截图

字节跳动作为当前互联网公司的“当红炸子鸡”,流量效应明显;同时,字节跳动的工牌照片选择范围极大,并不是呆板的工作照,而是可以自主选择喜欢的生活照,所以“很多不敢发朋友圈的照片都印在了工牌上”。两者一结合,大厂加美照,成为妥妥的流量密码。

这也是“小红书er”爱晒字节工牌的一大原因。

燃财经发现,这些晒字节工牌的人群也有一定特征,除了几乎都是“漂亮女生”之外,实习生也占了很大的比例,同时运营、审核、销售等岗位也比较多,字节跳动核心的算法、研发等岗位则几乎没有。

在小红书上,以“字节”为关键词的相关笔记有1万多篇,其中,“字节+实习”关键词的相关笔记就有4800篇。同时,“字节+面试”相关笔记也十分热门,达到了3400多篇。

有字节跳动内部员工在脉脉吐槽:“在小红书上晒的字节员工一般来说有两种,一种是实习生,‘字节实习’vlog能从入职拍到离职;还有一种是处在互联网职业鄙视链底端的运营、审核、销售等岗位员工。前几天闲的没事干根据工牌上的信息在飞书查了一下几个人的岗位,全都是KA(重要客户)销售。”

“真正的员工每天加班加到赶快扒拉几口饭就得赶紧干活儿,哪里有时间拍照发小红书。而且食堂吃了那么久都腻了,也没什么新鲜感,没有发小红书的动机和动力了。只有实习生有这个闲情逸致。”

在岗位方面,字节跳动是以算法起家的,所以算法相关的技术团队,比如算法平台组、技术组、垂直产品组是最核心的部门。其次还有产品运营与用户增长团队。这些部门的工作强度也会比较高。比如在字节做算法的星星就告诉燃财经:“工作节奏非常快、非常紧凑。经常做完一个项目,或者这个项目还在收尾就要想下一个项目了。上班就处于高速运转中,没时间想其他的、做其他的。”

但审核岗位和商业化部门的压力则稍微小一些。“而且字节上班又不没收手机,谁管你是在专心工作,还是边玩手机边工作啊。”西西直言。

字节范儿也解释了“为什么字节跳动的同学总是戴着工牌”的问题,答案是,除了忘记摘,不少同学确实习惯于随时佩戴工牌,即便在离开办公楼时。仅在北京,字节跳动就有39处办公点,办公楼之间的通勤便成为常态。若是搭乘穿梭车,大家需要向司机师傅出示工牌;若是选择溜达着通勤,也不会刻意摘下工牌。

员工结构也是字节相关内容频频刷屏小红书的原因之一,西西表示,“字节人多,员工总数超过10万人。而且,字节员工年龄普遍偏小,很多领导也才30多岁,年轻人不就爱玩手机吗?”

2020年11月,字节跳动放出消息,年底招聘完成后,字节跳动的员工总数将突破10万人。燃财经注意到,字节跳动仍在大规模地招人。5月19日,燃财经在BOSS直聘上搜索字节跳动相关岗位发现,目前字节跳动公司在招职位有2000个以上,同时,审核、运营、财务、设计、客服、销售、瓜瓜龙的招聘职位都超过10000个。

在西西所说的年龄方面,2020年3月,脉脉曾发布《互联网人才流动报告2020》,报告显示,腾讯、阿里巴巴、百度、字节跳动、美团点评、滴滴出行、网易、京东、小米、拼多多等19家互联网公司员工平均年龄为29.6岁。字节跳动和拼多多的人才平均年龄仅为27岁,在众多互联网大厂中属于最年轻的公司。

谁在获利?

字节工牌成了顶流后,晒它就有流量。

燃财经注意到,小红书上一位博主入驻以来,发布了十余条笔记,但几乎都无人问津,唯有提到字节跳动的那一条笔记,获得了十余个点赞和收藏,以及近百条评论。

还有一位博主发笔记中提及“可发内推码”、“可看简历”。但在燃财经私信该博主“求内推码”之后,该博主发来了内推码并表示:“帮忙点赞几条主页内容。”而随后燃财经点进这位博主的主页,发现她发布了过百条笔记,但几乎都是好物分享,充斥着带货、营销号的感觉。

而对于是否营销号、假借字节博取流量的质疑,这位博主非常气恼地回应:“我不是营销号,我只是分享自己的生活,也没有谁的生活里是只有工作吧。”

“内推码”是字节相关笔记中的高频词之一,一位字节员工告诉燃财经:“只要是员工,都可以有一个内推码,通过内推码向字节跳动投简历,可以免去社招的简历筛选过程,甚至获得字节的直通面试机会。”

此外,有网友表示,字节工牌或许不只能满足“晒”的需求:“看到有博主说(有不知真假的字节员工晒工牌、晒简历和面试经验)是为了假借改简历、教面试技巧为由割韭菜。”

燃财经留意到,利用内推、改简历、教面试技巧谋利的方式,在2020年9月就曾被曝光过。当时有报道指出:字节员工在闲鱼卖内推名额,甚至推出改简历、面试付费辅导等“一条龙”服务。

但目前燃财经并未在小红书上发现此类收费博主。只是闲鱼上提供改简历、面试付费辅导服务的情况仍然存在。其中一位标价199元、提供字节跳动面试辅导的卖家还表示:“最近面试辅导预约已经安排满了。你可以咨询别人。”

赚到钱的,还有制造和售卖“字节跳动同款工牌”的商家。

近日,有脉脉用户在平台上传了一张销量超1000份的“字节跳动同款工牌”商品页面,并表示:自己在小厂工作自卑不敢带工牌,于是在淘宝上买了一个字节跳动工牌,在回家以后才敢拿出来带上,感觉仿佛沐猴而冠。

5月17日,燃财经在淘宝以“字节 工牌”为关键词进行搜索时,已经搜不到脉脉用户提及到的“字节跳动同款工牌”商品,同时也搜不到该店铺。一位商家称,“现在(卖工牌)算违规,(平台)不让上架了。”

杨保全说,一般企业的工牌会印上企业Logo,而这些Logo一般都被注册成了商标。定做高仿工牌,如果是为了娱乐,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定做这些工牌的商家出于商业目的,则构成侵权。

但用工牌等关键词,仍能搜到零星的商家。其中一个页面标价为2元、运费23元的商家,在燃财经咨询后,表示实际价格为150元定制一个。“别嫌贵、别议价,下周做要涨到200多元一个了。”此外,商家告诉燃财经,除了制作费,另外还得加10元邮费发中通,或者寄顺丰到付。

图 / 淘宝商品“字节跳动同款工牌”来源 / 淘宝APP 燃财经截图

在燃财经表达意向后,对方火速发来微信号,表示:“加微信沟通。因为淘宝已经不让卖了。”同时,这位商家告诉燃财经:“我们都是拿原卡扫描的,肯定跟真的看起来一模一样。不过没有磁,不能进去字节跳动公司里面。但老实说做这个东西,我也不太放心。因为这个是违规的,我们也担风险。”

5月19日,在付款不到18小时之后,燃财经就收到了这位商家寄过来的字节跳动同款工卡。不过经星星鉴定:“这个工卡假得令人心疼。它的正面是正式工卡的样子,背面却是临时工卡的样子。”

星星表示:“字节跳动的正式工卡应该两面都是一样的,都是字节跳动公司名加姓名、编号和个人图像。但一般入职前一周工牌没有办下来,或者没有带工牌的时候,可以领一个临时工卡暂时使用。临时工卡就只有使用须知的文字说明,没有姓名、编号和照片。”

图 / 淘宝在售字节跳动同款工牌 来源/ 燃财经拍摄

“这个卡的成本只需要30元。”一位印刷行业的朋友告诉燃财经,“这种工牌属于高档款的,卡面的印刷并不值钱,关键是外壳。如果做单个的话,价格在50元到100元之间,因为只做一个,它的材料购买、开机等费用都要计算在这一个里面。但如果是批量制作的话,成本就低得多了。”

也就是说,150元销售一个工牌,商家可以赚得120元的利润。

“顶流”的玄机

只要打开小红书就能看到字节工牌,给人一种“小红书人均字节员工”的印象。但燃财经整理发现,“字节跳动”并不是小红书上笔记最多的互联网公司。

燃财经分别以公司名称,以及经常伴随着“字节”关键词共同出现的“工牌”、“实习”、“食堂”、“面试”、“离职”等关键词搜索发现,以公司名来看,“快手”相关笔记是最多的,有41万条以上。燃财经简单翻了几十条“快手”相关的笔记,与快手公司工作、实习相关的占比较大,其他还有部分快手直播等内容。

其次,字节被开玩笑最多的“工牌”和“晒食堂”梗,其笔记数量也并不多。“工牌”相关笔记竟然不如快手,“食堂”相关笔记数量也比不上百度。

图/ 几大互联网公司在小红书上的笔记数量 来源 / 燃财经根据小红书搜索结果整理

大家都在晒,但大众对字节跳动的记忆更深,可能是因为字节跳动更具有记忆点。西西向燃财经解释:“也许是字节知名度高、有光环,所以更容易被记住。”

字节工牌的走红跟网红出圈的路径一致,先在某个平台走红,然后传导到抖音、快手,接着是微博、微信,最后是报纸、电视等传统媒体,当它们联手传播某个人或物的时候,顶流就诞生了。

此前,小红书缺乏打造顶流的能力,是大家诟病的点,因为小红书的圈子相对封闭,又高度去中心化。不过,字节工牌却很意外的从小红书火起来了。

5月21日,燃财经分别在脉脉、微博、抖音、快手等APP上以“字节 工牌”为关键词进行搜索时,微博、抖音也出现了字节工牌图片,但并未刷屏。其中微博前三页约60条内容中,仅出现7个字节工牌内容,且时间跨度回溯到了5月13日左右,即一周内、60条内容中,仅出现了7次字节工牌;抖音也有字节工牌出镜,但一屏也仅两个。相较之下,小红书的确是字节工牌出镜率最高的地方。

“各平台性质不一样吧?脉脉是职场吐槽、微博是公域、抖音和快手是视频,而小红书则是分享。首先图片比视频更适合晒字节工牌,同时相对没那么公开、又有一定观众的分享平台更适合晒。所以小红书是最适合的。”倪诗认为。

诞生于2013年小红书,本来是一个出境购物信息的分享平台,到后来成为国内最大的“种草”社区,目前官方对其定位是:生活方式平台和消费决策入口。但一直以来,小红书都和“晒”,甚至是“炫富”关系颇深。

2020年10月,小红书上的“上海名媛”火了一把。一个自媒体花了500元潜入“上海名媛群”,然后揭露了小红书上光鲜亮丽晒酒店浴袍照、下午茶和名牌包的名媛竟是“6人拼单一份双人下午茶”、“15个人拼丽思卡尔顿酒店”,还有爱马仕包包拼单,甚至拼单Gucci丝袜……

此后,名媛、下午茶的“炫富”风气似乎有所好转,但其他的“晒”法仍在继续。2021年4月,有统计表示:小红书上有500篇笔记提及豪车“迈凯伦GT”,其中不乏“喜提”笔记,但官方数据显示,2021年1至2月,这款车在中国只卖出了18辆;同时,600条笔记“喜提”的法拉利,整个2020年前三季度,在中国大陆、台湾、香港市场,一共也只售出了181辆……

小红书也在治理相关内容。5月20日,小红书告诉燃财经:4月份发布的《社区公约》,提出了“真诚分享”的社区价值观,并且明确“是否对别人有用”将是判定“炫富”行为的重要标准。因此,小红书也将秉承这一标准,对“炫富”内容进行甄别和打击,对发布刻意炫富等不良价值观、奢靡浪费等不健康生活方式的内容进行全方位审核和清理,所涉及的账号将被从严处罚,尤其严打持续刻意发布奢侈生活,对他人无信息价值的纯“炫”内容。

“流量时代,什么样的东西博眼球,大家就会追逐什么东西。尤其对于流量就是生命线的博主们。而且这也跟人性有关系,人生来就是猎奇的,不寻常的东西——无论是炫富还是审丑,都能吸引人的关注。”倪诗表示,“我其实也感觉我关注的博主不真实。但这并不妨碍我看包包、看风景。就把这些东西当成包包的商品图、各地的旅游图片来看就可以了。”

而与晒名牌包、豪车相比,晒工牌真可谓是“平平无奇”、“普普通通”了。但有了字节跳动的加持,工牌也熠熠生辉了。

2012年,字节跳动在知春路的一个民宅——锦秋家园中成立。随后,依靠今日头条和抖音,字节跳动迅速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目前字节跳动旗下已经拥有今日头条、抖音、西瓜视频、火山视频、轻颜相机、懂车帝等数款APP,业务覆盖新闻资讯、短视频、直播、电商、K12教育、游戏、本地生活等方方面面,几乎没有边界。

拉勾网发布的《2020年互联网人才招聘白皮书》显示,相比于2019年,字节跳动人才需求量增长66%,同时,字节跳动薪资涨幅12%,人才需求量及简历投递热度均排名第一,成为“涨薪最快最受欢迎”的大厂。

如今的字节跳动,无论从营收、用户数量,还是公司体量等角度来看,均已经是仅次于阿里、腾讯的巨头,这也让字节工牌充满光环。

“这种东西其实是模棱两可的。你说他是在晒,但也许人家就是在分享生活呢?就像‘人人喊打’的字节工牌,我字节的朋友也解释主要是因为门禁太多,需要时刻戴着工牌,而且确实没太在意所以忘记取下来了而已。”倪诗表示。

燃财经也注意到,在字节工牌梗被玩坏了之后,仍旧有人在小红书分享自己的工牌,并表示:“看到很多人晒字节工牌了,这个梗也有点被玩烂了。但我还是想发一下我的工牌。因为字节确实不错,我的照片也挺好看的。”

参考资料:中新经纬,《“我进不去大厂,花38块钱买个工牌过把瘾”》

*文中倪诗、西西、星星为化名

本文为转载内容,授权事宜请联系原著作权人。

小红书

4k
  • 承认吧,我们都有过憧憬“成为白女”的时刻 | 编辑部聊天室
  • 融资超10亿美金,AI公司“月之暗面”获红杉、小红书、美团、阿里新一轮投资

评论

暂无评论哦,快来评价一下吧!

下载界面新闻

微信公众号

微博

字节工牌怎么成了顶流?

小红书是始作俑者。

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文|燃次元 谢中秀

编辑|饶霞飞

最近,字节跳动的工牌成为热门梗,各种搞笑内容层出不穷,比如,在银行,看见一个小伙将字节工牌插进了ATM机里,一顿操作之后就从ATM机里取了一万元;相亲时,丈母娘本来要30万元彩礼,看到字节工牌后,直接倒贴30万元,等等。此外,还有各种传说,比如,字节工牌能刷闸机搭地铁、还能登机口优先登机,等等。

明眼人都知道,这些是段子,只是调侃。而各种段子的背后,是字节工牌不知不觉中成了顶流的事实。

小红书是字节工牌曝光的大本营,“一天能看到800个字节工牌相关的内容。”小红书用户倪诗愤愤道,“左边晒面试经历和简历,右边晒offer,中间有人在发工牌和食堂,最后还有离职感言。得,从入职到离职,一条龙全给你安排好了。”

和倪诗有同样感受的人并不是少数,网络上“小红书人均字节员工”、“字节跳动10万员工,小红书有1万”等吐槽不绝于耳。比如微博用户“饼饼猫猫”就表示:“已经疯了,看个小红书都是‘在字节跳动实习是什么感受’。”还有人疑惑:“小红书怎么频频给我推字节跳动的一天这种vlog啊?”

算法是原因之一。现在几乎每一个APP,都会分析用户的数据,并依此推荐。“小红书的算法采用的是最简单的模型,一条笔记如果有十个人点击,那么算法就会再把它推给100个人。”一位业内人士告诉燃财经。

但大规模的人在晒也是事实。5月21日,燃财经在小红书上以“字节”为关键词进行搜索,结果显示相关笔记达1万条以上。点进去相关笔记,也可见到霸屏的字节工牌。“字节员工有10万,基数大,被看到的概率自然也大一些。”字节跳动一位HR西西告诉燃财经,“而且也不能否认,字节确实有光环,大家爱晒。”

值得注意的是,不是每个工牌的背后,都是真实的字节人。近日,有脉脉网友在平台晒出淘宝一个“字节跳动同款工牌”的商品页面,数据显示,该商品销量已经超过1000份。并且有网友对比了淘宝上各大互联网公司同款工牌的销量,发现字节跳动工牌销量是最高的。

图 / 淘宝某字节跳动同款工牌商品页面

据报道,网传有人在小红书晒淘宝买的“字节跳动同款工牌”,还表示已经入职了字节跳动,但却忘记给名字和工号打码。最后有字节员工“顺着网线过来”,发现在飞书上根本找不到这个人,因此被拆穿。

假工牌能用来做什么?淘宝上一个制作“字节跳动同款工牌”的商家告诉燃财经:“我们并不是印刷厂,只是最近字节工牌很火,所以就做了这个。接触到的买家,大部分人是为了‘装逼’,也有人说是为了出入方便,还有人说是工卡丢了要补办一个。”

对此,字节跳动官方账号“字节范儿”发文称,“网络上有不少1元定制字节工牌的网店,都是假的!假的!假的!字节跳动的工牌都经过了安全加密处理,外部定制的版本是无法刷进工区的。”可见,购买假工牌,绝大多数是为了炫耀,也有部分人用于牟利。

“在一些年轻人看来,大厂工牌隐藏的信息很多,比如社会地位、收入以及素质较高的交际圈等。此外还可能意味着一些隐性福利,比如免费丰盛的午餐。这些都是大厂工牌引发热议的原因。”劳动法专家、中银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杨保全接受中新经纬记者采访时说,如果定做大厂工牌纯属为了娱乐,对公司没有伤害性,那么这种行为并不违法。如果利用定做的高仿工牌,假冒公司职员身份,去骗取一些合作、优惠、实际利益,或者做一些有悖公序良俗的事情,这样做对公司是有损害的,也是违法的。

小红书上有多少字节工牌?

每一个在小红书上冲过浪的人,大概率都曾看到过“字节跳动实习”、“字节跳动面试”、“我为什么从字节跳动离职”、“双非二本的字节跳动实习体验”、“95后入职字节跳动3年 我的成功简历经验分享”等内容。

作为笔记封面的,还大概率都是字节跳动的工牌照。

图 / 小红书搜索“字节”出来的笔记 来源 / 小红书APP 燃财经截图

字节跳动作为当前互联网公司的“当红炸子鸡”,流量效应明显;同时,字节跳动的工牌照片选择范围极大,并不是呆板的工作照,而是可以自主选择喜欢的生活照,所以“很多不敢发朋友圈的照片都印在了工牌上”。两者一结合,大厂加美照,成为妥妥的流量密码。

这也是“小红书er”爱晒字节工牌的一大原因。

燃财经发现,这些晒字节工牌的人群也有一定特征,除了几乎都是“漂亮女生”之外,实习生也占了很大的比例,同时运营、审核、销售等岗位也比较多,字节跳动核心的算法、研发等岗位则几乎没有。

在小红书上,以“字节”为关键词的相关笔记有1万多篇,其中,“字节+实习”关键词的相关笔记就有4800篇。同时,“字节+面试”相关笔记也十分热门,达到了3400多篇。

有字节跳动内部员工在脉脉吐槽:“在小红书上晒的字节员工一般来说有两种,一种是实习生,‘字节实习’vlog能从入职拍到离职;还有一种是处在互联网职业鄙视链底端的运营、审核、销售等岗位员工。前几天闲的没事干根据工牌上的信息在飞书查了一下几个人的岗位,全都是KA(重要客户)销售。”

“真正的员工每天加班加到赶快扒拉几口饭就得赶紧干活儿,哪里有时间拍照发小红书。而且食堂吃了那么久都腻了,也没什么新鲜感,没有发小红书的动机和动力了。只有实习生有这个闲情逸致。”

在岗位方面,字节跳动是以算法起家的,所以算法相关的技术团队,比如算法平台组、技术组、垂直产品组是最核心的部门。其次还有产品运营与用户增长团队。这些部门的工作强度也会比较高。比如在字节做算法的星星就告诉燃财经:“工作节奏非常快、非常紧凑。经常做完一个项目,或者这个项目还在收尾就要想下一个项目了。上班就处于高速运转中,没时间想其他的、做其他的。”

但审核岗位和商业化部门的压力则稍微小一些。“而且字节上班又不没收手机,谁管你是在专心工作,还是边玩手机边工作啊。”西西直言。

字节范儿也解释了“为什么字节跳动的同学总是戴着工牌”的问题,答案是,除了忘记摘,不少同学确实习惯于随时佩戴工牌,即便在离开办公楼时。仅在北京,字节跳动就有39处办公点,办公楼之间的通勤便成为常态。若是搭乘穿梭车,大家需要向司机师傅出示工牌;若是选择溜达着通勤,也不会刻意摘下工牌。

员工结构也是字节相关内容频频刷屏小红书的原因之一,西西表示,“字节人多,员工总数超过10万人。而且,字节员工年龄普遍偏小,很多领导也才30多岁,年轻人不就爱玩手机吗?”

2020年11月,字节跳动放出消息,年底招聘完成后,字节跳动的员工总数将突破10万人。燃财经注意到,字节跳动仍在大规模地招人。5月19日,燃财经在BOSS直聘上搜索字节跳动相关岗位发现,目前字节跳动公司在招职位有2000个以上,同时,审核、运营、财务、设计、客服、销售、瓜瓜龙的招聘职位都超过10000个。

在西西所说的年龄方面,2020年3月,脉脉曾发布《互联网人才流动报告2020》,报告显示,腾讯、阿里巴巴、百度、字节跳动、美团点评、滴滴出行、网易、京东、小米、拼多多等19家互联网公司员工平均年龄为29.6岁。字节跳动和拼多多的人才平均年龄仅为27岁,在众多互联网大厂中属于最年轻的公司。

谁在获利?

字节工牌成了顶流后,晒它就有流量。

燃财经注意到,小红书上一位博主入驻以来,发布了十余条笔记,但几乎都无人问津,唯有提到字节跳动的那一条笔记,获得了十余个点赞和收藏,以及近百条评论。

还有一位博主发笔记中提及“可发内推码”、“可看简历”。但在燃财经私信该博主“求内推码”之后,该博主发来了内推码并表示:“帮忙点赞几条主页内容。”而随后燃财经点进这位博主的主页,发现她发布了过百条笔记,但几乎都是好物分享,充斥着带货、营销号的感觉。

而对于是否营销号、假借字节博取流量的质疑,这位博主非常气恼地回应:“我不是营销号,我只是分享自己的生活,也没有谁的生活里是只有工作吧。”

“内推码”是字节相关笔记中的高频词之一,一位字节员工告诉燃财经:“只要是员工,都可以有一个内推码,通过内推码向字节跳动投简历,可以免去社招的简历筛选过程,甚至获得字节的直通面试机会。”

此外,有网友表示,字节工牌或许不只能满足“晒”的需求:“看到有博主说(有不知真假的字节员工晒工牌、晒简历和面试经验)是为了假借改简历、教面试技巧为由割韭菜。”

燃财经留意到,利用内推、改简历、教面试技巧谋利的方式,在2020年9月就曾被曝光过。当时有报道指出:字节员工在闲鱼卖内推名额,甚至推出改简历、面试付费辅导等“一条龙”服务。

但目前燃财经并未在小红书上发现此类收费博主。只是闲鱼上提供改简历、面试付费辅导服务的情况仍然存在。其中一位标价199元、提供字节跳动面试辅导的卖家还表示:“最近面试辅导预约已经安排满了。你可以咨询别人。”

赚到钱的,还有制造和售卖“字节跳动同款工牌”的商家。

近日,有脉脉用户在平台上传了一张销量超1000份的“字节跳动同款工牌”商品页面,并表示:自己在小厂工作自卑不敢带工牌,于是在淘宝上买了一个字节跳动工牌,在回家以后才敢拿出来带上,感觉仿佛沐猴而冠。

5月17日,燃财经在淘宝以“字节 工牌”为关键词进行搜索时,已经搜不到脉脉用户提及到的“字节跳动同款工牌”商品,同时也搜不到该店铺。一位商家称,“现在(卖工牌)算违规,(平台)不让上架了。”

杨保全说,一般企业的工牌会印上企业Logo,而这些Logo一般都被注册成了商标。定做高仿工牌,如果是为了娱乐,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定做这些工牌的商家出于商业目的,则构成侵权。

但用工牌等关键词,仍能搜到零星的商家。其中一个页面标价为2元、运费23元的商家,在燃财经咨询后,表示实际价格为150元定制一个。“别嫌贵、别议价,下周做要涨到200多元一个了。”此外,商家告诉燃财经,除了制作费,另外还得加10元邮费发中通,或者寄顺丰到付。

图 / 淘宝商品“字节跳动同款工牌”来源 / 淘宝APP 燃财经截图

在燃财经表达意向后,对方火速发来微信号,表示:“加微信沟通。因为淘宝已经不让卖了。”同时,这位商家告诉燃财经:“我们都是拿原卡扫描的,肯定跟真的看起来一模一样。不过没有磁,不能进去字节跳动公司里面。但老实说做这个东西,我也不太放心。因为这个是违规的,我们也担风险。”

5月19日,在付款不到18小时之后,燃财经就收到了这位商家寄过来的字节跳动同款工卡。不过经星星鉴定:“这个工卡假得令人心疼。它的正面是正式工卡的样子,背面却是临时工卡的样子。”

星星表示:“字节跳动的正式工卡应该两面都是一样的,都是字节跳动公司名加姓名、编号和个人图像。但一般入职前一周工牌没有办下来,或者没有带工牌的时候,可以领一个临时工卡暂时使用。临时工卡就只有使用须知的文字说明,没有姓名、编号和照片。”

图 / 淘宝在售字节跳动同款工牌 来源/ 燃财经拍摄

“这个卡的成本只需要30元。”一位印刷行业的朋友告诉燃财经,“这种工牌属于高档款的,卡面的印刷并不值钱,关键是外壳。如果做单个的话,价格在50元到100元之间,因为只做一个,它的材料购买、开机等费用都要计算在这一个里面。但如果是批量制作的话,成本就低得多了。”

也就是说,150元销售一个工牌,商家可以赚得120元的利润。

“顶流”的玄机

只要打开小红书就能看到字节工牌,给人一种“小红书人均字节员工”的印象。但燃财经整理发现,“字节跳动”并不是小红书上笔记最多的互联网公司。

燃财经分别以公司名称,以及经常伴随着“字节”关键词共同出现的“工牌”、“实习”、“食堂”、“面试”、“离职”等关键词搜索发现,以公司名来看,“快手”相关笔记是最多的,有41万条以上。燃财经简单翻了几十条“快手”相关的笔记,与快手公司工作、实习相关的占比较大,其他还有部分快手直播等内容。

其次,字节被开玩笑最多的“工牌”和“晒食堂”梗,其笔记数量也并不多。“工牌”相关笔记竟然不如快手,“食堂”相关笔记数量也比不上百度。

图/ 几大互联网公司在小红书上的笔记数量 来源 / 燃财经根据小红书搜索结果整理

大家都在晒,但大众对字节跳动的记忆更深,可能是因为字节跳动更具有记忆点。西西向燃财经解释:“也许是字节知名度高、有光环,所以更容易被记住。”

字节工牌的走红跟网红出圈的路径一致,先在某个平台走红,然后传导到抖音、快手,接着是微博、微信,最后是报纸、电视等传统媒体,当它们联手传播某个人或物的时候,顶流就诞生了。

此前,小红书缺乏打造顶流的能力,是大家诟病的点,因为小红书的圈子相对封闭,又高度去中心化。不过,字节工牌却很意外的从小红书火起来了。

5月21日,燃财经分别在脉脉、微博、抖音、快手等APP上以“字节 工牌”为关键词进行搜索时,微博、抖音也出现了字节工牌图片,但并未刷屏。其中微博前三页约60条内容中,仅出现7个字节工牌内容,且时间跨度回溯到了5月13日左右,即一周内、60条内容中,仅出现了7次字节工牌;抖音也有字节工牌出镜,但一屏也仅两个。相较之下,小红书的确是字节工牌出镜率最高的地方。

“各平台性质不一样吧?脉脉是职场吐槽、微博是公域、抖音和快手是视频,而小红书则是分享。首先图片比视频更适合晒字节工牌,同时相对没那么公开、又有一定观众的分享平台更适合晒。所以小红书是最适合的。”倪诗认为。

诞生于2013年小红书,本来是一个出境购物信息的分享平台,到后来成为国内最大的“种草”社区,目前官方对其定位是:生活方式平台和消费决策入口。但一直以来,小红书都和“晒”,甚至是“炫富”关系颇深。

2020年10月,小红书上的“上海名媛”火了一把。一个自媒体花了500元潜入“上海名媛群”,然后揭露了小红书上光鲜亮丽晒酒店浴袍照、下午茶和名牌包的名媛竟是“6人拼单一份双人下午茶”、“15个人拼丽思卡尔顿酒店”,还有爱马仕包包拼单,甚至拼单Gucci丝袜……

此后,名媛、下午茶的“炫富”风气似乎有所好转,但其他的“晒”法仍在继续。2021年4月,有统计表示:小红书上有500篇笔记提及豪车“迈凯伦GT”,其中不乏“喜提”笔记,但官方数据显示,2021年1至2月,这款车在中国只卖出了18辆;同时,600条笔记“喜提”的法拉利,整个2020年前三季度,在中国大陆、台湾、香港市场,一共也只售出了181辆……

小红书也在治理相关内容。5月20日,小红书告诉燃财经:4月份发布的《社区公约》,提出了“真诚分享”的社区价值观,并且明确“是否对别人有用”将是判定“炫富”行为的重要标准。因此,小红书也将秉承这一标准,对“炫富”内容进行甄别和打击,对发布刻意炫富等不良价值观、奢靡浪费等不健康生活方式的内容进行全方位审核和清理,所涉及的账号将被从严处罚,尤其严打持续刻意发布奢侈生活,对他人无信息价值的纯“炫”内容。

“流量时代,什么样的东西博眼球,大家就会追逐什么东西。尤其对于流量就是生命线的博主们。而且这也跟人性有关系,人生来就是猎奇的,不寻常的东西——无论是炫富还是审丑,都能吸引人的关注。”倪诗表示,“我其实也感觉我关注的博主不真实。但这并不妨碍我看包包、看风景。就把这些东西当成包包的商品图、各地的旅游图片来看就可以了。”

而与晒名牌包、豪车相比,晒工牌真可谓是“平平无奇”、“普普通通”了。但有了字节跳动的加持,工牌也熠熠生辉了。

2012年,字节跳动在知春路的一个民宅——锦秋家园中成立。随后,依靠今日头条和抖音,字节跳动迅速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目前字节跳动旗下已经拥有今日头条、抖音、西瓜视频、火山视频、轻颜相机、懂车帝等数款APP,业务覆盖新闻资讯、短视频、直播、电商、K12教育、游戏、本地生活等方方面面,几乎没有边界。

拉勾网发布的《2020年互联网人才招聘白皮书》显示,相比于2019年,字节跳动人才需求量增长66%,同时,字节跳动薪资涨幅12%,人才需求量及简历投递热度均排名第一,成为“涨薪最快最受欢迎”的大厂。

如今的字节跳动,无论从营收、用户数量,还是公司体量等角度来看,均已经是仅次于阿里、腾讯的巨头,这也让字节工牌充满光环。

“这种东西其实是模棱两可的。你说他是在晒,但也许人家就是在分享生活呢?就像‘人人喊打’的字节工牌,我字节的朋友也解释主要是因为门禁太多,需要时刻戴着工牌,而且确实没太在意所以忘记取下来了而已。”倪诗表示。

燃财经也注意到,在字节工牌梗被玩坏了之后,仍旧有人在小红书分享自己的工牌,并表示:“看到很多人晒字节工牌了,这个梗也有点被玩烂了。但我还是想发一下我的工牌。因为字节确实不错,我的照片也挺好看的。”

参考资料:中新经纬,《“我进不去大厂,花38块钱买个工牌过把瘾”》

*文中倪诗、西西、星星为化名

本文为转载内容,授权事宜请联系原著作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