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2日,乔比·沃里克(Joby Warrick)在一篇报道里描述伊斯兰国(IS)面临的新危机:“在中东诞生新一位哈里发的两年后,根据最新的调查显示,伊斯兰国在它最期望吸引的阿拉伯青年男女中遭遇了急速的支持率滑坡。”根据他获得的信息,有近80%的阿拉伯青年反对任何支持伊斯兰国的行为,即便将来伊斯兰国放弃他们惯用的残酷战术。
一周后的美国时间4月18日,这位以报道中东冲突和抨击布什时代外交政策而闻名的记者被宣布获得2016年普利策奖非虚构类作品奖。他的作品《黑旗:IS的崛起》(Black Flag:The Rise Of ISIS)被普利策奖评委们认为对伊拉克战争政策中的失误、伊斯兰国的崛起做出了精辟分析。
沃里克今年56岁,他为《华盛顿邮报》撰写关于中东问题、美国外交政策以及美国国家安全方面的报道超过20年。此外,他的报道范围还包括智能社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扩散,以及环境问题。
这是沃里克第二次获得普利策奖,上一次是在20年前。1996年,沃里克与另外两位记者 Melanie Sill和Pat Stith共同完成的系列报道“北卡罗来纳州发展养猪业废物处理系统的环境与健康风险问题”获得了当年度的普利策公共服务奖。同一年,他加入《华盛顿邮报》。
2002年9月,沃里克和其他一些记者发布报道,质疑布什政府声称在伊拉克发现了用于提炼制造核武器所需要的铀的高强度铝管。第二年,他被美国外国记者俱乐部授予2003年度奖项。

从沃里克年轻时起,中东(Middle East)就在新闻版图里占据着显赫的位置,多次中东战争、伊朗革命、两伊战争、“沙漠风暴”行动、911……中东是一个宿命性的命题,某种意义上它就像人道灾难的总策源地,始终伴随着沃里克这一代记者的职业生涯。
IS是这个策源地里最新诞生的毒瘤,并且看上去已经有了某种变异的特征。宣布效忠IS的激进分子在中东以外的地区产生,而在叙利亚和伊拉克,IS以中世纪的野蛮作风横冲直撞,并且赢得了相当大的版图。
这一切不可思议的纷乱现状是如何诞生的?沃里克对中东有着持续数十年的观察,他深知自己肩负着阐释和记录这一真实历史事件的责任。在2009年出版的《The Triple Agent》一书中,他讲述了七名中情局人员在一场自杀式爆炸袭击中身亡的故事。比起已近平淡的阿富汗话题,IS在中东肆无忌惮的孳生势力更让他心生疑虑。
《黑旗》的写作经历并不复杂,它应一个恐怖大亨的故事的启发而生。当1999年约旦政府特赦一批政治犯时,没人意识其中那个名叫阿布·穆萨布·扎卡维的男人,后来会成为世界最著名的恐怖组织的幕后策划者。
借助自己独有的与中央情报局和约旦情报部门高层人员的接触机会,沃里克获得了大量详实的第一手采访资料,最终他构思编织了一个扣人心弦的长篇故事。
出狱后的扎卡维把注意力转移到一场利用宗教原教旨主义发起激进武装袭击的运动里。一开始,扎卡维在伊拉克北部的一个基地指挥零星的恐怖袭击,2003年美军入侵伊拉克改变了这一切。由于错误的情报信息,美国政府误认为扎卡维是萨达姆与本·拉登之间的中间人,这无意中促使大量激进分子集结到扎卡维周围。他们制造出大量残酷的斩首事件和自杀式人弹,直到2006年,美国和约旦的情报机构发现了扎卡维的藏身处,并向其发动致命空袭,从而铲除了这位宗教极端组织的先驱。
但扎卡维利用宗教原教旨主义挑起的极端运动并未就此平息,一个自称“伊斯兰国”(Islamic State of Iraq and Syria,简称ISIS、IS)的组织开始出现在伊拉克和叙利亚。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美国奥巴马政府放弃介入。IS终于抓住机会在中东崭露头角,力图实现扎卡维生前关于建立一个极端而保守的伊斯兰国家的梦想。
在《黑旗》一书中,沃里克描述了扎卡维的虔诚与热情,并指出布什与奥巴马两任总统在中东问题上的种种错误之举,最终是他们的一系列措施交织在一起而产生的效应,才将后来的IS推上叙利亚和伊拉克的历史舞台。书里几乎每一页都记录着那些盘桓于中东的外交官和间谍、将军与国家元首的一举一动与其向整个中东局势所施加出的点滴影响。
许多人都意识到伊斯兰国是一个比起基地组织更加危险的威胁,他们正在拼命阻挡这个怪物。《黑旗》揭示了当今世界最危险的极端势力的长期影响,记录下当代史中最为离奇且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2015年《黑旗》刚一出版就收获了大量好评,《纽约时报》对其不吝称赞,送上“2015年度最好的一本书(A Best Book of 2015)”的头衔。它的诞生既属于情理之中也堪称让人们受到震撼。沃里克在书中力求不偏不倚的审慎作风让人印象深刻,他深知要想让这部作品拥有摆上白宫案头的价值,自己在落笔时必须足够深思熟虑。
就在去年,风头正劲的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公开声称美国应对IS“直接宣战”,并在几个月后与罗马教宗方济各就中东问题隔空辩论。在以简单粗暴回应极端主义的言论甚嚣尘上之时,普利策奖将荣誉授予一位逻辑清晰、态度谨慎的政治新闻记者,一定程度上表达了自己对究竟该以何种方式记录我们时代的灾难所持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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