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祖辛《老摇滚》

一部温馨的热血纪录片

一个六十岁老音乐人战胜脑梗的故事

生命的奇迹不会随便为谁准备

首先你要胆敢「像傻逼一样活着」

- 中国的作曲家都死绝了么 -

80年代末 我到工体去看足球 先 2:0 输 然后 4:2 赢了

全场群情激奋，然后通通杀奔天安门广场

在天安门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相互拥抱 不认识的

他们唱歌

他们唱 大海航行靠舵手

他们唱 东方红

没有了

——当时我说

「操他妈，中国的作曲家都死绝了么

我要找一种音乐，在广场里，在这种时候能唱」

开场，一位说话略带磕绊的老人，徐徐道来。正当我们像听爷爷奶奶讲故事一样，回忆着那个时代，听着东方红的调子，一句突如其来的CTM，给整段影片「咣」地打开了顶灯。

他是侯牧人，五十年代生人，中国第一代摇滚人之一。在那个即将迎来风暴的贫瘠年代，寻找这能真正表达人们情感的音乐。——他找到了摇滚。

听过那张《红色摇滚》专辑的人，对侯牧人这个名字都不陌生，但又大多没见过侯牧人的庐山真面目。这张专辑里，在他的主导下，许多红歌被重新用摇滚演绎：《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娘子军连歌》《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张楚则在其中献唱了一首《社会主义好》。

我不由举认侯牧人是如今对各门乐器具有最广泛理解力的大陆乐人，他远远超出了限于摇滚乐队范围的乐器观念，大陆始终匮乏的录音的观念在此也有精细得惊人的呈现。——李皖评侯牧人的另一张专辑《我爱你中国》

他不是崔健那样的标杆教父，不是魔岩三杰一样的造神传说，甚至不属于那些常被怀念的风云乐队。他就是一个曾经的旗手，曾经的开拓者。只留下了作品，名字淡出了历史。

——在侯祖辛拍这部纪录片之前。

- 自称「傻逼」的脑梗恢复日记 -

侯祖辛参加首季《中国好声音》的时候，她父亲的名字，侯牧人，才被又一次大众媒体提及。当她的《老摇滚》纪录片在不久前正式挂在网站上时，我们才发现，这位老爷子不止是唱了几首歌、做了几张专辑，真正值得敬佩的，是他顽强的生命力——几年前，他突发脑梗，

2008年，有一篇题为《专访侯牧人：我没死，我马上就要重出江湖》的采访。里面提到，90年代末，侯牧人应邀到新疆采风时，不幸遭遇车祸，头上被撞了一个大窟窿，就算活过来也很可能成为一个植物人。在开颅手术后，侯牧人竟然奇迹般地撑了下来，经过漫长的恢复，已经着手准备新作品了。

可就在几年前，老爷子又遭遇了脑梗。

确认父亲脱离了生命危险后，侯祖辛还在医院角落痛哭了很久很久，因为医生告诉他，侯牧人很可能不会开口说话了——「那我爸以后怎么写歌啊，他以后怎么弹琴」

而侯牧人，凭借自己超出常人的毅力和顽强，又一次奇迹般地康复了起来：连2+2=4都不会算了，他就从12345数数开始学起；健身房里，老人的高强度训练折服了年轻的教练；坚持跑步，就算踉踉跄跄，就算有人冷言冷语……

题外话：张楚有一首名为《b p m f》的歌，收录在他的首专《一颗不肯媚俗的心》里。而侯牧人，不仅是他的朋友，还是那张专辑的制作人。

血气不减当年的侯牧人，面对远不如往昔的生活能力，有时会自己急得骂自己是个傻逼；他也会听到别人骂自己，这个傻逼，还跑呢，还健身呢。他说：

「去他妈的 我就像傻逼怎么了

我就要活出个傻逼的样子 给你们瞧瞧」

当问及是什么让他坚持下去，坚持走回钢琴旁，他的回答是——

活着。

摇滚，就是 活着。

经历了这一切人生坎坷，年过六十的侯牧人再一次找回了「在这种时候能唱的音乐」的感觉。侯牧人还没有得病的时候，就收到给女儿电影写歌的邀请。这一次，他重新走回八十年代播洒过辛勤和笑语的录音室，他说，他要更深入地挖掘自己的动机。他唱了一首《像傻逼一样活着》

我得了脑梗

还有更多的人 得了不治之症

生活把我们抛弃了 没有前途 没有希望

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咱们认命吧

我们不认命 我们不服

我们不认命 就是不服

像个傻逼一样的活着 活着多好啊

你们就大声说吧

我的兄弟姐妹 活着有多好啊

像个傻逼一样的纯朴 善良 活着有多好啊

保持你的骄傲 勇敢和尊严 活着有多好啊

- 属于他们的阳光灿烂日子 -

除了侯牧人，《老摇滚》采访了许多其他第一代、第二代台前幕后的中国摇滚人，围绕着老侯，围绕着曾经。

■ 万小元 录音师 1959年生人

当时可能出来的声音不对

但是当这些东西 鼓 吉他 贝斯 大家都支起来一出声音

非常棒 很幸福的一件事

■ 金兆钧 《人民音乐》编辑部主任 1958年生人

当时可能出来的声音不对

但是当这些东西 鼓 吉他 贝斯 大家都支起来一出声音

非常棒 很幸福的一件事

■ 吴海岗 86百名歌星演唱会组织者 1951年生人

《一无所有》要演出的那一天

受到很多很多的打击

好多东西好像就是这个寸劲儿

也许老天希望我们能成功

■ 张小安 录音师 1954年生人

我们对摇滚不懂 不懂摇滚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但是听就是觉得是那样子

…… 从来没有这么唱歌的

■ 梁和平 音乐人 1954年生人

摇滚乐在中国的发生

过去似乎是个偶然的事情

现在一想也是个必然的事情

它产生的根源就是人

■ 丁武 唐朝乐队主唱 1962年生人

一个人的生命没有那么强的预知性

但是有持之以恒的这么一种心态

反正我就这样了 我就这么走下去吧

■ 何勇 摇滚音乐人 1969年生人

小时候生活在歌舞团的院子里挺好玩的

什么贫啊富了的 感觉什么都没有

■ 张楚 摇滚音乐人 1968年生人

因为那个东西就在你身体里头

你必须要去把它释放出来

■崔健 1961年生人

你们好 我是崔健

我是红旗下的蛋

- 摇滚在二十、四十、六十 -

早在《老摇滚》正片放出之前，侯祖辛先发布过一个预告性质的纪录片段：《摇滚在二十、四十、六十》。这部短片采访了侯牧人、高虎、梁博，以三个个体代表三个不同时代的摇滚人。虽不同于传统上对三代摇滚人的分法，但不能否认的是，梁博、以及侯祖辛本人、以及其他更多新时代的音乐人和乐队，正在不断刷新摇滚的面貌，足以与前人分割开来。▼

正如《老摇滚》采访里的一段总结：

「第一代 第二代摇滚人应当是完成了他们的历史使命

而且他们至今也还站在这里

经历了60，经历了这么多事」

永远不变的，是真诚的表达，是生活的热爱。

也许《老摇滚》所展现的东西太过温情，是一部太个人化的纪录片。虽然其他采访对象的解读给了片子更多客观的味道，但那些中国摇滚的曾经不堪的细节和碎片都隐去了，只剩下热血和生命力——在陷入现实的各种泥淖之前，最初的朴实梦想。

但对于一个重生的故事而言，也许就是需要那些提纯的情怀和理想，来捅破命运的墙，继续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