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体育产业生态圈 陈点点

编辑|殷豪男

8月15日的德国柏林，国际汽联电动方程式世界锦标赛（Formula E）走完了它的第七个赛季。

10年前的2011年，西班牙人阿加格 (Alejandro Agag)在一家餐厅里的突发奇想，最终孕育了赛车产业发展史中的一项里程碑赛事。在全球新能源产业爆发的当下，汽车工业大步迈入新能源时代，FE的发展意义远超过了其赛事本身。电动方程式赛车的系统商业机会在哪里？我们与有着浓厚中国烙印的远景维珍车队（Envision Virgin Racing）聊了聊。

01 石油到锂电，F1到FE

20世纪30年代，代表着现代汽车工业发展最高水平的一级方程式赛车赛事诞生。在过去的近100年中，汽车从科幻产物到奢侈品，再到日常生活工具逐步演变，而伴随着汽车产业的发展，以F1为代表的赛车产业也逐渐兴旺繁荣。

而在我们的社会发展进入清洁能源、碳中和的新时代时，汽车产业正面临颠覆式的变革。去年12月15日，特斯拉在美股的涨幅近5%，公司市值达到6065亿美元，这意味着特斯拉的市值首次超过全球传统九大汽车制造商的市值之和。

特斯拉市值与其它车企的对比 图表来源：THE DRIVE

与此同时，2020年A股、美股、港股这三大市场中，新能源汽车板块的总市值合计超过15万亿人民币。资本的追捧和市值的飙升，从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新能源汽车所代表的未来已来。在这样的大环境下，2014年创办的电动方程式锦标赛作为新能源汽车领域的最顶尖赛车赛事，成为了这一时代发展中最重要的注脚。

众所周知，F1作为传统汽车工业所孕育出的产物，已经成为了全球最有价值的体育IP之一，以及各类品牌的顶级营销平台。根据Statista 2018年的统计显示，10支F1车队的品牌价值总和达到了50亿美元。

2018年Statista 对于10支F1车队品牌价值的统计

从一项体育赛事的角度出发，F1已经形成成熟且运转良好的商业模式。版权销售、商业赞助、分站赛承办管理费和比赛日收入，构成了F1商业化的基础。而放到更大的维度上看，F1之所以有巨大的影响力，是因为其成为了现代汽车工业发展中最前沿、顶尖科技的展示窗口。全球各大汽车厂商也因此愿意进行不菲的投入，常年参与这项全球最烧钱的体育赛事。

F1兴盛的背后，是赛车产业与汽车工业相互推动的结果。那么当汽车工业逐渐由传统能源模式转变到新能源时代，对应的新能源赛车产业也迎来了发展的重要契机。

1992年，索尼研发锂离子电池应用于其电子产品中。在此后短短的29年间，锂电池技术已经能够大规模地运用在汽车能源环节。与此同时，为了解决续航问题和里程焦虑，锂电池的能量密度在以每年12%的速度提升，而其制造成本以近20%的速度下降。根据全球电动车销量数据平台EV VOLUMES的研究，2021上半年全球电动车的销量达到了265万台，同比增长168%。相比之下，全球整体汽车市场的销量增幅为28%。

新能源汽车发展的强劲趋势，在中国尤为明显。截止至2020年12月，中国地区新能源汽车的累计销量为471万台，基本相当于整个欧洲和美国市场的总和。而进入2021年后，中国市场的电动车销量在上半年就已经达到115万，增幅近200%。

德勤对于中国新能源汽车市场的预测，2030年，中国新能源汽车的保有量将接近1700万辆

在这样的发展背景下，走过7年的FE电动方程式借助着产业进入快车道的契机乘势而上，成为了全球新能源汽车赛事的标杆和头部IP。与此同时，由于中国的新能源汽车市场在全球处于领先位置，众多中国企业选择入局年轻的FE赛事。

02 左右逢源的电动方程式

2016年对于FE电动方程式的发展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时间点。从那个赛季开始，组委会向车队开放了电机研发的权益，这意味着车队厂商能够将FE赛场当做一个科研平台和展示窗口。虽然FE官方对动力单元的最大功率和最大回收功率是限定的，但最终电机的输出效率是靠算法和技术得来的，这考验的是厂商和独立车队在电动车技术领域的核心实力。

不仅如此，FE车队在动力单元与电量管理系统的研发成果，很快就能在乘用车领域得到体现。FE官方称，传统内燃机赛事中的技术转化量产车型，其周期为5年，而在电动汽车赛事中，这个周期缩短为半年至两年。

FE赛车各类科技的呈现

FE基于赛车赛事所搭建的这一平台，对于那些布局新能源产业的技术、产品和企业而言，无疑有着重大的意义。2007年，以智能风电起家的远景科技集团（Envision Group）成立，在其后的10余年中，远景逐渐成为一家全球领先的绿色科技企业。

在远景的CEO张雷看来，当下电动车发展方兴未艾，这一领域的电池、电池效率、充电，还有能量管理系统都有着广泛的发展前景。远景在这些领域有非常强的优势，而这些优势，能够借助FE这个全球汽车领域技术巨头汇聚的赛场不断验证并展现出来。

2018年，这家来自中国的企业收购FE的维珍车队，组建远景维珍车队（Envision Virgin Racing）。

基于集团整体发展策略，远景维珍车队的成立顺理成章。集团副总裁，远景维珍车队的主席Franz Jung在接受ECO氪体专访时表示，FE电动方程式是一个百分百致力于清洁能源和可持续发展的赛事，为最先进的电池科技、云计算技术、智能物联网等科技提供了展示平台，而这也是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核心技术的集中体现。

收购车队的同年，远景科技集团收购日产汽车旗下动力电池业务（Automotive Energy Supply Corporation, AESC）。此后，远景在新能源领域的软硬件技术持续赋能车队，在过去的三个赛季中，取得了出色的成绩。

此外，ABB、维斯塔斯等能源电力公司也加入了FE赛事。由此可见，新能源技术公司参与到FE的赛事，其逻辑是自洽的。

但这还不足以说明电动方程式到了与一级方程式分庭抗礼的阶段。相比之下，越来越多基于传统能源产业的企业开始将重心转移至新能源领域，才进一步表明FE赛事、车队发展迎来了系统性机会。

基于新能源科技应用在FE赛道到民用转化的高效率，越来越多的传统车企选择加入这项赛事。到第七赛季为止的12支车队中，保时捷、捷豹、日产、DS以及我们俗称的BBA，都已经占据一席之地。有趣的是，Franz Jung先生在加入远景之前的25年里，同样一直在传统车企工作，宝马和保时捷，是他曾任职的汽车品牌。

在他看来，传统车企眼下面临艰难的转型。原有的商业模式在新能源车的冲击下，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一些车企坚持原有的发展策略和商业模式，可能仍会成功，也可能面临失败。但在未来的十年里，专注新能源电池、智能化等科技来革新乘用车产品，那肯定不会失败。

而除了传统车企外，传统的能源行业在碳中和的语境下，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像道达尔、壳牌这些基于石油能源的百年品牌，一方面需要寻找到能帮助其进行能源、数字化转型的战略伙伴，另一方面也要找到合适的传播介质，向外界展示其转型的战略和决心。FE便顺理成章地吸引了这些渴望转型的传统能源巨头。

Franz告诉ECO氪体，早前远景就已与道达尔合作，帮助其进行能源转型。与此同时，目前远景也在与中石油积极沟通，希望成为其合作伙伴，促进中石油的碳中和计划，以此成为国际顶尖的能源企业。

在2018年入局FE后，从集团业务发展的大方向看，远景维珍车队就像是一个鲜活的、立体的科技、商业、品牌展示工具，能够帮助集团更好地拓展客户，回馈客户。

03 FE的两大市场竞争力

虽然FE的诞生和发展借上了新能源时代的东风，实现了一定程度的弯道超车。但本质上，这仍是一项高度商业化的现代体育赛事。在未来，电动方程式想要拥有长期的生命力和市场竞争力，必然依赖的是更多的汽车厂商、品牌赞助商、媒体转播商和资本大鳄投入其中。

基于FE过去7年的发展轨迹，可以梳理出这项赛事所具备的两大市场竞争力。首当其冲的，便是不断增加的赛事观赏性和传播力。目前，FE在版权业务方面，更多采取的是低价甚至免费的方式让更多的媒体平台对其进行转播，更多的受众和曝光就意味着不断增强其赛事影响力。

根据2019年底路透社报道，FE在全球范围内的用户每年以24%的速度增长。在疫情出现之前，FE的累计总收视人群为4.11亿。而FE官方在今年7月公布的数据显示，2021赛季FE的收视人群增长了125%，其中仅赛季揭幕战比赛就吸引了全球1.5亿人观看。

在过去七个赛季里，FE吸引了传统赛事包括F1、F2等在内的众多知名车手。在个人IP的作用下，FE能吸引不少老车迷关注这项新兴赛事。

当然，Franz也表示虽然有影响力的车手加盟FE是大势所趋，但需要清晰认识到其它领域表现出色的车手，未必能够在FE展现出同样的竞争力。因为电动车的性能、操作方式与传统赛车大相径庭，车手们需要重新学习和练习，才能够很好地驾驭FE赛车。从这个方面，恰好也证明了FE的高观赏性。

Franz告诉ECO氪体，目前FE赛事本身已经足够精彩，且每场比赛都充满了悬念性和戏剧性。没有火星车主宰比赛，每站赛事车手的差距都微乎其微，这也为远景维珍车队这样的独立车队带来了机遇。

在刚落幕的第七赛季中，远景维珍车队也曾接连称霸积分榜，令BBA为代表的一众厂商车队难以望其项背。这样的剧情无疑于车迷和观众而言是有观赏魅力的。而在Franz看来，未来FE的市场突破口在于，无论是FE官方还是各支车队，都应该在保持现在的观赏度和营销推广手段之外，更加强中国和亚洲市场的开拓以及赛制、技术的进步。

在此之前，FE在社交媒体上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和资源，以更为新兴的互动形式来触达粉丝。与此同时，FE的赛制设置，也在往更具观赏性和戏剧性的方面转变。据Franz介绍，FE正商讨在比赛中加入进站充电等机制，以丰富赛事科技战术的可能性。不仅如此，随着新能源科技的不断进步，功率更强大的电池和更快的赛车，更智能的软件必将出现，而这也必然能够提升赛事的精彩程度。

FE的第二个市场竞争力，体现在其赛事为品牌和赞助伙伴提供了独特的营销激活场景。之前不少接触过FE赛事的用户都表示电动方程式赛车的声浪太低，没声音，赛场上再好的戏也出不来。但恰恰是这样的赛事特质，让FE发掘到了新的商业潜力。

ECO氪体了解到，因为FE赛车在比赛过程中相对安静，噪音小，在疫情出现前，FE周末的比赛日非常适合有年龄较小孩子的家庭单位前来观赛。这种有着特定、明确用户画像的群体，对于与FE赛事或是某支车队合作的品牌而言，获得的是有效推广自身产品，提升品牌知名度的激活场景。

此外，由于电动方程式赛事的环保特性，FE大多能够在城市的最中心区域、地标周边举办。更为便利的交通能够有效降低车迷、粉丝现场观赛的门槛，而线下流量的保证，是品牌在进行赛事营销激活中极为看中的一个优势。

据悉，各支FE车队的B端合作品牌，将每个分站赛看作是重点的商务拓展平台，借助赛事的契机，拓展有潜在合作机会的客户。不仅如此，像C.P. Company签约远景维珍车队，New Era、Tommy Hilfiger签约奔驰车队的2C端消费品牌赞助，也将成为FE赞助市场的常态。

在此基础上，与城市核心区关系更为紧密的FE赛事，也能够覆盖、策动更多的跨界资源，实现电动方程式赛车和相关合作品牌在时尚潮流、音乐艺术、人文历史等方面的联动。对于消费者和品牌而言，如此稀缺的营销场景都能够通过FE得到实现。

04 碳中和与零排放，FE背后的命题

2020，中国确立了力争于2030年前二氧化碳排放达到峰值、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的目标。此后，碳中和成为了社会热议的话题，各个行业关于能源领域的低碳转型已经拉开了大幕。

在此之后，日本、韩国也宣布将与国际社会一起致力于在2050年实现碳中和目标。同年11月，加拿大政府也出台了法律草案，明确要在2050年实现碳中和。而在欧洲地区，欧盟、英国预计到2050年实现碳中和，瑞典宣布要在2045年实现碳中和。

这样的国际趋势对于此前就致力于清洁能源和碳中和革命的FE赛事和众多车队而言，又迎来了一个重大的机遇。2020年，FE成为全球第一个实现净零碳足迹的系列运动赛事。而远景维珍车队，更是在此之前获得了英国碳信托(Carbon Trust)颁发的PAS 2060碳中和认证，成为目前唯一一支电动方程式赛场中获此认证的车队，也为FE实现净零碳提供了重要支撑。

Franz向ECO氪体透露，依托于远景科技集团的零碳技术解决方案，车队提前实现了碳中和的目标。在今年地球日，远景提出了“零碳技术伙伴”的规划，集团承诺在2022年实现自身运营的碳中和，在2028年实现全产业链上的碳中和目标。除了自身率先实现碳中和之外，还要赋能合作伙伴加速碳中和的进程。相比全球绝大部分企业，远景的这一规划显然是先锋。

而与此同时，凭借FE赛场，越来越多的企业也透过这支碳中和车队瞄准了远景在零碳领域的技术和布局。据ECO氪体掌握到的信息，该车队的赞助体系相对特殊。

目前，其合作伙伴里鲜有来自传统行业的品牌，而多是像简伯特(Genpact)、帝人集团(Teijin)、庄信万丰(Johnson Matthey)、派拓网络(Palo Alto Networks)这些来自人工智能、绿色能源、电池材料技术以及网络安全等新兴领域的公司。据了解，庄信万丰这家研发电池正极材料技术的上市企业正在借FE赛场，与远景集团旗下的远景动力电池业务谋求合作，帮助其自身电池材料技术商业化，共同为碳中和出行产业链延展科技基础。

显然，在碳中和领域既有里子又有面子的远景科技集团，是产业链上各类企业的理想合作方。通过自家车队提前实现碳中和这样鲜活的案例，也吸引众多赞助商在谋求对话的同时，迫切寻求与远景在零碳解决方案方面的合作。

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远景科技集团和远景维珍车队可以利用包括FE在内的各类资源，为同样致力于碳中和、绿色能源转型的企业展开不同领域的合作。

三年前，在传统汽车工业领域从事了25年工作的Franz Jung在他人生的赛道中另辟蹊径，加入了一家绿色科技企业。在当时，角色发生了巨大转变的Franz或许无法完全看清在他职业赛道上，挥舞着方格旗的终点，究竟在哪。而随着近年来政策的变化和电动方程式赛事的不断开拓，他和远景维珍车队对于FE未来的前景愈发笃定。

事实证明，在碳中和，能源转型不可阻挡的发展趋势下，FE和电动方程式赛车的兴衰，早已超出了一项体育赛事的范畴，而是被赋予了更为广泛而重大的责任，成为一个时代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