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安晶

自塔利班控制全国后，阿富汗的私立大学于本周重新开学。

位于首都喀布尔的伊本·西那私立大学（Ibn-e Sina University ）在社交媒体放出了开学的照片。照片中，身着罩袍、戴头巾的女生与男生在同一教室上课，但中间由布帘隔开。

来自喀布尔、坎大哈、赫拉特等市的大学生在接受路透社采访时透露，上课时，女生要么与男生分班，要么被限制在校园的特定区域，或者与男生之间由布帘、隔板等分开。

赫拉特大学一名教授称，他现在把自己一个小时的课分为两部分。前半个小时只教女生，后半个小时再教男生。周一，原本注册上他课的120名学生中，只有不到四分之一出席。

这名教授表示，来上课的学生“都非常紧张”，“我只能鼓励他们继续来学校，继续学习。”

塔利班还没有公布新政府构成，也没有公布其准备采取的社会政策。针对教育和女性权利的规则现在仅由各部门和不同地区自行发布。

在私立大学开学前，塔利班负责教育的部门公布了一系列要求，包括男女分开上课；女生必须穿罩袍、戴头巾和面纱；女生只能由女老师或者品性良好的老年男性老师授课。

目前并不清楚相关规定是否是塔利班的官方政策。

教育部门新规

上周日，阿富汗塔利班负责教育的部门针对本周开学的私立学院和大学公布了一系列要求。

女性可以继续前往大学上学和教学，但需穿着罩袍以及遮盖脸和头部的Niqab。这次，塔利班没有像上一次执政时要求女性必须穿着布卡（Burqa）罩袍。布卡罩袍是从头覆盖到脚的罩袍，只有眼睛部位是纱网。

规定要求，女学生只能由女老师授课，如果没有足够的女老师，则可由品性良好的老年男性老师替代。女生和男生需使用不同的入口和出口，上课时，男女需分班。如果不能分班，则男女之间需由布帘等遮挡物隔开。

女生下课需比男生下课时间早五分钟，“以防止下课后男女混杂”。下课后，女生需留在等候间，等男生先离开教学大楼。学校还需设立单独的礼拜区，仅供女生做礼拜。

塔利班新任命的高等教育部代理部长阿卜杜勒·哈卡尼（Abdul Baqi Haqqani）上周日表示，民众可以遵照伊斯兰教法继续接受高等教育。塔利班将设立符合伊斯兰价值观的“伊斯兰课程”，同时让课程“保持与其他国家的竞争力”。

阿卜杜勒周日与塔利班的高级官员、老师、学校管理层等代表就阿富汗的高校复课进行商讨，对私立大学的新规正是在商讨后公布。当天的讨论中没有女性。

一名女老师接受法新社采访时表示，塔利班的高等教育部仅与男老师和代表讨论，“在制度上就阻止女性参与决策”。塔利班此前称，在新组建的政府中，可能不会有女性担任内阁或其他高级职位。

上周起，包括喀布尔、赫拉特在内的大城市出现了女性抗议游行，要求塔利班尊重女性权利。

本周一，来自阿富汗北部最大城市马扎里沙里夫的女性举行游行，谴责性别隔离政策，要求确保女性在各层面的政治参与权。

塔利班的性别政策

正在寻求国际认可的塔利班此前承诺将尊重女性权利，但划定的范围是在伊斯兰教法的框架之下。

伊斯兰教法是由各国的教法学者依照《古兰经》和圣训所创，覆盖了日常生活、文化、婚姻、财产等各方面。

由于对《古兰经》和圣训的不同解读，不同国家制定了不同的伊斯兰教法。例如，沙特阿拉伯曾禁止女性开车，但阿联酋允许女性开车。

目前，塔利班还没有公布其伊斯兰教法规则。但在1996年到2001年执政时，塔利班采取了极端的性别政策。

《塔利班：阿富汗战争、宗教和新秩序》一书中总结了塔利班性别政策的主要四个方面：禁止女性接受教育，只能进行宗教学习；严格限制所有民众的着装，女性必须身穿从头包裹到脚的布卡罩袍、男性必须蓄须；限制女性在家庭之外的行动，防止女性与陌生男性接触；基本禁止女性工作，仅允许女性从事护士等医护工作。

当时，年龄在8岁以上的女性不能上学；女性只能在有男性亲属的陪伴下才能出门；男医生不得触碰女性患者；女性不能在公共场所高声讲话；书店、媒体上不得有女性照片。

违反规定的女性会当街遭到杖打、鞭刑，如被认定婚内出轨将遭石刑处死。1996年，一名女性因被发现染指甲，手指遭切断。

在对女性的惩罚上，喀布尔、赫拉特等大城市更为严格。在赫拉特，有女性仅因为外出购物就遭到宗教警察杖打。1997年，当地一名来自西方国家的援助机构女性工作人员因为没有穿布卡罩袍，也遭到宗教警察杖打。

《塔利班：阿富汗战争、宗教和新秩序》一书指出，塔利班领导层从多大程度上支持此类行为并不为外人所知。当时据点位于坎大哈的塔利班高层曾发表声明批评类似行为，但在阿富汗各地，不断有针对女性的极端事件出现。

该书认为，其中一个原因是，对于执行政策的底层宗教警察而言，相比依照不同情况不同处理，全面禁止更易操作。比如，不用花时间去求证女性是否在从事医护工作，直接禁止女性从事所有工作更便于管理。

类似的情况正在今天的阿富汗上演。

在塔利班承诺尊重女性权利之时，多地发生了禁止女性上学、工作的事件。在赫拉特，当地塔利班一度要求女性待在家中，不要出门。

喀布尔街头也有人将印有女性的海报擦掉。

阿富汗女性教育

从2001年入侵阿富汗到今年完成撤军，美国在阿富汗的20年没有留下太多正面影响。教育和扩大女性权利是少有的成果。

世界银行数据显示，从2011年到2018年，阿富汗15岁以上人群的识字率从31.4%上涨到43%。美国国际开发署数据显示，2001年，阿富汗学生中只有5000人为女生；到2018年，女学生人数涨至380万，占38%。

坎大哈大学公共政策副教授扎拉克（Laiq Zirack）对阿富汗“高考”数据整理后指出，2003年，只有1000名女生参加“高考”；到2013年，该数据已经涨至7.8万。

从2013年到2018年，由于政府将更多资金投入国防安全，参加“高考”的女生人数有所下降，至5万人左右。

今年，在塔利班进入喀布尔后，阿富汗全国考试局8月25日宣布，一名来自喀布尔的女生获得了今年“高考”最高分。去年的“高考”中，得到全国最高分的也是一名来自喀布尔的女生。

去年的“高考”状元后来进入了喀布尔医科大学。时任阿富汗高等教育部代理部长巴希尔（Abbas Basir）当时承诺，提高高等教育质量将是高等教育部未来的工作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