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安晶

阿富汗东部拉格曼省的农民哈伦（Mohammed Harun）在今年初就体会到干旱的影响。

哈伦在3月接受“新人道主义”采访时表示，今年，他家附近的兴都库什山顶没有积雪，农田附近的小溪已经干涸。当地农田灌溉的水源主要来自融雪。

在哈伦的印象中，今年的天气情况是历年来最糟。他为自己的生计感到担忧：“我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种地，我家有10个孩子。”

农业和服务业是阿富汗正规经济的主要组成部分，其中农业的作用更为关键。该领域提供了44%的就业，61%阿富汗家庭的收入也来自农业。阿富汗有70%人口生活在农村地区。

小麦则是最重要的农作物，是阿富汗人的主要粮食来源。但阿富汗的小麦种植无法满足国内需求，近一半小麦依赖进口。塔利班上位后，阿富汗央行超过90亿美元的资产被冻结。

而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阿富汗正在经历四年来的第二次严重旱灾，小麦产量预计将下跌200万吨。联合国警告，在冬季到来前，阿富汗有100万儿童面临饥饿和死亡风险。

除了粮食，阿富汗的医疗系统也面临崩溃。该国的医疗主要依靠世界银行的援助项目，覆盖2000多家医院和诊所的支出。目前项目资金已经暂停。

旱灾、战乱下的小麦减产

国际援救委员会今年6月的报告指出，受全球气候变化影响，从去年10月到今年2月，阿富汗中部和西部经历了40年来最干燥的冬季。

由于阿富汗的农田灌溉主要依靠雨水和融雪，今年5月到7月的小麦收获已经严重受影响。6月，阿富汗政府正式宣布该国遭遇旱灾。

阿富汗的谷类作物主要供国内所需。小麦是最重要的谷类作物，阿富汗人每天的热量摄取有约60%来自小麦。全国每个省都种植小麦，种植面积约270万到300万公顷。其次是大米和大麦。

从苏联入侵、内战到2001年美国入侵，阿富汗常年处于战争状态。战争打击了基建和耕地、制造大批难民，政府不断将大部分支出用于军费，导致阿富汗的小麦种植无法满足国内需求。

2015年，阿富汗有40%的小麦供应依靠进口，主要来自巴基斯坦和土库曼斯坦。从2012年开始，阿富汗的小麦进口就呈上升趋势。到2020年，该国的小麦进口升至300万吨，高于2015年的270万吨。

但目前，阿富汗正面临外汇短缺。阿富汗央行超过90亿美元的资产被冻结，世界银行暂停援助。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上周发布的报告预测，阿富汗目前能用的外汇储备只够一周的进口所需。

雪上加霜的是，阿富汗政府今年初预测，受干旱和战乱影响，该国的小麦将减产近200万吨，另有超过300万头牲畜有死亡风险。据美国统计，阿富汗2020年的小麦产量为501万吨。

阿富汗上一次因严重旱灾导致小麦减产是在2018年。当年，该国小麦产量降至360万吨。联合国2018年的数据显示，干旱造成阿富汗27.5万人流离失所，比当年因战乱制造的难民人数还要多5.2万。

联合国官员在9月13日就阿富汗问题召开的高级别部长会上警告，目前阿富汗损失了40%的谷类作物，小麦价格上涨25%，食用油价格翻倍，1400万人在饥饿边缘。

世界粮食计划署在阿富汗的面粉储备最快将于本月耗尽。冬季来临之前，数百万阿富汗人可能无粮食可吃，100万名儿童将面临饥饿和死亡风险。

联合国粮农组织紧急情况恢复办公室主任鲍尔森（Rein Paulsen）表示，粮农组织目前的迫切任务是协助阿富汗农民为冬小麦种植做准备。

阿富汗的冬小麦种植从9月底开始，持续到10月。鲍尔森警告，如果农民们无法在9月底之前拿到足够的种子，则阿富汗的粮食危机还将加剧。

医院关门风险

阿富汗是严重依靠援助的国家，此前政府支出有75%来自国际援助。医疗系统也不例外。

世界银行的Sehatmandi项目是阿富汗医疗服务的主要资金来源，覆盖了2309个医疗机构和20多万名医护人员。

项目由美国国际开发署、欧盟、世界银行和其他捐助者出资，资金通过前阿富汗公共卫生部统筹。据世界卫生组织介绍，去年，该项目为阿富汗3000多万人次提供医疗服务，为150万儿童接种。

但自从塔利班进入喀布尔后，世界银行暂停了对阿富汗的援助，其中就包括6亿美元的Sehatmandi项目。

Sehatmandi项目的运行主要依靠非政府组织（NGO）。阿富汗政府使用项目资金向NGO招标，由NGO管理医院、诊所等公共医疗机构。

此前，有30多个NGO负责医疗机构运营。在Sehatmandi项目资金暂停后，部分NGO警告，在没有工资和供应的情况下，相关组织无法在9月5日后继续工作。

世卫组织上周的报告指出，Sehatmandi项目的资金在8月底已经暂停。报告警告，资金暂停意味着阿富汗超过2000所医院和诊所将被迫大幅减少医疗服务甚至关门，导致最脆弱人群无法接受基本治疗。

一名医生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透露，有Sehatmandi项目的医生已经三个月没有拿工资。为了挣钱，医生下班后不得不前往私立诊所继续工作。

Sehatmandi项目医疗机构关门还将增加其他医院的工作量。无国界医生组织在西北部赫拉特市设有医院。据工作人员透露，该医院近期接收的儿童患者是平时的三倍，医护人员已经连续数周没有休息。

为缓解危机，世卫组织列出了538家急需援助的Sehatmandi项目医院和诊所，其中包括37家新冠专门医院。

在周一的高级别部长会议上，联合国呼吁各国提供6亿美元援助，以协助阿富汗民众应对最急迫的食品、医疗难题。最终，各国和组织承诺提供12亿美元的人道主义援助。

但联合国人道主义事务负责人格里菲斯（Martin Griffiths）暗示，今后阿富汗还需要更多支援。他称，各国展示了对阿富汗民众的支持，但阿富汗的前路道阻且艰，“现在离旅程结束还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