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王品达

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本周宣布“救市”新政后，土耳其里拉的汇率止住颓势，但土耳其股市则继续下跌。从12月17日到12月21日的三个交易日，土耳其股市跌幅近20%。

此前，在埃尔多安的压力下，土耳其央行采取了与主流相反的政策，在通胀高企时不断降息。上周土耳其央行又将利率从15%降至14%，为四个月内第四次降息。受此影响，投资者对土耳其的信心降低，土耳其里拉汇率“跌跌不休”，今年以来跌幅一度超过50%。

12月20日，埃尔多安宣布了一系列旨在止住里拉下跌势头的救市政策。其中最主要的政策是允许民众开设“汇率保护账户”并向账户中存款，期限为3个月、6个月、9个月或12个月。汇率保护账户存续期间，如果里拉汇率的跌幅超过央行基准利率，政府将出资补偿存款贬值的损失。

例如，一名土耳其居民开设了为期12个月的汇率保护账户，在这12个月中里拉贬值了20%。由于土耳其央行的基准利率是14%，二者的6%差额就将由政府出资补偿。但如果12个月中里拉只贬值了10%，由于贬值幅度小于基准利率，政府不会提供额外补偿。

与此同时，埃尔多安还宣布了一系列举措以减轻里拉贬值对居民和企业的影响。政府提供无本金交割远期外汇交易（NDF），帮助出口商缓和汇率波动风险；取消里拉债券的预扣税；政府为私营部门员工缴纳养老金的比例从25%提升至30%。上周土耳其政府还将最低工资提高了50%。

救市新政宣布当天，土耳其里拉汇率大幅回升。12月20日里拉汇率涨幅达23%，收报1美元兑13.37里拉，一天之内抹平了11月下旬以来的跌幅。12月21日，里拉汇率继续升高，收报1美元兑12.44里拉。

但是在里拉回升的同时，土耳其股市却大幅跳水。12月17日以来，伊斯坦布尔证交所100指数（BIST100）累计跌幅达17%，本周二收报1892.02点。如果从12月17日盘中的高点起算，土耳其股市跌幅已达21.4%，过去3个交易日中已熔断6次。

经济学家认为，土耳其汇率和股市呈现截然相反的变动，根本原因还是埃尔多安坚持用降息来应对高通胀，周一的救市新政“治标不治本”。

经济学常识表明，当通胀过高时央行应当加息，通过提高借款成本来给经济活动降温，进而遏制高通胀。近期发达国家通胀持续升高，欧美央行就采取了紧缩措施来应对：美联储选择加速缩减购债并上调加息预期，英国央行则直接宣布加息。欧洲央行虽暂不紧缩，但这是因为政策制定者判断通胀会在不久后回落，而非不认同使用紧缩政策来应对通胀。

由于新兴市场经济体面临着更为苛刻的国际金融环境、拥有更少的政策工具，因此今年以来多个新兴市场经济体为遏制高通胀已多次加息，紧缩幅度远超欧美发达国家。

巴西央行今年已7次加息，总共加息725个基点，最近的一次是12月8日加息150个基点，将利率提升至9.25%。俄罗斯通胀率近期达到8.4%，为央行目标的2倍。俄罗斯央行今年同样已7次加息，将利率从年初的4.25%提升至8.5%。墨西哥、韩国等新兴市场经济体今年也已加息。

但是，埃尔多安则坚持面对高通胀应该降息，认为里拉的适当贬值有利于出口。11月下旬，埃尔多安在一次讲话中为降息辩护，称当前的降息之争如同一场“经济独立战争”，自己不会屈从于经济学家、机会主义者和“全球金融杂技演员”，降息有助于提振经济增长和吸引投资。与以往一样，这样的表态使土耳其里拉应声暴跌。

除此之外，埃尔多安还通过人事变动向货币政策制定者施压。他曾在两年内解雇了三任央行行长，今年10月他还解雇了三名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的成员。12月1日，反对降息的财政部长卢特菲·埃尔万（Lutfi Elvan）辞职，支持降息的副财长努尔丁·内巴蒂（Nureddin Nebati）接任。

上述政策和人事变动使投资者对土耳其货币和资产的信心降低。经济学家认为，只要埃尔多安仍坚持降息，土耳其经济的前景就并不乐观。“这只是一系列的权宜之计，弊大于利。”土耳其卡迪尔哈斯大学的经济学家Alp Erinc Yeldan说，“巨额收入被转移到银行业中，而这本来通过加息就可以解决。”

根据摩根士丹利的估算，如果里拉每个月贬值10%，“汇率保护账户”救市政策将使土耳其政府每月付出190亿里拉（约合人民币97.71亿元）。三菱日联金融集团（MUFG）外汇分析师李·哈德曼（Lee Hardman）指出，救市政策的本质是提高了存款利率，这并无助于止住里拉汇率在长期中的颓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