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安于上海电影节上谈及中国电影浮躁现状，并寄语中国年轻电影人勿急躁，慢慢来之后，又一位电影大师、同时也是本届（第19届）上海电影节金爵奖评审主席的东欧导演埃米尔•库斯图里卡也在上影节上发声，痛批当今批电影的过度产品化，他说，“现在大家说电影就像蝴蝶一样，只活一天，白天活着，晚上就死了。我们现在面对的变化太多了。”

埃米尔•库斯图里卡曾导演过《地下》《流浪者之歌》《黑猫白猫》《生命是个奇迹》等知名作品，即将面市的是《银河路漫漫》。6月16日，他与另一位电影大师、曾编写《红》《白》《蓝》三部曲的波兰编剧皮耶谢维茨，在一场名为“悲伤与理智：如何向世界讲述民族的故事”的上影节新浪潮论坛上，各自分享了早年的创作经历，同时也对当下猛进的影像技术、狂飙的市场与资本令电影人迷失的现状发表了担忧之情。

库斯图里卡坦言如今很多从事电影的人为了获取票房和收益，制造了大量商业电影，而这些电影大部分是垃圾，看这种电影完全是浪费时间。他说：“如果你把人类打造电影的可能性进行量化的话，其实很多人的愚蠢性也可以被量化。很多电影我们称之为好莱坞的垃圾，这些是我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元素，是我们的调味剂。我们看这些电影根本不知道是在讲什么，或者没有任何分析和发现的手法，看这些电影其实是浪费时间。”

他忧心于电影数目急剧增长的同时，新的创作浪潮却越来越少；富有的投资人陆续侵入产业，技术的更新凌驾于电影理念的创新。他担心，这一切会导致电影本身生命力匮乏，如蝴蝶一般朝生暮死。“现在大家说电影就像蝴蝶一样，只活一天，白天活着，晚上就死了。我们现在面对的变化太多了。”

谈及目前3D电影是在中国最受欢迎的电影形式，库斯图里卡认为电影人不应过度追逐技术， “我们被技术控制了，技术禁锢了我们的自由度。”编剧皮耶谢维茨也认为扛摄影机的人需要为社会付上重大责任，因为电影的目标并非提高技术而是解释现实，“一点点解释我们周围的世界，才能解释未来”。而如今本末倒置，“技术对我们生活的限制越来越大。”

在前几天的上海电影节论坛上，李安导演曾说电影的故事是假象，电影是导演个人与观众的沟通，你的心怎么给观众，观众看到故事后再如何从自己出发做自己的想象。如何通过故事的假象，与观众在黑暗中做默默地沟通，才是自己作为导演要做的事。所以，故事并不是最重要，重要是导演的心。

库斯图里卡谈及自己的电影创作初衷，与李安的看法有异曲同工之处，他认为构建艺术有两个要素，“第一个是抗争死亡，第二个就是表达自由的情怀。在各种阶段当中，我们都必须要进行仔细的观察、全面的思考和分析。我们不能非常愚蠢地说，你就直接拿起摄像机，直接拍电影就行了。电影本身是一个映射。”

谈到无处不在的网络对电影的影响，库斯图里卡觉得网络令当代人关注一件事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人们已经逐渐丧失对电影长片的观赏习惯，今后的观众会嫌弃电影太长、太需要专注。“整个世界的发展方向很奇怪，现在很多人把电影当成了超市里面的产品，可以在网上马上下载一部电影，这样就失去了作为观看者的社会角度。为什么不去电影院，有人说他希望看电影的时候，一边看电影一边打电话。我担心未来所有的电影都会是在网上看的。”

不过，皮耶谢维茨在这一点上与库斯图里卡的看法相反，他支持以适应互联网的方式来创作精悍的短片，让人们可以在碎片化的时间中用手机、平板电脑观看。同时他也指出，创作这样的短片，可能比创作长片更难。

同时，两位电影大师都认为，如今电影业掺杂了太多外界因素，“有太多的红地毯，太多的组织，太少集中注意力，太少热爱电影，太少谦虚，太少人接近观众、他们的问题和未来。所以好的电影是偶然出现的。”

在回答论坛的主题“如何向世界讲述民族的故事”时，库斯图里卡给出的答案是坚守自己，他说，“血缘和民族属性是第一位的。创作电影在很多时候都取决于你的来历和血统。就像花儿一样，如果你把墨西哥的花儿移植到塞尔维亚的高山上，是不可能成功的。”对于为全球市场而拍的好莱坞商业大片，他不屑一顾：“实际上，里面都是一些动漫、游戏人物，并不深入挖掘人性的特点。“

皮耶谢维茨表示附议。他也回忆起上世纪80年代的波兰文化审查制度是怎样深刻的影响了其电影艺术，使创作者深刻地考虑如何制作作品和寓言。而在波兰制度变化后，他反而认为如今的波兰电影多少失去了之前的特色，却试图清算过去的成就。他担心，这会让电影失去其中人物“心理方面最深刻的东西”。

论坛后半程，《长江图》导演杨超、《少女哪吒》导演李霄峰和《快手枪手快枪手》导演潘安子也上台与两位大师交流。当有人询问库斯图里卡是否有遇到灵感衰竭、用“三流拍法”蒙混过关的情况。老库坦率地说：“常常。”引发了现场的一片大笑。老库称，避免窘境发生的最好办法就是做好准备。

库斯图里卡最后也寄语年轻导演不要被外界各种因素干扰，要坚守自己的电影梦想，他说，“我们知道有时候革命是出现在最黑暗的时代，当人们不知道怎么样做、怎么样前进的时候，我们就会有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