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人会在每年6月23日的整个夜晚庆祝“圣汉斯之夜”(Sankthansaften)。这是一个神奇的仲夏节日,人们点燃巨大的篝火,通宵达旦地狂欢。相传,当晚的天气决定着这个国家未来半年的气候基调。
挪威政坛的对立两派都会在今年的仲夏之夜盯紧天空,期盼着北海对岸酝酿的风暴能够改变挪威的政治气候。这种转变不仅将持续到圣诞,而会影响到一代人。
支持和反对欧盟的两派计划当天晚上在首都奥斯陆等待英国退出欧盟公投的结果。“英国退欧公投将会为我们这里的欧盟辩论创造新的条件,”Hilde Nylén说。她是由左翼领导的“反对加入欧盟”运动的秘书长。“这会为我们提供全新的方向和选项。多数支持欧盟的挪威政府人员害怕这样的论辩。”
而在另一边,挪威负责欧洲事务的部长Elisabeth Aspaker,却对英国和挪威一样置身于欧盟之外这一前景感到担忧。“欧盟现在正面临着如此多的挑战,移民问题、经济增长、安保问题,以及如何推进在巴黎气候大会达成的协议。英国退出欧盟将会是巨大的退步,也会对我们产生了巨大的影响,”Aspaker说。她是中右翼的保守党成员。
无论从哪边来讲,富裕的奥斯陆——这座城市遍布着设计师品牌店、华丽的新歌剧院,以及高昂的生活成本——知道自己在英国退欧辩论中绝非旁观者,相反,它自己已经成了英国公投的战场之一。
而在英国,人们则争论在退出欧盟之后挪威模式能否成为效仿的对象。鲜为人知晓的欧洲经济区为挪威带来了繁荣。那么欧洲经济区,以及列支敦士登和冰岛这种“部分加入”欧盟的模式可以为英国所效仿吗?(注:冰岛、列支敦士登和挪威是欧洲经济区的成员。欧洲经济区协定允许他们参与到欧盟内部市场,但不需要承担欧盟成员国的全部责任)
欧洲经济区囊括了所有欧盟国家,以及欧洲自由贸易联盟中四个成员国里的三个(挪威、列支敦士登、冰岛,不含瑞士)。欧洲自由贸易联盟在36个国家间签订了25项自由贸易协定。这三个非欧盟国家通过欧洲经济区协定,成为了欧盟许多组织架构中的一部分,最突出的就是欧盟单一市场。但是这些国家仍然在许多重要方面处于欧盟之外,包括鱼业、农业、司法系统和内政。欧洲经济区和欧洲自由贸易联盟驻布鲁塞尔的秘书处负责协调欧盟和这三个非欧盟国家之间的关系。
从政治上来看,很容易理解英国对欧盟持怀疑态度的人会被挪威的例子所吸引。现政府用风险信息狂轰退欧运动,因此退欧派必得要描绘出退出欧盟后的前景如何,让人们相信为此担风险是值得的。内部的分裂让退欧支持者在相互冲突的选项间犹疑不决:效仿瑞士,加拿大,世贸组织,还是为英国量身设定的协议?
作为让挪威和渔业和能源进入欧盟单一市场的交换条件,挪威在1992年接受了劳动者自由流动的条款,现在向欧盟国家支付的人均补助可能比英国还多。每逢周末,奥斯陆机场就挤满了流动工人,他们要返回位于挪威之外的家。
更糟糕的是,挪威没有在任何一个欧盟的委员会中列席或拥有投票权,他们好像是自愿的农奴,站在电脑旁边等着下载完来自布鲁塞尔的指示。在这种情况里,挪威虽然没有加入欧盟,却仍然受欧盟管理。Aspaker说:“难怪有人说我们融入欧盟的程度比某些正式成员国还要高。”
关于挪威的争论有可能通过各种方式被误读或操纵,而上述事实可能会使这些方式变得模糊。
许多欧盟怀疑者认为挪威以及相关的欧洲经济区官僚体系只是一段重要的过渡时期,而不是最后的终点。他们承认这为英国逃离欧盟提供了一条虽不完善但暂时可行的通道,届时英国可以为欧盟单一市场提供准入通道,又能摆脱欧盟的政治控制。一项由亚当·斯密协会委托进行的YouGov民调显示,以挪威模式作为英国退出欧盟的温和方式得到了强劲的支持。
Nylén等反欧盟人物认为挪威和欧盟签订的法律协议提供了较大的灵活性,而当权阶层不愿意承认。她宣称支持正式欧盟成员国资格的人——议院的大多数——在劝说公众加入欧盟上并没有尽力。挪威人民已经在两次加入欧盟的公投中投票反对,现在的民调显示72%的人反对加入欧盟。
Ulf Sverdrup是一家国际智库的领导人,挪威政府2010年委托他研究挪威和欧盟的关系。他仔细地衡量了挪威融入欧盟的程度。尽管数字有争议,他的报告显示75%的欧盟法律已经被吸纳进挪威的法律体系中。有关欧盟的法律文件增长了8倍,已经在宪法中组成了一大块补丁,而鲜有挪威人懂得这些文件。
Sverdrup这份长达900页的报告本来可以重启成员国申请的辩论,然而2012年报告出台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挪威经济蓬勃发展而欧洲颓靡的时刻。
Aspaker说,大多数挪威人“对当前的安排很满意。我们觉得自己是欧洲人,然而却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来。”
她坐在自己的外交部办公室里,又说道:“只有我们这些挪威从政的人才感受到这种民主的匮乏,我们接受了很多法律条款但是在制定过程中没有发言权。”
Aspaker每天都要面对挪威和欧盟交接的各项法律条款,并且还要和欧洲经济区的其他官员一起跟进欧盟委员会的计划安排。她说挪威有50名专家,就捕鱼业、气候辩护和能源等议题向欧盟委员会提出建议。除此之外挪威还有30名驻布鲁塞尔的公务人员,代表着除文化部外所有的挪威政府部门。
Aspaker说:“我们向欧盟派出的代表团已经是能力范围内最大的了。每个政治领域都有人在布鲁塞尔。NGO,工会甚至地方和区域的政治势力,他们在布鲁塞尔都有办公室。这样做只是为了能够接近委员会、欧洲议会和决策中心。”
“我们的出口有四分之三是面向欧盟,双边关系的持续稳定至关重要。最好的策略是在初始阶段就取得话语权。越往后要求改变也就越困难。对话是最好的。”
英国在退欧后竟然想加入欧洲经济区,这让Aspaker感到困惑。“如果英国人反对布鲁塞尔的所有规定,那么加入欧洲经济区就不是解决的办法。成为欧洲经济区的一员,意味着你无法坐到谈判桌边,却又要接受大部分法律条令。当你关注英国退欧的争论时,很难想像他们会认为欧洲经济区能够解决所有问题。”
举例来说,Aspaker认为绝无可能从欧洲经济区的协定中移除劳动者自由移动的条款。她说:“欧盟的四大自由,包括公民的自由迁徙在内,是营造商业友好环境所必需的。我们确实非常需要欧盟其他国家的劳动者。我认为没有这些劳动者,包括建筑工人和石油行业的工程师,挪威的经济将无法运转。”
然而“反对加入欧盟”运动的首席研究员Morten Harper却认为,在欧洲经济区的框架下挪威可以维护更大的独立性,而现在做的很不够。推而论之,英国在退欧加入欧洲经济区后也可以这样做。举例来说,挪威自愿加入申根协议,部分原因是为了维持和其他斯堪的纳维亚国家的开放边境。几周之后挪威议会将投票决定是否将该国的金融服务业置于欧盟的监管之下。挪威本可以在抵制欧盟扩张主义上做更多。
Harper认为挪威在面对欧盟指令时可以有更大的灵活性,他们可以说这些指令和欧洲经济区协议无关。他还说,奥斯陆认为挪威向欧盟支付的“费用”实际上是为了解决贫困问题而发放的补助金,是一项道德责任,而不是为加入单一市场而付出的代价。
然而,假如挪威和英国一起利用欧洲经济区协定中的模糊之处来试图独立于布鲁塞尔之外,那么欧盟很难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欧盟可以通过设立贸易壁垒而轻易摧毁挪威经济,正如Aspaker所言:“滞留在港口的新鲜鱼可保持不了多久的新鲜。”
(翻译:李孟林;编辑:陈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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